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希步步緊逼。


    一字一句道:“我那時候小,不記事,但我也聽村裏人說過,你借我媽的錢,讀六年的書,以後有出息了,加倍報答我媽。”


    “說好的六年,怎麽現在又貪心的想要擠掉我的讀名額?有你這麽當小姑嗎?心咋這麽黑啊?難怪蘇寧玉姨姨說你兩麵三刀,不識好人心!”


    “嘩啦!”


    羅慧臉色劇變,猛地的站起身,不小心撞翻了桌子,連帶著桌上的水壺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你,你,”


    她憤怒的指著九希的鼻子,氣得雙眼通紅,聲音哽咽。


    “你怎麽說話的?!沒大沒小,是不是有人故意教你這麽說的?!我說肉啞巴怎麽說話口齒伶俐了,感情是有人在背後嚼舌根!”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明顯看著肖梅梅。


    意思很明了——意在指責肖梅梅這個嫂子不地道,有什麽意見當麵不說,卻在小孩子麵前搬弄是非,故意教小孩子依瓢畫葫蘆膈應人。


    肖梅梅明顯尚未從女兒的巨大變化中回過神,就見不到自己肚子高的女兒擼起袖子,氣鼓鼓的罵了回去。


    “小姑你說誰嚼舌根呢?你是在詛咒我是啞巴?到底誰惡毒啊?!”


    九希語速極快,吐詞又很清晰:“你說我沒大沒小,那你有大有小啦?我媽給你掏了六年的讀書錢,你不說感激,還把壞心眼打在我頭上,阻止我媽給我讀書!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還有啊,我媽還是你嫂子呢,還對你有恩,你就是這麽對待她的嗎?前因後果都沒弄明白,你就把屎盆子扣我媽頭上,我看你心裏就沒有尊重過我媽!你才是那個白眼狼!”


    末了,又補充一句。


    “難怪蘇寧玉姨姨那麽好的人,都不喜歡你,蘇阿姨說的沒錯,你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誰有好處跟誰好,翻臉不認人,你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挑撥離間,誰不會。


    肖梅梅與羅家人都被眼前的小丫頭震驚到了。


    就連以聰明聞名的羅任麟,也被九希犀利的言辭驚的說不出話。


    也是。


    任誰見到平時就老實不愛說話的人突然變得伶俐,都會覺得難以置信。


    羅慧被懟的啞口無言。


    又氣又恨,想說什麽,腦子一時又說不上來。


    倒是一旁的羅嚴,嘴裏叼著煙,眼神幽深,看不清情緒。


    他上下打量一番九希,突然笑了。


    指著九希說:“嘿嘿嘿,嫂子,我看九希八成是中邪了,你看她身上哪裏有我那傻侄女的影子?”


    羅慧眼珠子一轉,臉上的恨意一閃而過。


    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擠出個笑容,顯得她無比虛偽。


    “嘿嘿嘿,我說怎麽今天一進這屋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因為九希中邪了!嫂子,得趕緊去隔壁村請神婆看看,別給家裏招禍嘍。”


    羅慧臉上有明顯的幸災樂禍。


    一直坐在門檻邊抽汗煙的羅老漢停下抽煙的動作,一雙老眼如鷹落在九希身上。


    “這孩子看著是不咋對勁,老大媳婦,這種事你得多上點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裏話外都在說九希中邪。


    中邪了咋辦?


    那就不得讀書嘍。


    羅慧的幸災樂禍掩飾不住,羅任麟不自覺的拉開與九希的距離,屋裏真正關心九希的,就親媽肖梅梅。


    肖梅梅的臉色很不好。


    她眼神隱晦的瞪了眼說話的羅家老二羅嚴,拉過九希,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老二,你說話注意點,咱家九希健健康康,什麽毛病都沒有,你這個當叔叔的,不說要求要多喜歡九希,總該盼著點自己親侄女好吧?”


    羅嚴臉上的笑意徹底隱去。


    他似笑非笑,將手裏的煙丟在地上反複碾壓,像是在發泄。


    等他再抬起頭看人時,臉上哪有剛剛的陰陽怪氣?


    “嫂子說的對,我話說岔了。”


    又對九希說:“九希侄女,剛剛叔叔說錯話了,來,叔叔給你道歉。”


    “哥,你給她一個小孩子道什麽歉?”


    羅慧說話語氣很衝:“嫂子,你就是這麽看不慣我和我哥是吧?我哥還沒結婚,你是覺得他礙你眼了,這麽羞辱人?”


    肖梅梅有苦難言,她又氣又恨,隻覺得這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慧慧,你怎麽說話呢?我是這樣的人麽?!”


    羅慧翻了個白眼。


    “嗬嗬,誰知道呢?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都是裝的!”


    肖梅梅氣紅了眼,但她好強,一直忍著沒哭。


    九希也翻了個白眼。


    矛頭首先對準作壁上觀的羅任麟這個白眼狼。


    “哥,咱媽都被小姑和小叔欺負哭了,你都不吭聲,你對得起咱媽,對你的付出嗎?我看你妥妥的就是個白眼狼,不知道遺傳了誰忘恩負義!”


    羅任麟臉色大變。


    眼神晦暗不明,咬牙嗬斥九希沒有禮貌。


    羅家老兩口也指責九希沒大沒小:“你哥最孝順的人被你這樣一說,名聲都毀了!你還不趕緊給你哥道歉?!”


    九希冷哼。


    道歉?


    白眼狼受的起麽?


    “道什麽歉?哪個大孝子會任由自己親媽被欺負?還不吭聲的?!我都懷疑哥不是我媽親生的!他冷心冷肺,無情無義的樣子,哪裏和我媽像了?!”


    “不孝的狗東西!給老子閉嘴!”


    九希的話像是滴落滾油裏的水,羅老漢猛的爆發,操起煙袋就往九希身上砸。


    “爹,不要打九希!”


    肖梅梅看的心驚,要是被煙袋子砸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羅老漢的煙袋子裏裝的有銅煙鬥。


    立馬去拉九希,結果沒拉動。


    九希大吼:“有種砸死我!你們不就是看我是個女的嗎?不就是仗著我媽好欺負得寸進尺嗎?!我媽拿她的錢讓我讀書怎麽了?!”


    九希吼出這句話,順手就將一旁的白眼狼羅任麟拉過來擋著。


    “啊!!!”


    羅任麟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哀嚎。


    屋子裏看好戲的其他人立即圍著羅任麟,羅小果老婆子更是急哭。


    九希沒被砸中,站在一邊嘿嘿笑。


    羅老漢看到九希滋個牙笑的開心,怒火攻心,抓起鋤頭就往九希腦袋上砸。


    “攪家精!賠錢貨,老子打死你給我孫兒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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