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倒也不用這麽誠實。危衡並不覺得萌萌就是他們說的“一條狗”。他認為萌萌是自己的戰友。因此,他跟萌萌鄭重地把原委說了一遍,雖然也不能確定萌萌能夠理解多少。聽完危衡的陳述,萌萌隻是定定看著危衡,仿佛在無聲地說了什麽。盡管無法用語言表達,但危衡知道他們已達成了某種默契。這讓危衡覺得自己並不孤單。窗外的天空逐漸變暗,雨水漸漸地傾瀉而下,發出清脆的敲打聲。雲辰獨自在家聽著雨聲,卻無法入眠。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有一股不安,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他想起自己和危衡的約定婚姻合約即將到期,不由得心裏有些猶豫和迷茫。突然,雲辰聽到門外萌萌的叫聲,走到門口一看,萌萌正在門口撲騰著,想要進來。他一打開門,萌萌就順勢衝進來,在房間裏圍著雲辰打轉。但與平時不同的是,萌萌並沒那麽歡快,而是顯得有些焦躁和不安。雲辰輕輕撫摸著萌萌的頭,問道:“怎麽了,萌萌?”萌萌似乎理解了雲辰的話語,停止了打轉,抬起頭看著雲辰,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好像在訴說著什麽。過了一會兒,萌萌仍然用腦袋拱著雲辰,但眼神卻時不時地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雲辰察覺到了這一點,也走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看向外麵。外麵的天空已經全然黑暗,細雨絲絲縷縷落下,蜿蜒在窗戶上。雲辰感覺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憂鬱,心中不禁想起了危衡:“你也在想念他嗎……”這時候,窗外傳來了微弱的響動,萌萌馬上對著雲辰發出低沉的嗥叫聲。雲辰驚訝地看著萌萌,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萌萌是一隻改造軍犬,能聽到人類聽不到的聲音,現在它的行為異常,說明窗外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萌萌望向窗外,他知道這是軍部發出的特殊訊號,召喚他歸隊執行任務。萌萌用腦袋蹭蹭雲辰,眼神裏透露出無盡的不舍,但卻最終還是順從地跟著訊號離開了。雲辰在看著萌萌的離去,突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竟然生出一種被遺棄的感覺。他下意識地追出門外,想要喊住萌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隻看見萌萌遠去的背影。雲辰站在門外,被雨水淋濕頭發和衣服,身體微微發抖,滿眼迷茫。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粘人的萌萌會如此決斷地離開他,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危衡會突然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感到無助,甚至有些恐懼。這時,一陣冷風吹過,讓他渾身如泡在冰水般寒冷。他抱著自己,試圖讓自己暖和起來,但心中的寒意仍然揮之不去。雨水不斷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感到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仿佛自己已經被雨水淹沒。但他沒有想要回到屋裏去的衝動,他隻是想在雨中靜靜地思考,猶如自言自語般呢喃:“萌萌還會回來嗎?”“應該不會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第55孤獨的玫瑰雲辰轉頭望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湯校長已經站在他的身邊。湯校長撐著空氣傘走到雲辰身邊,便也順道幫雲辰遮住了雨水。雲辰驚訝地看著湯校長,隻疑惑地問道:“你剛剛說‘不會了’?是說萌萌不會回來了嗎?”“是的,不會了。”素來措辭婉轉而藝術的湯校長難得的簡單直接。“為什麽?”雲辰不解地問道,心裏湧起不祥的預感。湯校長並未直接回答雲辰的問題,而是說道:“我來是受危衡所托,來給你送菜的。”“送菜?”雲辰疑惑地看著湯校長。湯校長麵露微笑,解釋道:“是的,是危衡提前煮好的預製菜,他讓我送過來給你。”說著,他指向一輛停在門口的貨車。雲辰十分震驚,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他做了一卡車的預製菜???”湯校長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是的,這次的任務危衡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他擔心你會獨自在家裏吃不好,所以特意準備了這些預製菜。”湯校長好像賣電視廣告一樣滔滔不絕地說:“這種預製菜采用了最先進的營養素保留技術和生物冷凍技術,能夠保持最佳的營養價值和口感,保質期可以長達十年,而且……”雲辰瞠目結舌,尤其是聽到“十年”這個詞語的時候,他立即打斷了湯校長,問道:“十年?難道……這任務需要執行十年嗎?”湯校長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說:“無可奉告。”雲辰看出湯校長並不想也不能說出危衡的任務,便不再繼續追問。他感到心情沉重,不知道危衡在執行什麽重要的任務,也相當擔心危衡是否會安全歸來。