“按照人類的理解來說, 確實如此。”宴靈樞解釋道,“在與人類的基因融合之前,蟲族是不會死亡的, 我們隻會沉睡,回歸母親的身體,融為一體, 然後又化為新的生命再次出現。”這也是為什麽審判庭與皇室會選擇用高級軍雌的屍體來反哺母樹的原因,他們並不是真的就那麽愚蠢而莽撞,隻是他們把母樹當做了死物, 而忽略了其感情。但這或許又能說明一個另一個問題。“之前的蟲族精神網絡以母樹為中心,所有的蟲族都是一個整體,但現在的情況卻並非如此, 假如蟲族死亡之後,那麽他們的精神能量也真的隨著屍體進入母樹體內,那麽從精神意識層麵來說,他們是徹底死去了, 還是仍然活著?”母樹承載著蟲族所有的記憶, 但記憶的提供者的意識是否還有留存?陳澤想到了一個一直以來不被他注意的一點。他進入這個身體以後, 自然就能看懂蟲族的語言了, 可他的本質還是一個人類, 那些語言進入他的大腦,是按照人類的語言來翻譯的。盡管意思是一樣的,但有的時候也會造成錯誤,比如蟲族稱呼母樹為母樹的時候, 母樹就真的是一棵樹嗎?那些鮮活的觸手, 盤曲嶙峋的外殼, 狀似榕樹的外表, 卻又更像是一團無定形的龐然大物。這位蟲族之母,異神化身……為什麽要說是化身?與母樹接觸的畫麵快速地在陳澤的腦海中閃過,他能感受到母樹的親近,但或許這是因為母樹想要與他交流。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他可以看到宴靈樞出生時的記憶,並不是因為還是嬰兒的宴靈樞記得這一切,在場的,有記憶的有關人物其實隻有鳳軒和母樹,鳳軒死去了,但他的記憶仍然流淌在母樹的軀幹中,陳澤死去了,但他的軀體與母樹融合了,他們一個是宴靈樞的雌母,一個是宴靈樞的雄蟲,在此刻隔著記憶的河流對視。當陳澤進入宴靈樞的星腦時,母樹作為星網真正的核心,便也把有關宴靈樞過去的記憶展現給了陳澤,或許鳳軒也在其中,在母樹精神網絡中的那一次會麵,或許也是鳳軒想要的。他希望看一看自己的孩子身邊的人,究竟是什麽樣子。隻可惜受製於記憶的展現形式,他的意識隻能重演過去的記憶,但他仍然有選擇的餘地。“我希望他是一名雄蟲。”“他是一名雄蟲的話,這輩子會輕鬆很多。”這段話是對陳澤說的。我希望我的孩子是一名雄蟲,這不是因為我厭惡雌蟲這個性別,不是因為我厭惡生育的責任,我愛他,因此希望他過的更輕鬆。陌生人,我的意識孱弱如螢火,但我仍然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你願意進入他的世界,與他共同分擔不可預知的痛苦,這讓我欣喜,但我也想告訴你,他不是一個孤獨而無愛的小孩,他是有母親來愛的。“我想你的雌母是能感知到你的。”陳澤繼續說道,“或許我的記憶並不隻是小說這麽簡單,也許這是許多已經死亡的意識共同的選擇,人類的軀體這樣脆弱,比起蟲族來說,甚至根本不具備讓精神意識具現化的能力,唯一的優點,不過是作為人類經曆了更加漫長的時間。”“因為這一點優勢,所以他們一起選擇了我,而又因為你告訴我,母樹通曉時間線上的一切,所以我才會這樣大膽論斷。”“他們。”宴靈樞重複了這兩個字。“是的,他們。”陳澤回答道,“蟲族之母,與已經死去的英靈。”“想要改變蟲族的時間線是不可能的,但對於陳蟲族來說,我是一個異族,我不屬於陳澤,我所在的時間線也與蟲族的並不融合。”“塔維爾告訴我,這顆星球此前的屏障被打破了,也因此我們才能降落在這顆星球上。”“屏障被打破,蟲族才能看見這顆星球,並且降落,而蟲族與人類之間,也就有了一個交叉點。”“……對。”宴靈樞的雙眸逐漸銳利起來。“蟲族的精神意識完全可以在星網上自由穿梭,在技術改革之後,才形成個人不,個體蟲族的隱私,但這也代表著,母樹可以隨時讓一個意識進入某個軀體,區別隻在於她願不願意,和有沒有這樣一個新生的意識。”“那具所謂的消失的人類軀體,實際上早就已經作為一名蟲嗣誕生了,因為沒有意識和靈魂,僅僅隻能做出簡單的反應,所以很多時候他顯得暴怒,膚淺,又過分動物性……”宴靈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進陳澤臥室時看到的小玩具,陳澤如果那時候才進入這具身體,那麽顯然,那東西不是陳澤自己選擇的。“因為那個時候我的靈魂還沒有修補完善,一具早已經死去數百年的身軀,竟然還能被修補靈魂,激活意識……這實在令人難以想象。”