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陽縣辦公樓,也許是距離下午辦公時間還有點早,往日裏人來人往,充斥著各種文件翻動聲、電話鈴聲和交談聲的走廊,此刻卻安靜得落針可聞。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射出整齊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更增添了幾分肅穆。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寂靜,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叮鈴鈴……”


    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機劇烈震動著,仿佛在預示著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羅曉明原本正在沙發上小憩,聽到電話鈴聲後,他猛地站起身,心髒砰砰直跳,一把抓起電話,語氣急促:“喂,我是羅曉明,什麽事?”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羅曉明一邊聽著,臉色一邊變得越來越難看,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約莫一分鍾後,羅曉明掛斷電話,顧不上擦拭額頭的汗水,便急匆匆地衝出了辦公室,向著走廊盡頭高厚德的辦公室跑去。


    高厚德辦公室裏,煙霧繚繞,高厚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裏夾著一支香煙,眉頭緊鎖,深邃的目光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蒂,顯示出主人內心的焦灼。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高厚德頭也不抬,沉聲說道:“進來。”


    羅曉明推門而入,看到高厚德這副模樣,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他快步走到高厚德麵前,語氣急促地說道:“高書記,不好了,陸江河……陸江河他……”


    高厚德抬起頭,看著羅曉明慌慌張張的樣子,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裏用力按滅,淡淡地說道:“慌什麽慌?天塌下來了麽?”


    羅曉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高書記,陸江河他……他把永安那邊的幹部都召集到政府大樓前開會去了,還……還通知了縣裏的百姓,說要現場解決教師工資的問題!”


    “我知道了。”高厚德淡定的吸了口煙,顯然早就 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沉聲問道:“開始了麽?”


    “還沒有!不過現在永安政府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加!”羅曉明語氣肯定地說道。


    高厚德背著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羅曉明見狀,更加不安,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高書記,現在怎麽辦?要不要阻止他?”


    高厚德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羅曉明,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阻止他?為什麽要阻止他?他這是 為老百姓辦事,我們怎麽阻止?”


    羅曉明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可是……可是他這樣一鬧,事情就鬧大了啊!萬一……”


    “沒有萬一!”高厚德打斷羅曉明的話,語氣堅定地說道,“他陸江河既然敢這麽做,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羅曉明還想再說什麽,但看到高厚德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高厚德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黑壓壓的人群,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初來乍到,誰的麵子都不給,就敢搞這麽大動靜,這小子,有點意思……”


    “我還真挺喜歡這小子。”


    高厚德將手中煙掐滅,笑著說。


    羅曉明抹了把額頭的汗,苦著臉說:“高書記,您可別開玩笑了!您知道如果陸江河將這件事情解決了,會給您帶來什麽樣的影響麽?”


    高厚德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當然知道,他是省裏點名的幹部,再加上之前在江城縣的政績,早就名聲在外了。這件事要是讓他做成了,讓他在百姓心裏樹立了威信,那他在咱們明陽可就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可不是嘛!”羅曉明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焦急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到時候,隻怕咱們這些明陽縣的老兄弟的臉麵,都沒地方放咯!”


    高厚德笑了笑,示意羅曉明坐下:“瞧你急的,坐下說,坐下說。前些日子我侄子從外地回來,給我帶了一罐上好的茶葉,咱們哥倆好好品品。”說著便不慌不忙地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罐包裝古樸的茶葉,又取出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開始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


    嫋嫋茶香彌漫開來,羅曉明卻如坐針氈,眼看著高厚德一點都不急,忍不住再次開口:“高書記,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思品茶啊!陸江河那小子可不是個善茬,您想想,他之前在江城縣的事後搞得那些事情!這次他來明陽,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要是讓他把這事兒辦成了,那咱們以後的日子可就……”


    高厚德將一杯泡好的茶遞到羅曉明麵前,語氣平淡地說:“慌什麽?天塌下來了,還有我頂著呢。你呀,就是沉不住氣,遇事多學學老陳,你看他什麽時候慌過?”


    羅曉明接過茶杯,卻沒有喝,隻是愣愣地看著高厚德,似乎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高厚德也不說話,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漂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優雅地品了一口茶,這才緩緩說道:“陸江河想解決教師工資問題,那就讓他解決好了,咱們喝咱們的茶......”


    羅曉明端著茶杯,卻一口也沒喝,隻是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高厚德話裏的深意。


    房間裏安靜極了,隻有偶爾響起的茶水碰撞瓷杯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房間裏的寧靜。


    高厚德看了看來電顯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高厚德。”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低,高厚德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輕輕地“嗯”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高厚德原本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半晌,高厚德才掛斷了電話,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羅曉明,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語氣低沉地說:“羅縣長,你現在馬上去通知宣傳部,讓他們帶上所有能帶上的設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永安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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