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有些陳舊的護甲不小心戳到了手腕上的肉,劇烈的疼痛讓她回神,“沈姐姐……”


    她心裏難堪至極,很想要掉頭就走,可是她沒有這個底氣,甚至還要為了自己的父親繼續去求沈眉莊。


    好在沈眉莊被安陵容這一扯恢複了點理智,打定主意隻是讓父親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想多出力,勉強的看著安陵容,“這事情你放心,我能幫的必定會幫的!”


    不能幫的,那我也就沒辦法了。


    安陵容自然懂了沈眉莊的話外之意,心裏頓時就涼了。


    皇後娘娘和自己沒有任何交好,卻在知道這事情之後還願意冒險為了她去和皇上求情,結果平時和自己姐妹相稱的沈眉莊卻是連多說一句話都是那麽的勉強。


    這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安陵容自然心裏不爽,她之前為了能討好莞姐姐和沈姐姐,平時相處的時候就算是覺得不舒服但也多捧著兩人,結果自己好話說盡了,這兩人非但沒有把她當做真心的姐妹,反而在她需要幫助的是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安陵容心中又恨又氣,被寶鵑扶著回到自己的宮裏之後就關上門大哭一場,她平日裏是那麽要尊嚴的人,偏偏現在把臉皮都丟地上給人踩了,但依舊沒有用,怎麽讓安陵容不恨。


    寶鵑是帶著任務到安陵容身邊來的,眼看著安陵容那麽傷心的樣子,自然是要抓緊時間挑撥的,等安陵容終於哭夠了,寶鵑幫忙洗漱的時候小.嘴巴巴個不停,終於,安陵容眼神一狠,做出了某種決定。


    宜修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頭伏地不起心悅誠服的安陵容,嘴角的笑容都壓不住。


    看吧,她就說,隻有經曆過所有路都走不通,最後發現隻有自己作為依靠,對方才會真正的心甘情願為自己做事,因為對方沒有後路可走了。


    “起來吧,可憐見的,本宮還以為你和沈貴人同為姐妹,她能幫一幫你,可沒想到……既然沈貴人不幫你的話,本宮少不得讓人去多照看照看你的父親,隻不過皇上那邊本宮可幫你父親免了死罪,其他的倒是不好多做什麽,一切還是得慢慢來!”


    宜修說這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有一種安陵容父親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她手中的感覺,仿佛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


    安陵容有些恍惚,她向來都是心思最為敏.感的那個,皇後在她麵前不裝了,她自然立馬就察覺出了皇後的變化。


    原來……皇後不是什麽真正心善之人,她對自己的善心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


    但那又如何?


    安陵容隻不過傷心了一瞬,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就決定了做皇後的馬前卒,現在不過是確定了自己以後的路會更加不好走罷了。


    但是沒有辦法,她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安陵容非但沒有起身,反而又重重的給宜修磕了一個響頭,“嬪妾卑微,今得皇後娘娘幫助,無以為報,唯有一生骨血,但憑娘娘驅使,必定竭盡全力完成娘娘的命令!”


    想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這一點安陵容最清楚不過了,她地位卑微,沒有得選。


    宜修坐在高位,神色莫名的看著安陵容,對方果然很聰明,自己都不需要把話說清楚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同樣也讓自己忌憚。


    她還是更加喜歡像齊妃這樣的蠢貨,雖然說那蠢貨聽不懂自己話裏的其他含義,但起碼因為足夠愚蠢不會想著背叛自己,自己也不用擔心對方會被反捅一刀。


    像安陵容就不一樣看了,心思多又聰明,這樣的人要是想反捅一刀,自己都有可能反應不過來。


    但是……她沒有其他人可以用了,而且料定安陵容也沒有那樣的本事直接扳倒自己,隻要沒有弄死她,她就能立馬反撲弄死安陵容。


    “本宮已經是皇後了,按理來說也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本宮擔憂的,隻是……皇上子嗣實在稀少,現在難得曹嬪有了身孕,本宮真是高興啊,隻是本宮公務繁忙,倒是很難兼顧對方,若是對方不能平安生下皇子,那可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啊!”


