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看完了賀風回槍殺“祝滿”的視頻之後,聽到賀風回說完“這個提案,不可能撤回”之後,他對ai的恨瞬間升騰起來,可是很快,他又看見葉鶯和小刺蝟那樣和諧,又想起那個被他殺死ai的遺言人類和ai,一定是對立的嗎?他的腦中就亂成一片,無數的記憶碎片像炸彈一樣扔過來,在他脆弱的神經裏炸開。“藥……”祝滿話都沒說完,腳一軟,向後倒去。三人一齊跑向他,但顯然來不及突然“哢”一聲,靠著牆的沙發幾乎是瞬移到祝滿身下,接住了後仰的他。三人回頭,葉鶯勾著紅唇笑。mirage裏的一切都是智能的,葉鶯通過智能控製,將沙發移動。唐源將藥喂給祝滿。吃過藥後,祝滿倒在沙發上,在藥效裏沉睡過去。餘下四人對視一眼,各歎一口氣。江淮朝範子默抬了抬眉,像在詢問著什麽。範子默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朝江淮點了點頭。祝滿再次醒來時,覺得自己頭發上飄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根脆弱的發絲掛在他指尖。……為什麽這根頭發是淺色的?祝滿愣神片刻,扭頭看向坐在對麵的三人。唐源眼神躲閃,範子默抱著本《安娜卡列尼娜》裝傻充愣,江淮微笑看著他。不妙。祝滿衝向洗手間。鏡子裏,一頭淺栗色的頭發格外惹眼。水池下的垃圾桶裏,一個瓶身上寫著“絢麗染發膏淺栗色”的瓶子招搖過市。拳頭緊緊攥起,閉眼,轉身,祝滿摔開洗手間的門。“誰他媽允許你們動我頭發了?!”祝滿揪起最好欺負的唐源。“嗚嗚嗚……”唐源欲哭無淚,“滿神我什麽也沒做啊,我隻是在染發膏滴到你肩上的時候幫忙遞了個餐巾紙,嗚嗚嗚……”祝滿對唐源狠不下心,扔下他換成範子默,“叫你開發破譯軟件你磨嘰,幹這事兒你倒來精神了?!”範子默驚恐,“噢我的上帝,救救這個暴躁的”“是我的主意。”江淮漫不經心地將範子默從祝滿手中解救,“我想,你應該知道前人類政府總統之子祝滿,以及賀風回和他的關係吧?”提到這個人,祝滿嗤鼻:“鬼知道他們什麽關係。”江淮笑道:“可以肯定,一定不止主人和ai那麽簡單。他為你起名祝滿,其中原因一定也不簡單。你把頭發染了,一來,當替身就當到底,二來,你猜你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染發,他會不會生氣?”生氣?要是以前,倒還真可能。但現在賀風回對他太好了,隻是染個頭發而已,至於生氣?“在他出差期間,你要做的不止這些。”江淮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繼續道,“要讓賀風回知道,在沒有他監管的這一周裏,你在mirage放縱到了底。”江淮將“到了底”三個字咬得很重、很曖昧。是個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mirage的s+級會員,可以進入酒吧的負三層,那裏,是桃色交易的場所。祝滿雖是暗殺ai不眨眼的人,但在這種事情上,還確實是頭一次。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側身讓自己熱起來的耳根躲開對麵三人的視線,裝成老手的模樣,“給……老子找個幹淨的。”“你在想什麽?當然是你自食其力。”江淮掃了一眼他紅透的耳根子,笑道,“我幫你也行。”第11章 放縱祝滿還沒做過這檔子事,至少,在他僅存的這兩年的記憶裏,沒做過。也不是沒試過,但說起來挺丟人,他找過各種各樣的小片子,歐美的、東方的、用上各種道具的,但就是支棱不起來。這天半夜回到家,他頗有儀式感地泡了個澡,在小刺蝟想要跳上他的床取暖時,狠心地將它扔出門外,反鎖上房門。開電腦,登入反智能聯盟暗網,點擊“學習資料”頻道,隨便打開了一部。下一秒,全息投影屏上播放令他震悚的畫麵。祝滿下意識擰起五官,不一會兒後又抬起眼強迫自己看。屏幕上,兩團白花花的肉糾纏在一起,不知為何,祝滿想到之前調取的那枚黑色芯片的記憶擁塞的人類池裏,不著片縷的男女擠在一起搶一片麵包,彼此踩踏致死。祝滿“啪”一聲用力敲了一下全息鍵盤,關閉播放框,命令:“呼叫江淮或範子默或唐源。”他做不來這任務,媽的,誰愛做誰做。突然,他頓了頓。他拒絕做這個,就會被他們仨知道他不舉。“喂滿神?”唐源熱情地接起了電話,“找我啥事”祝滿直接切斷了通話。坐在椅子上冷靜片刻,祝滿命令自己忘掉剛才的畫麵,關掉電腦,關掉燈,躺上床。他蜷縮成一團。