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要再去相親，不要再去追著那個alpha，不要再聽家裏的話，不要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不要再做唐萌了。做一個alpha吧。做一個alpha一定會很快樂吧。他看到那個唐萌終於跌跌撞撞走到了測試儀器前，戴上了純白的儀器。“滴”連綿的刺痛從頭頂消失，唐萌驟然睜開眼，看到機械眼鏡上彈出一道虛擬人像。這是聯邦如今最大的人工智能阿爾法。它擁有一張相當alpha的英俊麵孔，高鼻深目，輪廓鋒利。“好久不見，唐萌先生。”毫無情感起伏的電子合成音。確實很久沒見了。上一次見麵還是十二年前，唐萌被帶到omega學院的測試儀前，接受阿爾法的檢測。那一次，小唐萌忐忑又期待地問道:“阿爾法先生，我的omega等級是多少？”按部就班、有條不紊檢測完他的腺體發育程度、信息素濃度、身體素質等等的人工智能告訴他:“s級，您是最優。”於是唐萌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分享給所有人，告訴他們，自己未來一定能嫁給一個最優質的alpha。“好久不見，阿爾法先生，我的精神力等級是多少？”問出這句話時，唐萌仿佛又變成了等待宣判結果的孩童，他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自己將要上什麽學院、從事什麽樣的職業、和什麽人結婚生子……走上什麽樣的道路。那道無機質的機械音似乎穿越了時空，吹散了蒙蒙迷霧，露出了一條截然不同的未知道路:“s級，您是最優。”第13章 空白一片的大腦回蕩著阿爾法的宣判聲。唐萌呆呆地戴著檢測儀器。他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噩夢，看起來花團錦簇，卻藏著遍地荊棘。看不見的玻璃罩子罩住了他。所有人都說他住在美麗溫暖的花園，過得多麽快樂。直到他打碎了玻璃罩子，從唐萌變成唐猛，他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不需要再做任何人的omega，他變成了和任朝北一樣強大的alpha，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情，他可以拿到家中話語權，他可以追求符合自己審美的beta，他還可以打趴下任何說閑話的人。“儀器出錯了吧？”“再測一遍，我覺得剛才可能是出故障了。”“這個omega大概和任朝北有關係，我剛剛看到他們一起說話了，又是跑來追任朝北的omega。”“這麽高的精神力給omega有什麽用？”“真羨慕任朝北啊，他的omega基因這麽好，生的孩子肯定也不錯。”“……”唐萌雙手摘下儀器，看向震驚不已的眾人，絕大多少是alpha，還有少數的beta，他們體型比他高大，對omega來說充滿壓迫感和臣服欲，無數alpha的信息素彌漫在機甲館沉悶的空氣中，仿佛一片片看不見的陰雲。書中第四十一章，唐萌變成了唐猛後，他就站在這個機甲館，昂首挺胸，意氣風發，他的腳邊躺著一地被打趴下的alpha。有相親時對他說，“任朝北有親過你嗎”的alpha。有相親時對他說，“抱歉我還是無法接受我的伴侶發情期被alpha看過”的alpha。……唐萌仰起頭，抬起下頜，燦燦的頭發像明媚的陽光，他此刻的神情也是明媚的，不複測試時的痛楚無助，他燦爛得仿佛一束光，每個身處陰暗的人都會被這道光吸引。議論紛紛的眾人不由自主安靜下來。明知道這樣說似乎太囂張了，可書中唐猛的台詞卻不斷刺激著唐萌的神經。“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場各位，都是垃圾。”書裏的唐猛這樣說道。唐萌環視在場所有人，翹起唇角，“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場各位，精神力等級一定都是假的，再去測測吧。”他歪了一下頭，“不然怎麽會沒我一個omega高呢？”比唐猛原話要委婉得多的話語，卻讓在場alpha們一個個變了臉色。任朝北眯起眼，凝視著神情氣質突然截然不同的omega。很難形容發生在對方身上的細微詫異，但他發現這個omega比初見時更加吸引他了。任朝北朝唐萌招手，像在招來路邊的小貓小狗，“唐萌。”他第一次叫了這個omega的名字。過於幼稚的名字，他不太喜歡，連念一下都想皺眉，隻不過這次，任朝北忽然覺得這個名字竟也有點可愛。“過來，我帶你挑機甲。”