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麵和碗是被當作一個整體的。大熱天的,他吃個麵吃出了一身熱汗,心裏卻在不斷冒冷汗。這是公共場合,他要是隨便穿過什麽東西,怪嚇人的。幸虧他起來也晚了,此時店裏人少,他吃完,瞅著沒什麽人了,嘴也不擦了,趕緊溜出去。一路小心躲避,超市買了些東西,他回到家,終於可以放鬆了,往沙發上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大意了。看來在家也不能太放鬆。張甘狼狽地爬起來,調整身體,這才躺上了,呼出了滿足的一口氣。可躺了一下,他又想起媽媽的話,悠悠坐了起來,伸手拿電視遙控。又穿過去了。“……”打開電視,他靠著沙發背,腳搭在茶幾上,拿起一包薯片,把薯片慢慢往嘴裏送。這可太考驗他了。但凡想要拿點什麽,都得先集中精神控製那些粒子。張甘決定在家裏適應一段時間,再出去找工作。好在他這些年工作也有些積蓄,暫時餓不死,就當休息一陣好了。這段時間他不打算出去吃了,先自己做飯,熟練掌握這個能力再說。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動手能力,尤其是在身體變異之後。每拿起一樣食材,他都得集中精神去調動身體。洗菜,一不留神就穿過了食材和水。切菜,兩隻手得同時控製。起鍋,點爐灶,下油鹽醬醋……一頓飯下來,張甘簡直精疲力盡。他決定循序漸進地掌握這個能力,先吃麵好了,減少工序,節省精力。這樣折騰幾天之後,他總算勉強能恢複正常生活了。控製身體的竅門是平時將活躍物質固定在某一個區域,起碼手腳不受影響,減少調動,也不用來回花費精力調動身體,隻是需要維持狀態。一個月後,張甘終於運用熟練。那些粒子平時就集中在胸口的位置,必要的時候,張甘才會調動它們。比如門不小心鎖了,穿門而過。東西掉沙發縫裏了,穿過去扒拉出來。這個控製就要講究一些了,他得精細地確認穿過的位置,在體內留下一部分粒子物質,以便把東西拿起來。如果穿牆,牆壁太厚呢?張甘還真試了一下。但是想象的畫麵沒有出現,那些物質高度活躍,將他全身迅速改變狀態,像是有本能的自我保護。他可以在牆裏自如地走,但是又不會穿過地板掉樓下去。這些粒子顯然有著特殊的應急響應機製。張甘看著還挺神奇的。沒錯,他現在能看到那些物質了,紅色的粒子在體內移動,有靜止和活躍兩種狀態。但他要是照鏡或是拍照,依然是正常的身體,看不到他體內的這些粒子。粒子能分散在體表,也能收斂到體內。如果他不想穿過東西,就把它們收斂到不容易接觸的部位。這些練習得多了,他就像鳥類控製羽毛一樣得心應手,順暢自如。於是張甘把它們收斂起來,做回了普通人。這個能力對他來說,可有可無。這也不是什麽招財的金手指,隻能把自己變消失。說到消失,他還真得當心。畢竟他還有家人。反正暫時還沒找工作,他閑著也是閑著,幹脆回鄉下看了媽媽和奶奶。爺爺去世得早,爸爸幾年前也病逝了,好在那時張甘已經工作,每月會打錢回去。媽媽都攢了下來,就算不種地,也不愁吃喝。她和奶奶吃得少,就種點菜,還有瓜果什麽的,吃不完了,拿去集市賣,即使沒有張甘每月打錢,也能自給自足。張甘平時忙,每年隻有過節才回去,現在辭職了,身體穩定下來,這才回來看她。媽媽知道他辭職,也沒多說,隻是道:“不礙事,三兒想工作的時候再找就是了。實在不喜歡外邊,回家也行。”這天,張甘幫著奶奶在菜地裏忙活,大夏天的,雖然帶著草帽,還是熱出了汗。奶奶在屋簷下招呼道:“三兒,歇歇哦。”他伸手擦擦汗,直起身,愣了一下。指尖,透明了。他連忙回到屋裏,洗手吃東西。說起來,白狐隻告訴他接觸陽光太久會變透明,可沒告訴他到底多久,如果身體再次變透明該怎麽辦?他總不能一輩子躲著太陽?所以張甘一時也束手無策。不過經曆了上一次白狐事件,他倒是沒那麽慌了,繼續和媽媽聊天:“媽,我們家不是就我一個嗎,為什麽我小名叫三兒呢?”他小時候特別不理解,還總被人打趣問他大哥二哥在哪,他也以為爸媽之前有過兩個孩子呢。“你生日三月三號嘛。”媽媽不以為意。這個答案很普通。張甘感歎道:“要是我真的還有兄弟就好了。”