雲辰明明獨居多年了,卻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變得這麽依賴一個人,內心會變得這麽脆弱,仿佛一股微弱的風就能將他吹倒。這太奇怪了。他明明要為危衡做騎士,立誓要保護危衡,但卻又因為危衡而變得風吹雪一樣不堪一擊。雲辰站在雨裏,呆呆看著湯校長,目光就像是被淋濕的一隻小動物。雨絲像是一麵淡灰色的簾子籠罩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將一切套在一片朦朧之中。街道上的燈光,在雨幕中變得黯淡而模糊,神秘而美麗。危衡獨自走在雨中,雨滑過他冷酷的麵容,但他不為所動。他看起來很孤獨,也很危險,宛如一頭獵豹在草原上獨行,旁人不敢靠近。他已習慣了。從來沒有人會喜歡親近他,除了彌足珍貴的雲辰。危衡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走到了一棟普普通通的建築前。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便走到建築的一角,直接推開嵌在牆壁上的一扇暗門。危衡穿過暗門,沿著樓梯慢慢地走下去,進入一個陰暗的地下室,然後繼續往前。當他走到地下室的盡頭時,眼前一亮,一片美麗的花園映入眼簾。這個花園種滿了各種顏色的花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奧斯汀玫瑰。這種玫瑰所需要的生長環境較為苛刻,需要充足的陽光、流通的空氣和適宜的濕度。因此,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種植奧斯汀玫瑰,怕是頗為金錢和心力的一件事。危衡隻在花園中緩緩走過,目不斜視,毫不停留地走過茂盛的花叢。看來,這人間兵器對繁花盛開的美景毫無欣賞的雅興。一個的亭子靜靜地矗立著在花園中央。地下室的模擬陽光透過亭子的簷角,投下點點斑駁的光影。在亭子的中央,有一張清新雅致的茶幾,上麵放著一套精美的茶具,都是看上去曆經歲月卻不失華貴的古董。茶幾旁,真夜正在靜靜地插花,隻見他將奧斯汀玫瑰巧妙地插在花瓶裏,粉色的花瓣在綠色的枝葉上顯得格外嬌嫩。每一朵花都被擺放得恰到好處,比例和諧,高雅自然,讓人不由自主地為之傾倒。與他刀法中的霸道冷冽不同,他的插花更多了一份柔美和細膩。這讓人不禁想起一句話:劍出如龍,花落似雪。但危衡卻並不心懷欣賞之情,他目光冷漠地徑自坐下。真夜一邊插花,一邊緩聲說:“不請自來,你很不講禮貌。”危衡淡淡地回答:“不是我沒有禮貌,而是我根本不需要禮貌。”真夜聽了危衡的話,仍然保持著淡定:“我知道,但禮貌也是一種基本素養。而且,這裏是我的私人花園,你不該如此失禮。”危衡沒有回應,隻是看著插花的真夜,緩緩說:“我很少看到從事藝術創作的人間兵器。”如危衡之前和雲辰說的那樣,人間兵器從不進行藝術相關的學習,像危衡這種遲鈍一點的改造人,甚至連審美觀都不太具備。但這不代表他們不能學。甚至說,他們也能學得很快。對於改造人來說,學習藝術就像是給ai加上了新的模塊,隻需要短時間的學習和適應,就可以熟練掌握。適應霸淩和痛苦也是一樣的。在真夜羽翼未豐之前,遭受霸淩和虐待就是他的日常。羅莎家族成員嘴上說是出於對“人間兵器”的好奇,其實是為了滿足某種殘忍的掌控欲,時常對真夜進行各種“實驗”和“測試”比如有一次,黑巴克在晚宴上宣布要進行一項“特殊實驗”,邀請了一批賓客觀摩。這項實驗就是讓真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有毒的飲料,看看他的改造能否抵禦毒素的侵害。又比如有一次,羅莎家族想要測試真夜的心理承受能力,讓他被關在密室裏麵,不給他食物和水,看看真夜能夠承受多久……事實上,這些實驗除了為了打發家族成員的無聊時光之外,更是為了讓家族更好地掌控真夜,讓他們覺得自己擁有了一件“物品”,而非一位有思想、有感情、有尊嚴的人。這些殘酷的記憶,對真夜而言,仿佛不構成任何傷害。如危衡一樣,他想:無所謂,我不會痛。過去的一切構成了現在的他。一個滿身傷痕又堅不可摧的人間兵器。真夜輕輕地說道:“你知道嗎,當我在插花的時候,我常常會想起過去的那些日子。我想,也許這是一種治愈吧。”“據我所知,”危衡說,“你過去的日子並不治愈。”真夜輕輕笑了笑:“過去欺淩過我的人都被我踩在腳下,怎麽不治愈?”危衡能看到真夜眼神裏的暗黑,這是真夜和自己十分不一樣的地方。危衡問:“包括奧斯汀嗎?”根據危衡得到的信息,真夜對所有人都實施了一定程度的報複,除了奧斯汀。真夜微微一笑,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我們還是說點簡單點的話題吧。”危衡看著真夜。“比如……拯救世界。”真夜輕描淡寫地提議道,並把一朵花插到花器中。危衡感覺到真夜的話中帶有一絲玩笑和嘲諷,隻道:“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在乎這個世界的人。”真夜淡淡看了危衡一眼:“你也不像。”危衡沉默了。“這就是我們的共同點。”真夜輕輕地擺動著手中的花枝,透過花瓣間的縫隙,望向遠方。一陣風吹過玫瑰花園,無數細小的花瓣隨著空氣的流動飄起來,揚起一場絢麗的花瓣雨。在空中飄舞了一陣後,花瓣開始逐漸落下。一些輕飄飄的花瓣被微風吹入了涼亭,落在桌麵和茶具上,仿佛為這個優雅的空間增添了一絲雅致。“這樣浪漫的美景,居然是和你共賞,”真夜感慨,“實在很可惜。”“彼此彼此。”危衡淡漠地道。真夜笑了一下:“起碼你和你的心上人度過了美好的蜜月。”聽到“心上人”三個字,危衡如磐石般堅毅的心意突如玫瑰般在風中輕輕搖曳。他眼神微微一變,深深吸了口氣,嘴唇緊抿。真夜似乎注意到了危衡的變化,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有和他好好道別嗎?”危衡一怔。真夜接著說:“你們也許沒有再見的機會了。難道你不想和他好好道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