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從那隻蜘蛛在黑暗中歡快爬行開始看起，看著對方一次又一次吐絲結網。他看到了絕大多數人都難以察覺到的細節。那是極為細微的差別，如果他不是s級精神力，嚐試過戰鬥的間隙自創、拆解、重組殺招，可能就無法看出那隻蜘蛛每一次結網都比上一次的熟練了一點。是計算能力在進步嗎？不，這樣龐大的計算量，哪怕是ai也無法保證自己每次都在穩定提升。反而更像是一個年輕的掠食者，在一次次戰鬥中不斷錘煉身體自帶的戰鬥天賦。任朝北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是如何熟悉上天賦予他的戰鬥天賦。這是一位新的精神力s級天賦者。他閉上眼，將自己代入進了那隻蜘蛛的對手，無數纖細雪白的絲線從天而降，繚繞在他的四麵八方，如儀器內部殘留的信息素無孔不入包圍住他。雪白的蛛絲。猩紅的玫瑰。不論朝哪個方向逃離，都無法避開那張如影隨形的網。想要戰勝這樣的對手，除非在一開始就不給對方布網的機會。修長的手指敲擊了兩下座椅扶手。任朝北第一次對一個不知道是alpha還是beta的人產生了奇妙的興趣。他期待與對方的交手。期待撕裂那些精致的蛛網，折斷那些纖長的蛛腿，將那隻爬到他頭頂的蜘蛛摘下來，徹徹底底踩在腳下。第32章 阮君蘅倒了一杯清水、一杯清茶、一杯純牛奶，端到練習機甲的唐萌手邊。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唐萌在餐廳點了純奶，那次吃飯，唐萌菜沒吃多少，那杯奶喝得幹幹淨淨，他猜測唐萌或許喜歡喝鮮牛奶。唐萌完全沉浸在機甲練習中，沒有注意到阮君蘅送來的水。阮君蘅打開附近的外賣訂單，思索唐萌的口味，思來想去，他聯係上了自己打工的那家高級餐廳，拜托後廚做一份餐食。阮君蘅可以在那家餐廳用員工內部價購買，不過他平時會習慣性打包剩菜回去，一般來說，工作人員是不能帶餐廳的剩菜，不過老板知道阮君蘅的情況，加上阮君蘅的顏值給餐廳拉了一些好評，因此給了阮君蘅一點福利。這次阮君蘅購買了上次唐萌吃的最多的那幾樣菜，又讓餐廳再送來一份據說廣受貴族omega好評的礦泉水，雖然阮君蘅喝不出太多區別。點完菜，阮君蘅看著坐在椅子上、戴著全息頭盔，全神貫注練習的唐萌。唐萌安靜不出聲的時候，精致漂亮到像個大號的洋娃娃，蓬鬆的金發貼著白到透明的肌膚，雙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隻看這一幕，完全想不到這樣的omega在虛擬世界駕駛著機甲大殺四方。阮君蘅看著唐萌完美到賞心悅目的儀態，他有些擔憂唐萌會不會坐著不夠舒服。這是機甲製造室的椅子，雖然是人體工學椅，但更貼合alpha和beta的身材，對omega來說反而不適合。或許他可以為唐萌量身定做一張人體工學椅，哪怕唐萌家裏應該有類似的，他專門在自己租用的工作室放一份，唐萌偶爾過來坐著也會更舒適。阮君蘅將這件事列入了自己密密麻麻的計劃表。做完這些事情，阮君蘅點進唐萌的比賽回放視頻，分析唐萌的戰鬥習慣，以此來調整之後機甲的細節。他們兩個人在同一片空間高效率工作，直到餐廳的外賣送達，唐萌和阮君蘅才脫離工作狀態。“啊，時間不早了！”唐萌飛速吃飯，吃相近乎狼吞虎咽，可即使是這種狀態下，阮君蘅依然覺得唐萌的吃相很好看。這是一種鮮活的可愛。比起方才像個洋娃娃坐在椅子上的端莊美麗，此刻的唐萌更像急著幹飯的小貓。“我得趕緊吃完回家！”唐萌含糊不清道，唇角蹭了一粒米。阮君蘅停下給唐萌夾菜的手，及時遞上紙巾。唐萌接過紙胡亂地擦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取出一條手帕和一枚胸針，“我都差點搞忘了……”他用力一咽。