    嘴裏說著難過,但她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樣一回事。


    安陵容震驚的抬頭看向她,卻看到宜修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頓時心裏猛的一跳。


    皇後這是要自己去把曹嬪的孩子給弄掉?


    話肯定是不能正聽的,畢竟剛剛皇後可是刻意強調了一下皇上子嗣稀少,原本她是沒有多想的,但皇後這麽一說,她大概就知道為什麽皇上會子嗣稀少了。


    安陵容有些難受自己上了一條賊船,謀害皇嗣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但是沒有辦法,她已經上了船,皇後絕對不會那麽輕易的讓自己下船,隻會讓她去死。


    安陵容狠狠的閉上眼睛,隨後睜開的眸子裏一片清明。


    “嬪妾自當多去陪伴曹嬪,讓對方安然誕下皇子!”


    宜修滿意點頭,孺子可教也。


    安陵容滿身冷汗的走了出來,看到外麵的大太陽,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她為什麽覺得全身冰冷?


    ——


    今日是溫宜公主的好日子,皇上原本是要到曹嬪這裏來的,更別說曹嬪還懷孕了,可誰讓皇上最喜歡的莞貴人出事了, 而且還是頭上綠帽的事情,就算是有孕的妃嬪也不能讓他高興,所以當晚皇上哪裏都沒有去。


    這倒是讓華妃氣消了一點。


    在她眼裏,後宮所有的妃嬪都是想和自己搶皇上的小蹄子,曹琴默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庇護,怎麽可能平安生下孩子,誰知道對方現在竟然又有了。


    華妃心裏難受死了,怎麽自己就懷不了孩子?


    頌芝看著呆呆坐著的娘娘,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


    難得娘娘這次沒有發火,頌芝覺得娘娘改了性子。


    其實還是之前曹琴默的話起了作用,曹琴默之前就說華妃要盡早為以後做考慮,起碼低位嬪妃懷孕要想著抱養一個孩子。


    雖然說這次選秀確實是進了不少低位的妃嬪,但華妃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能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誰會想著去抱養。


    可這麽多年了,她卻是連半點懷孕的動靜都沒有。


    華妃從來都是家裏寵愛的孩子,現在哥哥也能像一片天一樣為自己撐起一切。


    她不是隻知道索取不知道回報的人,家裏給了她這樣的寵愛,她自然要為家裏考慮的。


    自己沒有孩子,下一任帝王如果和自己沒有什麽好的關係,那年家自然就不會更進一步。


    以年世蘭的小腦袋瓜是絕對想不到皇上想要覆滅年家,不會覺得年家有什麽危險,隻想著要年家繼續這樣的榮光。


    年世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深覺得是當初自己流產壞了身子,對端妃的恨意更深。


    如今曹琴默懷孕,她雖然羨慕嫉妒,但也真動了抱養對方孩子的想法。


    雖然說現在曹琴默已經到了嬪位,能夠自己養孩子了,但位分在華妃眼裏向來不算什麽,皇後她想懟就懟了,依皇上對自己千依百順,抱養一個孩子不會有問題的。


    但是……真要抱養別人的孩子?


    華妃還是有些猶豫,更多的還是不甘心,仿佛抱養了別人的孩子就變成自己永遠都生不了了,哪怕已經慢慢說服自己,但還是不肯現在就做決定。


    所以曹琴默在自己院子裏忐忑的等著華妃的召見,但直到深夜對方還是沒有任何的人過來,這倒是讓曹琴默詫異了一會。


    第二天,華妃的人還沒有來,安陵容倒是先來拜訪曹琴默了。


    曹琴默挑了挑眉,這倒是來者不善了。


    畢竟自己可是華妃的人,對方卻是和甄嬛一方的,自然不會是朋友,隻不過現在甄嬛已經進了冷宮,甄嬛一派自然分崩離析。


    “給曹嬪姐姐請安,冒昧前來打擾,姐姐不會怪罪吧?”


    曹琴默揚起假笑,“自然不會,我一個人悶在屋子裏,正盼著妹妹來找我解解悶呢!”