“對我們蟲族來說,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即使是作為被我們無限崇拜的母樹,恐怕也不應該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你的身體進入冷凍艙之後不久,這個星球就遭受了某種攻擊,使得如同母樹一樣的生物降臨了,數量不會太多,並且人類的傷亡並不多麽慘重否則不會給我們留下這麽多可堪完好的建築。”“但也有另一種可能,這種傷亡的體現並不在於外在的建築物破壞,而是和你們當時遭受的攻擊一樣。”“從精神層麵的毀壞……不,這不合理,”陳澤問道,“靈樞,你確定人類真的離開了這裏,而不是全軍覆沒?如果真的能夠存活,那就說明這些生物,人類也有自己的應對辦法……”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還沒等宴靈樞回答,陳澤自己先啞然失笑。就算知道人類是否真的還活著又怎麽樣呢?這顆星球上除他以外已經沒有人類了,他也不可能離開這裏,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在無垠的宇宙中去尋找僅僅隻是一個族群的同類。“人類是否真的隻是離開了這顆星球不在考慮範圍內,真正應該考慮的是這顆星球上殘餘的這種生物,或者力量,什麽時候又會卷土重來。”“這對蟲族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陳澤卻並不認可這一點,“如果是和之前你們麵對的那種生物一樣程度的力量,現在的蟲族也因為機甲的存在而擁有一戰之力,但顯然,既然對於不如蟲族強大的人類來說也有可戰勝的機會,那麽對於軍雌來說,這隻會是一件好事。”“當有外憂出現時,軍雌的不可替代性便會展現的淋漓盡致,無論如何,在有正常感情的智慧生物中,對於保護自己種族的群體,民眾總是會給予關心和愛戴,如果民眾對護衛者毫無感激之心,這樣的民族遲早會滅亡的。對於雌蟲,這是一個更有力的,提高社會地位的保障,也是可以談判的籌碼。”與塔維爾此前的悲觀不同,陳澤並不認為所謂的未來的危機會帶來毀滅。這自然是基於他對蟲族與人類雙方實力對比的了解,也是因為他並沒有罹患ptsd,他畢竟不是真的切身體驗過此前蟲族戰場上的徹骨恐懼,因此不會一提到要對抗這種類型的力量就覺得無法戰勝。他清醒地分析著,大膽的猜想著,在和宴靈樞的交流中,更加明確了未來的行動規劃。“陳澤,”宴靈樞忽然開口,“頸環消失了。”就在他們聊天的過程中,那本該裂成兩半躺在地麵上的頸環已經化為一灘烏水,順著排水口流走了。陳澤靜靜地看了片刻。“我想,靈樞,你們不會被派去外太空尋找母樹的食物了。”在數千裏外的帝都,圍繞著母樹的帝國研究所成員們被突兀的響聲吸引了注意力,等他們看清楚此刻正在發生什麽的時候,表情幾乎可以說是驚恐。母樹動了,她像是沉睡了太久,起先龐大的樹冠還有些搖搖欲墜,但是很快,其下的樹根便衝破土壤的限製,鞭子般從泥土中抽出,讓周圍的蟲族驚慌失措地躲避。數十分鍾後,她的全貌得以展現。龐大的身軀,觸手間點綴著一個個泡泡似的組織,裏麵顯然正孕育著新生蟲嗣。而更加恐怖的事情也緊接著發生了。她的許多條觸手開始膨脹,像是烤麵包一樣,又像是花苞,從中部裂開一道長縫,緊接著便有如同鳳軒一般的軀體被吐出,裹著雞蛋清般的黏/液,在這些半是骨骼半是血肉的軀體完全掉出來之後,那些液體很快也被肌膚吸收。這是一群活死人,他們因為各種正常的,或者不正常的理由死去,成為母樹營養的一部分。但她不可能吃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把他們重新拚湊起來了,隻是這些孩子們還是死去了。她是世界上最悲哀,最痛苦的一位母親,因為她的一部分孩子去傷害了另一部分,但她隻能看著,人類的感情對她來說如此累贅而拖累。要問這種感情的出現,無非是人類的族群需要更好的發展,所以用愛情讓家庭更緊密,用親情讓後代得以被愛護長大,用友情讓人群互相協助,更好的存活。但同時也有嫉妒,也有仇恨,也有抱怨,也有沮喪,也有絕望。這些感情讓她痛苦不已,所以她病的越來越重了,而這顆星球本身殘留的那些東西也將再度出現。她看到了蟲族的未來,所以她需要一個代行者,這位代行者將與她的精神意識共存,來幫助她達成她的願望。作者有話說:母樹:沒辦法了,隻能選這個人了,讓我先看看他可以做到什麽地步吧ps:有沒有無限流的感覺?能不能感覺到一點兒哨向的感覺?