“阮阮，這是你之前給我的手帕，我已經洗幹淨了，還有這個魔銀！”唐萌匆匆把東西交到阮君蘅手中，“不用送我啦！真的不用！我已經叫了司機來接我回去啦！”發情期唐萌不會獨自出行，他家有專門的司機來應對這種情況。阮君蘅把唐萌送上車，手中握著唐萌洗淨交還的手帕。他將手帕折疊好，放回口袋。回到機甲製造室，阮君蘅取出魔銀準備進行研究，但他的研究才剛開始就停了下來。阮君蘅重新取出了那條手帕，展開，整張臉埋進了手帕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淡的幽香。屬於唐萌身上獨特的氣息。在毫無防備的唐萌身旁時，他就想這樣湊上去，貼著衣物、發絲嗅遍對方的每一寸肌膚，攫取那若即若離的香味。指尖在手帕上微微發顫。他忽然感受到了喉頭的發緊，唇齒的幹澀。阮君蘅抬起頭，仍舊是一張淡漠俊美的麵孔，他的視線環視了一圈，落在了尚未收拾的桌麵上，落在了半杯清水上。他緩緩拿起唐萌喝過的水杯，被手套包裹的手轉動玻璃杯，將帶有唇印的那一麵轉到了他的眼前。阮君蘅凝視良久。薄唇張開，猩紅的舌尖慢條斯理舔上了杯沿。……唐萌趕在門禁前回到家。唐母一聽是司機接送唐萌，就知道唐萌的發情期來了，她仔仔細細詢問唐萌這次發情的時間、和誰相處、有沒有什麽身體不適。當得知唐萌打了抑製劑後和阮君蘅長時間共處一室，唐母整個人都坐不住了，“小寶！你怎麽想的！你就算打了抑製劑也不能和那個阮君蘅呆在一起啊！萬一他對你做什麽你要怎麽辦？！”“媽，阮阮他不是那種人。”唐萌無奈道：“再說了，他是個beta，我就算沒打抑製劑對他也沒有影響。”“什麽叫是beta……”唐母看著唐萌比平時更加波光瀲灩的貓眼，和依然帶著孩子氣於是顯得格外天真的神態，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你可別忘了，beta隻是他的第二性別，他第一性別可是男性，他要真想對你做什麽……”“媽，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在唐萌的心目中，阮君蘅可能連那類那顏色的生理片都沒看過，是絕對不會存在對他心懷不軌這種事情的！哪怕他們兩個真的發生了什麽，也是他推倒了他那冰清玉潔的阮阮老婆。“可……”唐母蹙起眉頭。“媽，我心裏有數，如果阮君蘅是任朝北，我是絕對不敢和他呆在一起的。”聽唐萌提到任朝北，唐母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她本來心裏是更偏向任朝北這個女婿，可想到唐萌說的任朝北差點要進行臨時標記，她歎了一口氣，“好吧。”“媽，你怎麽一直隻關注這方麵的事情啊，你就沒什麽別的想問我的？”唐萌不想看到唐母憂心忡忡的模樣，他俏皮地眨眼：“比如我說的機甲。”“我又不懂這些。”唐母搖搖頭，捋起耳邊的一縷碎發。“那你就不想看我今天的表現？”唐萌挺起胸膛，“我可是去參加了機甲新手賽哦，你不好奇我的名次是多少嗎？總共四十個人！”這樣的神情唐母再熟悉不過，小時候每次唐萌取得好成績，都會將雙手藏在背後，昂首挺胸，圍在她身旁打轉，哪怕一句話都沒說，亮晶晶的眸光卻吵鬧得厲害，好像在拚命喊著“快誇我快誇我”。唐母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猜我們小寶的名次肯定不錯，第三十名？”唐萌張大了嘴巴。“我……難道說得低了？”實際上唐母已經覺得自己報高了，機甲比賽，一聽就知道參賽選手大多都是alpha，她的小寶之前可沒接觸過機甲，第一天玩能贏十個已經了不得了。“媽，我從小到大什麽時候比賽拿個倒數前十來找過你啊！”