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隻聽雨聲之中門口的那隻狗叫了起來。


    “汪汪汪!”


    緊接著,大門口便出現了兩個身影,一老一少,正急匆匆地往屋裏鑽。


    走在前麵的老人,身形佝僂,被狂風卷著暴雨吹得幾乎站立不穩,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更顯單薄。


    他吃力地抱著頭,渾濁的雙眼在雨幕中艱難地搜尋著。


    後麵跟著一個年輕小夥子,身形健碩,卻也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澆了個透心涼,濕漉漉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分明,卻帶著幾分憨厚老實的下巴。


    這一老一少見到屋子裏這麽多人,一時之間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


    這時,雄安春笑著打破了沉默,指著兩人向沈文靜介紹道:“這就是李大壯的父親李國慶和哥哥李大牛,這兩位是從市裏派來的記者。”


    李國慶被澆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白,牙齒打顫,卻還是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巍巍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真是麻煩你們了……”


    兩位幫忙的大娘見狀,連忙上前招呼道:“快,快進來坐,別著涼了,趕緊換身衣服,飯菜馬上就好,四點鍾就開飯。”


    李國慶在劉大娘的帶領下去了裏屋換衣服。


    李大牛卻並沒有挪動腳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雄安春身上,突然開口問道:“熊叔叔,我弟弟怎麽還沒回來?”


    雄安春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又恢複了自然,他笑著說道:“大牛啊,你弟弟可能去城裏玩幾天,過幾天就回來了,別擔心啊。”


    李大牛歪著頭,似乎不太明白雄安春的話,他疑惑地問道:“去城裏玩?可是弟弟沒有錢啊,他去城裏玩什麽?”


    雄安春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小孩子的事情,大人就不要管那麽多了,他肯定是有辦法的,你就別操心了。”


    李大牛還是一臉的不解,他撓了撓頭,喃喃自語道:“可是,你上次不是這麽說的……”


    雄安春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好了,瞎說什麽呢?什麽上次。”


    李大牛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大娘拉住了胳膊,齊大娘笑著說道:“大牛啊,你先去換衣服吧,別讓客人看笑話,別著涼了。”


    李大牛看了看雄安春,又看了看大娘,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大娘去換衣服了。


    沈文靜和吳忠貴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兩人的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


    她不動聲色地與吳忠貴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半晌,爺倆都換了衣服,李國慶在灶台邊上幫著忙活了起來,沈文靜和雄安春則在裏屋陪著李大娘說話。


    吳忠貴撿起柴火,放進灶台,屋裏正在燉著的魚香味冒了出來,讓人垂涎欲滴。


    吳忠貴卻不為所動,看了看屋外的李大牛在屋簷下拿著大碗接雨水的。


    他將手踹進兜裏,走到大牛身邊。


    “大牛啊。”


    李大牛一愣,隨即叫了聲:“老爺爺。”


    “想弟弟了?”吳忠貴問道。


    李大牛點點頭,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弟弟還不回來,熊叔叔上次騙我。”


    “上次是哪一次啊?”吳忠貴笑著問道,像一位慈祥的長輩在引導孩子說話。


    李大牛抓了抓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憶:“就是,就是上次,弟弟睡著了,熊叔叔說,說……”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清楚。


    吳忠貴也不催促,隻是耐心地等待著。


    “說弟弟去城裏玩了。”李大牛突然一拍腦袋,像是終於想起來了一般。


    “那這次,熊叔叔說你弟弟去哪了?”吳忠貴繼續問道。


    “還是說去城裏玩了。”李大牛的情緒有些低落,“可是弟弟沒有錢,怎麽去城裏玩呢?”


    他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吳忠貴,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


    正說之間,忽的一個悶雷劈了下來,震耳欲聾。


    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靜止了。


    吳忠貴卻忽然之間發現一個黑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後。


    因為光線的原因,那黑影高大而魁梧,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隻有在雷光閃過的一刹那,才能窺見其模糊的輪廓。


    吳忠貴的心髒猛地一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他緩緩地轉過頭,隻見正是雄安春。


    雄安春的臉上帶著一抹難以捉摸的陰冷笑容,仿佛毒蛇盯上了獵物。


    “您這是?”吳忠貴故作輕鬆地問道,眼神卻緊緊盯著雄安春,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雄安春轉過身,臉上依舊帶著那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仿佛剛才那陰森的一幕隻是吳忠貴的錯覺。


    “沒什麽,聽到雷聲,來看看。”雄安春淡淡地說道,眼神卻有意無意地掃過吳忠貴一直插在兜裏的手。


    吳忠貴注意到雄安春的目光,心中一凜,但臉上卻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地把手從兜裏掏出來,故意在雄安春麵前晃了晃。


    那是一部諾基亞手機,屏幕已經暗淡無光,顯然是早就沒電了。


    雄安春看到手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笑著拍了拍李大牛的腦袋。


    “大牛啊,熊叔叔不是跟你說了麽,要聽話,熊叔叔才會給你找個漂亮媳婦。”雄安春說著,拉起李大牛的手,朝屋裏走去。


    李大牛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任由雄安春拉著自己,臨走前還一步三回頭地望著吳忠貴,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懵懂。


    吳忠貴看著雄安春和李大牛的背影,心中疑竇叢生,轉身走進了屋內。


    屋內,沈文靜正和李大娘聊著天,李國慶則在灶台邊幫忙,氣氛看似融洽,卻隱隱透著一絲詭異的寧靜。


    又過了一會,雨沒見小,但菜好歹是都做完了。


    李國慶準備了兩張破舊的桌子拚在一起,大約十來個菜,擺到了桌子上,眾人勉強坐下來。


    劉大牛坐在沈文靜身邊,便夾了塊豬頭肉給沈文靜。


    “姐姐你吃。”劉大牛憨憨地說,嘴角還沾著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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