任朝北眼皮也不眨道，不論是昂貴的定製機甲，還是昨天送出的飾品，對他來說都隻是抬抬手指頭就能得到的東西。唐萌:“？”這癲狗想幹啥？在場許多alpha看到任朝北的態度，一時間更加驚奇。在聯邦軍事學院，任朝北的名氣很大。不僅是因為任朝北作為alpha實力強大，在測出任朝北精神力為s級前，有個傳聞早早在聯邦軍事學院傳開。據說曾有個omega很喜歡任朝北，故意在發情期藏進任朝北的私人機甲室，信息素溢滿了封閉的機甲室。和人在機甲館約戰的任朝北毫無防備之下打開了機甲室的門，僅僅是幾秒內溢出的高濃度信息素就讓許多alpha隱隱失控。而任朝北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了私人機甲室，關上門，十秒後，他駕駛機甲離開機甲室。有人計算過，從進門到裝備機甲再到離開最高效的時間恐怕就是十秒。也就是說，在那樣高濃度信息素的密封空間裏，任朝北沒有為那個omega停留哪怕一秒。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永遠不會對omega動心的任朝北，此刻居然主動朝一個omega招手？“不得了，任朝北看起來真的要對omega動心了。”“咦？可我明明看到這個omega是和機甲製造係的beta進來的。”“你傻了吧，這種優質的omega資源是一個beta享受得到的？”“……”阮君蘅猜這些話全場隻有他一個人會覺得刺耳，話題中心的alpha和omega心裏大約都很歡喜，圍觀的群眾也充滿祝福。真是a才o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他這個beta來反對？帽簷下黑漆漆的雙眸凝望著唐萌，阮君蘅一字一句，平靜溫和地喚道:“唐萌。”從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他就很想這樣叫這個omega。很可愛的名字。甜蜜可愛，他在心裏念過許多次，未名的情愫在心底一遍遍萌發。初見時，他的身份是餐廳的服務員，他不該直呼他的名字。再接著，他又變成了他的投資人，或許叫老板更合適。從始至終，他作為一個貧民窟出身自顧不暇的beta，就不該奢求太多。可他不想讓唐萌一個獨自麵對那些關於精神力的質疑。“恭喜你，s級精神力。”阮君蘅站了出來，他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大大方方祝賀唐萌的人，顯得和周圍人格格不入，“你會擁有大好的前程，s級精神力者在許多行業都備受重視，很榮幸今天我有機會見證這一幕。”“祝福你們。”他最後看了眼唐萌和任朝北，微微低頭，轉身離去，在基本上都是黑色機甲係製服的人群裏，一身淺灰色的阮君蘅像一筆逐漸淡出畫卷的墨痕。他決定放棄那朵不屬於他的玫瑰。他實在配不上對方。唐萌是那麽好，他必須要快點離開，才不至於醜態畢露去爭奪不屬於他的愛情。“誒？”身後響起了唐萌茫然錯愕的聲音，“等等我呀！”omega的手一如既往緊緊抓住了他，也似乎抓住了他往無底深淵墜落的心，“我們要去哪兒？”阮君蘅屏住呼吸，看向唐萌牽著他的手，“你……不去和任朝北一起挑機甲嗎？不用管我。”他雖然嘴上說著“不用管我”，可往日溫潤的笑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長長的睫羽垂下，在眼下打出一片憂鬱的陰影。唐萌是真的受不了阮君蘅這樣的神情，他看到就會想起書裏阮君蘅悲慘的遭遇。這一刻，唐萌想自己知道任朝北為什麽突然要送他機甲了，任朝北最開始的打算就是通過卡醫藥費和醫生來脅迫阮君蘅，現在他跑來找阮君蘅定製機甲，雖然沒提會給多少錢，在任朝北看來也會緩解阮君蘅一部分經濟壓力。任朝北肯定是想通過白送機甲這件事，讓他取消在阮君蘅這裏的訂單，這樣就能把阮君蘅往絕路上逼了。天啊！這是多麽險惡的用心！而阮君蘅卻什麽都不說，不告訴唐萌自己需要錢，不告訴唐萌任朝北的那份情人契約，他選擇獨自背負這一切，默默離開。天啊！這是多麽善良的人兒！唐萌雙手握住阮君蘅的手，眼巴巴道：“我為什麽要去？我就要你給我做機甲！”又來了。又是這樣熱烈真摯的情感，仿佛真的很喜歡他，宛如溫暖燦爛的光一樣灑落在他身上，讓他心中那些陰暗麵無處遁形。我已經決定放你離開了。阮君蘅的唇動了兩下，仿佛在按耐著某種情緒，他抬起眼，黑沉沉的眼眸，隻不過神情和聲音都極為溫柔，溫柔到察覺不出阮君蘅投射在地麵的陰影，“唐萌，你確定你要選擇我？”“當然啦！”眼裏毫無陰霾的omega毫不猶豫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