唐萌震聲問道。“那……第二十五名？”唐母小心翼翼報了一個她覺得有些離奇的數字。雖然她總是嘴上說自己不懂機甲，但到底她上過omega學院，omega學院隔壁便是聯邦軍事學院，當年每次隔壁舉行機甲大賽時，她都會聽周圍人討論。大家都說，機甲駕駛難度很高，正常人能把機甲開起來就不得了了，能開著機甲去比賽的，哪怕是倒數前十都很厲害。“媽，你能不能大膽點報數？”唐萌嘴上是抱怨的語氣，臉上卻泄露出了一點藏不住的高興。“第十名？”唐母狠狠心報了一個最大膽的名次。“是第一！”唐萌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如他以往參加隻有omega報名的各個比賽時，驕傲地強調道：“我是第一名！新手賽的冠軍！”這一下，輪到唐母呆呆微張嘴。自從她結婚後，那個讓她敬畏的alpha丈夫常年呆在研究院，不過在很難得的閑暇裏，他們也曾坐在一起看過聯邦機甲大賽。她的丈夫不愛說話，她也是後來才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那屆聯邦機甲大賽第一名的獎勵機甲，出自她丈夫之手。她的丈夫時間是如此寶貴，一架凝結她丈夫那麽多心血和時間的機甲作為冠軍的獎品，更能讓她感受到第一名的含金量。虛擬網絡裏的機甲比賽，還是新手賽，含金量絕對沒有聯邦機甲大賽高，但哪怕如此，唐萌的名次還是深深震撼了她，讓她忍不住問：“這裏麵的alpha多嗎？”唐萌想了想，“應該不少吧。”“那……他們是不是年紀很小，都和你一樣第一天剛碰機甲？”“哎呀哎呀媽媽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唐萌挽住唐母的手，打開了星網界麵，搜尋那些選手的資料。四十名選手裏，隻有少數幾個和唐萌一樣選擇隱藏身份，另外三十多位要找都能找出來。“喏，這個二十八歲了，alpha，這個居然都五十一歲了，是個beta，這個是二十二歲的alpha……”唐萌一個個把他們個人資料上的情況念出來，他還搬出了今天阮君蘅和他說的東西：“新手賽裏的新手不是指人生第一次駕駛操作機甲的新手，是指第一次在星網機甲專區打比賽的新人。”“之前機甲的精神力操控技術不成熟，虛擬世界裏駕駛機甲的體驗感完全比不上現實，也就是今年技術突破了，星網的機甲專區才熱起來，很多人在現實世界可能機甲都玩了十幾年了，隻要之前沒玩過機甲專區的比賽，也算新人。”“那你……那他們知道你是omega嗎？”唐母有些恍惚。“他們不知道，阮阮和我都覺得我們可以先瞞著omega的身份，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揭開我的馬甲嚇他們一跳！”唐萌正經地解釋道：“阮阮說這樣能把熱度炒得很高，星網裏熱度就是錢，媽，你都不知道我現在的熱度能賺多少錢！”唐萌把私信裏平台給他開出的條件展示給唐母看，果然把唐母嚇了一跳。她有點不敢置信地湊近一個字一個字看，看到唐萌如果要簽下這份合同，月薪竟然比她的丈夫還要高一點。“怎麽樣？我是不是超厲害？！”亮晶晶的貓眼對上她茫然的雙眸。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唐萌還很小的時候，第一次接受omega等級檢測的小唐萌蹦蹦跳跳奔向她，睜著明亮的貓眼，大聲道：“媽媽！檢測結果出來了！我是s級！媽媽你知道阿爾法先生是怎麽跟我說的嗎？”小唐萌努力壓下自己興奮的神情，模仿阿爾法的語氣，一板一眼，一字一句道：“s級，您是最優。”記憶裏的孩子在哈哈大笑。唐母卻伸手捂住嘴，莫名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