我寫文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寫感情很充沛的片段/腦補世界觀的時候。這個的世界觀是有借鑒的,融合了我初中時看的蟲族文,那個時候大家都很愛寫蟲母文學,接著是以精神力發散,融合了修真+哨向的設定,設定精神力和精神海也是如此,可以理解為蛛網一樣的蟲母意識網絡,一塊塊格子就是雌蟲的精神能量,而其中的幹線則是雄蟲的,二者都非常重要,接著又融合了克蘇魯,夏蓋蟲族對阿撒托斯的盲目崇拜很有點兒蟲族味道,莎布尼古拉斯作為黑山羊之母生了很多很多孩子,於是就把蟲母作為一個同樣的舊日支配者(自創),但不巧的是被拉下了神壇被其他的舊日乃至於舊神嘎了一頓,雙方都有損失,但蟲母正好在進食期很饑餓,所以吃虧更多,然後就來到了地球,而地球當然也是被降臨了汙染……腦補設定的時候很開心,這也是我寫文的動力!感覺這本真的很快就要寫完了,之前說加更,然後前幾天的更新都是一千多字,最近兩章都是三千字多點,也算是加更吧?我其實是很努力碼字了,不過看起來更新量還是不足,下一本我會全文存稿的,辛苦大家一直以來追文了。第88章 陳澤就是她最好的, 也是唯一的選擇。無論是從能力,性格,學識來說, 她都不可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了。但首先她需要知道她選擇的這個人能做什麽,又會做些什麽,因此她不得不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在她觀察之前,她將自己看到的未來以某種形式,片段式選擇地傳輸進了陳澤的大腦陳澤以為自己腦海中記得的內容都來自於一本小說, 其實不是,這隻是他的身軀與母樹融合後,母樹將自己看到的內容傳遞給他的記憶罷了。為了不讓陳澤生出疑惑, 這些記憶以小說的方式展開,當然,母樹也掩去了更多殘忍的真實,因為她擔憂這位她並不足夠了解的人類會不會在知道過分殘忍的真相之後直接選擇以死亡逃避, 所以小說僅僅結束在軍部被徹底鎮壓, 秦胤成為新的皇帝的節點。但實際上的未來卻不隻是這樣的。在母樹的身軀完全從泥土中脫離之後, 她便徹底脫離了所謂樹的樣子, 年輕的蟲族們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形態, 有的已經昏厥了過去,母樹的觸手從地麵上蜿蜒而過,徑直前往皇宮所在。因為她的身軀過於龐大,所以幾乎是瞬間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現場的蟲族表現的並不算太好, 但星網上的蟲族們也隻是摒氣凝神, 有些呆呆地看著轉播。“她的目標是什麽?”遠處的皇帝臉色有些蒼白, “她要懲罰我們?”秦胤站在雄父身後,並未能給出什麽解釋。母樹在一座過分宏偉的建築前停下了,原來她的目標是整個帝國的信息中心……她伸出觸手,將這裏麵的東西攪碎了。皇室絕大多數的收入都來自於每個蟲族為了維持鏈接星網而不得不一直交納的費用,現在他們沒有收費的可能了。但母樹並沒有停下。她明明可以隻用自己的精神網絡來處理這一切,但她還是親自過來了。因為她要告訴所有蟲族,這是她的意思。而與此同時,所有蟲族的腦中都浮現出一段信息。【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如何麵對之後會出現的敵人。】宴靈樞與陳澤對視一眼,立刻明白對方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也因此他們更加確定這聲音確實來自於母樹。但真正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母樹提到了“一號”藥劑。母樹表示,這是在她的示意下製作而出的,她指出雌蟲不應該被頸環拘束,並將解開頸環的方法通過星網告知了所有蟲族。這會造成什麽影響簡直是顯而易見的。“這會不會有些太快。”說出這句話的卻不是陳澤,而是宴靈樞,比起宴靈樞凝重的表情,陳澤卻反應平靜。“對我們沒什麽影響,更何況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母樹。”所以風險不需要由宴靈樞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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