    兩人又是一番沒有意義的寒暄,然後安陵容才進入主題。


    “妹妹剛入宮不久,還沒有幸得見天顏,而姐姐卻是有了龍嗣,妹妹實在羨慕不已,妹妹身無長物,隻做了一團扇給姐姐慶賀,還請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安陵容的母親可是出了名的繡娘,安陵容的繡活自然差不了,特殊的是這團扇還帶著一種清新的香味,讓人一聞就神清氣爽,很適合夏天扇風用。


    “妹妹知道姐姐有孕難受,所以妹妹還特意把團扇用薄荷香薰過,每次扇動都會帶來清香,希望能減少姐姐孕吐的煩惱!”


    安陵容的送禮可以說十分用心了,畢竟她沒有什麽家底,也送不了什麽名貴的好東西,能送這個已經是她最好的誠意了。


    曹琴默自然是笑著收下了,姐姐妹妹的叫個不停,然後又聽安陵容在旁邊旁敲側擊說了幾句想讓自己推她承寵的話,曹琴默笑著沒有推辭,安陵容這才願意離開。


    離開之後曹琴默立馬就把那團扇給丟遠了,雖然說那扇子上的清香聞了之後確實是能讓人感覺清爽,也能在炎炎夏日減少炎熱,但曹琴默從來不相信後宮有什麽好心的姐妹。


    音袖送安陵容離開之後,快速回到了曹琴默身邊,“主子,您真的要幫安答應嗎?安答應不得寵,要是主子真在皇上麵前提起對方,說不得皇上還會生氣呢!”


    曹琴默還不知道音袖後來會聽從太後皇上的話毒死自己,現在對方還是自己的心腹,她有話也就明說了。


    “別看安答應是有求於我,但我從來不會小看後宮中的任何女人,說不得她就是帶了點別的心思,以後還是要防著她才行,把這團扇給收起來,放到我觸碰不到的地方!”


    別說她原本就和甄嬛一派的人有仇,就是沒有仇,她也不會輕易用別人送自己的東西,尤其是這團扇還有香味,那就更加有危險了。


    音袖現在還沒有叛變,自然是全心為曹琴默考慮,聽話的把團扇給收起來。


    其實曹琴默想的還真沒錯,安陵容是帶著幫皇後打胎的任務來的,那團扇自然不會那麽簡單。


    那團扇是真的被安陵容調配的薄荷香熏過,每次扇風都會帶來清香,但團扇真正終於的不是香,而是製作團扇的絲線是被麝香浸泡過的,已經醃製入味了,那薄荷香是為了掩蓋麝香才用的,也是為了讓曹琴默多用幾次。


    當然,安陵容也沒有想著用一個團扇就打掉對方的孩子,畢竟雙方之前也沒有什麽交集,對方用不用都要兩說。


    安陵容自然還準備了後手,她隨身攜帶的香囊裏麵也包含大量的麝香,同樣是被其他的香給遮掩住了,哪怕曹琴默不用團扇,她還有其他的東西。


    從這次送團扇之後,安陵容就成了曹琴默這裏的常客,比皇上去得還要勤,每次必定會給曹琴默送東西,要麽是小孩子用的肚兜,要麽是小孩子穿的小鞋子,要麽是曹琴默可以用的手帕等,這些東西用的絲線無一不是用麝香浸泡過的,哪怕曹琴默隻是用一樣,這孩子都不會留得久。


    而且就算曹琴默真的那麽謹慎,自己送的那些東西全部都不要的話,自己每次去送東西的時候,都會和對方坐上一會,每天吸上這麽一段時間的麝香,還是一個不滿三月的胎兒,想來也不是那麽容易保住的。


    曹琴默自然是不厭其煩,誰受得了每天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來和自己交流感情,她可是懷孕過一次的人,當然知道頭三個月對孕婦來說多麽的重要了,不能多費心神,不然都養不好胎。


    但誰知道安陵容都這樣折騰了,但曹琴默卻沒有感覺有一點不舒服,甚至是連懷溫宜的時候強烈的孕吐反應都沒有,隻是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了。


    睡在隔壁偏房的溫宜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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