那樣就算他和上次一樣,忽然消失,去了什麽地方,萬一回不來,也不會隻留下媽媽一個人。“哎喲!”媽媽切瓜切著手指了,趕緊伸進嘴裏啜了一口,嗔怪道:“瞎說什麽呢。”張甘便不再說了,吃瓜。“你什麽時候去市裏?奶奶說給你做好吃的帶去。”媽媽又問。張甘確實沒打算一直窩在鄉下,道:“過兩天吧,奶奶要做什麽吃食?我等做好再去。”奶奶便高興地開始去張羅。張甘就在屋裏發呆看手指。回想一下,先前幹活手上沾了泥,他也沒注意到什麽時候開始變透明的。今天的話,曬太陽的時間大概……一個多小時?他記下了時間,這樣下次有個參照。第二天,他的手腳都變透明了。看來這個透明化一旦開始,很難阻止,結局無法改變。再次重演,他會經曆和上次一樣的事件嗎?還會見到那隻狐狸嗎?他算了算時間,上一次,他是第七天消失的。那個時候,他也該回到市裏了,就算消失了,家裏也不會知道,媽媽暫時不會擔心。他做好了歸程計劃,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五天要走的時候,村裏發生了一件事,有個孩子在山裏失蹤了。村裏能抽出的人都去找了,張甘暫時也沒事做,當然不好袖手旁觀。“去年這個時候,李家的老三也是這麽失蹤的,還是拜了山神才找回來的。這次怕不是也是讓山神拐了去……”老人們神叨叨地說。青年們吐槽道:“瞎說,山神有沒有是一回事,要真有,那山神還能拐孩子?妖怪拐了去倒還差不多……呸呸呸!哪有妖怪,都是封建迷信!要我說,肯定是在山裏迷路了。”張甘和大夥一起上了山,分開找。此時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變得透明了,隻不過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一開始跟著鄰家四叔一塊的,走了一段,忽然停下道:“叔,咱們從這分頭找吧,你往這邊,我去那邊,我記得我小時候常去玩的地兒,他說不定也會去。”四叔同意了。其實村裏別的人都是各自分頭尋人的,隻不過張甘許久沒回來,怕他對山裏不熟悉,這才兩人走一路。既然他說記得路,四叔就沒多想。張甘還有手機,有事可以打電話。“那你別太深入,到不認識地兒就回,太深了林子裏信號怕是不好。”四叔叮囑一番,和他分開了。走兩步再回頭,卻已不見了張甘的身影。四叔有點納悶,但也隻當他鑽哪去,被灌木遮擋了,加上尋人心切,張甘也是個成年人了,便也沒多想,趕緊繼續找人。張甘一看身邊沒人了,便放開了走。他的身體能穿過一切荊棘灌木,不用擔心被劃傷,所以和剛才比起來,速度快了很多。他出發的時候還是下午,走著走著,深林茂密,越來越暗。他越走越懷疑,方向錯了。這山頭真大,他走得很快,那麽久了,居然還沒有盡頭。幸好,他快要放棄時,總算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個孩子。八歲的男娃,小臉髒兮兮的,頭發蓬亂,沾了不少草屑。赤著腳,也不知是怎麽來到這裏的。胳膊也劃了些細小的傷口,看起來是穿過林子時被草葉割傷的。衣服還全,也不像掙紮過的樣子,倒像是自己走的。張甘檢查了一下,確認孩子沒事,還有呼吸,像是睡著了,便放心給四叔打電話。沒信號。他果然走得太遠了。他把孩子往回背,走兩步又停下。不認得回去的路了。“……”他又把孩子放下,輕搖他的肩膀,拍拍臉,叫他道:“大壯,張壯壯~”孩子終於幽幽醒了,擦擦眼睛,迷糊起來道:“你是誰?”“我是張甘,我家門前有棵歪脖子桉樹,記得嗎?”男孩道:“啊,想起來了。”張甘點頭:“大家都在找你,快回去吧,你記得路嗎?”男孩連忙爬起來,看了看道:“記得……哎喲!”他腳上有刺。張甘先前沒看見,又一直背著,這會兒他要自己走,就碰到那根刺了。男孩許是皮實,或者平時也沒少貪玩受傷,單腳跳了兩下,徑直拔了刺。張甘連忙扶住他,看他薅了一棵草,放嘴裏嚼嚼幾下,一邊問有沒有水,洗了傷口,草碎抹上,找了片大樹葉裹著,包好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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