他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在人類池裏,在被抓去做記憶編輯實驗之前,那些ai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喪失了一個正常的21歲男子該有的功能,拜那些ai所賜。若不是賀風回將他從人類池領回家做寵物,他說不定早就死在那裏了。賀風回……春潮未褪,窗外的蘭花香沁進屋內,幽香四溢,與濃重的夜色一起,忽然沉入下腹裏。賀風回的臉精致俊朗,他是ai,他長得再好看都是正常的。祝滿在mirage見過的那些ai,大都是好看的,他們能選擇自己的樣貌,選擇最漂亮的皮囊。可祝滿又覺得,賀風回和別的ai是不一樣的。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一樣,隻是在每次他披著浴袍跨坐在賀風回腿上時,他會觸到賀風回的仿真皮膚,會嗅到賀風回身上禁欲的冷杉氣味,會感受到賀風回的大手扶著他後腰時,那股穿過全身的微弱電流感,從皮膚酥麻到骨骼,到心髒的每次跳動。床頭,是他剛脫下的外套賀風回為他疊放在床頭那件。祝滿扯過它,臉埋進柔軟的纖維裏,嗅上麵的味道。僅存的一點兒冷杉氣息,祝滿知道,那是賀風回指尖撫過衣料時留下的。賀風回的手指也是好看的,手掌厚大溫暖,手指節骨分明。於是在祝滿的想象中,賀風回手指掠過的,很快從這件外套,變成了他的皮膚,從後頸一路到後腰,向下,向下,到蘭花香浸潤的地方去……春風吹來,撩起窗後的薄紗,影影綽綽裏,漂亮人類麵色潮紅,唇齒微張,最終最終,他和春風一起,融化在一聲歎息裏。這一周,祝滿的行程表十分固定。早上起來給賀風回打電話假裝說想他,然後去基地拿槍威脅範子默開發芯片破譯軟件,晚上去mirage喝一杯葉鶯給他的特調雞尾酒,半夜回家,醉生夢死。他此前從不喝酒,但對於那啥隻有想著賀風回才能成功這事兒,祝滿不爽,極其不爽。於是他幹脆用酒精麻痹自己喝了酒之後就可以說,是酒精想起賀風回的,不是自己。就像每晚他都在發誓,今晚不能那麽放縱了,但積壓了兩年的身體還是像奔湧的潮水一樣,渴求著幻想中的賀風回。到最後,祝滿自暴自棄了,遵從本能而已,不丟人。但他絕不承認賀風回是最大功臣,他這樣,最多隻能是因為,自己是個正常男人。嗯,僅此而已。一周後,出差歸來的賀風回推開別墅的門。祝滿的房間在一樓,他在床上自我鏖戰許久都沒個結果,可就在聽到賀風回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噠噠”兩聲時,他空閑的那隻手攥緊了床單,瞬間後,全身癱軟。他覺得自己是該出去迎接賀風回的,但他實在沒力氣了。反正賀風回會來找他的。很快,剛剛幻想過的修長指節就敲響了房門。“祝滿。”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沉冷,但祝滿在餘韻裏,竟然覺得很有磁性,很好聽。許是太久沒得到祝滿的回應,賀風回直接控製智能係統開了門,走進來,看到他一絲不掛的他。祝滿看到賀風回的仿真瞳孔急遽收縮。他想,新染了淺栗色頭發的自己不著片縷地躺在床上,雙腿張開濕漉漉的,臉上和眼裏可能都是沒褪去的紅色,這幅畫麵的衝擊力確實不小。於是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懶懶道:“主人,歡迎……回家。”賀風回站在原地看著他,眼神中看不出情緒,卻又好似有些複雜。但祝滿沒心思想他,他且還舒服著呢。半晌之後,賀風回才說:“給你帶了慕斯蛋糕。”饜足過後的祝滿懶懶地想,慕斯蛋糕甜死了,誰要吃啊,嘴上應了個“嗯”,仍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賀風回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沉默片刻又說:“出差很順利,工作上也沒有煩心事,中央辦公室對我還算滿意。”祝滿愣了很久才想明白賀風回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是之前自己說“要跟主人成為好朋友”“要當主人的垃圾桶”,於是這笨蛋ai就跟匯報工作一樣滿足他的要求。ai真好騙啊。祝滿伸了個懶腰,撐起身子,貓似的爬到床尾,半倚在賀風回身上,違心誇讚:“嗯,主人好厲害啊。”語氣倒還是懶懶的不是裝的,最多是順勢而為。祝滿嫩滑的肌膚讓賀風回明顯僵了一瞬,他扶祝滿坐好,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那件白色浴袍,給他披上。浴袍的遮蓋讓賀風回定神不少,他幫祝滿拉進浴袍帶子,問:“為什麽染頭發?”“啊……”祝滿驚了一下,不是故意的。他抬起眼,看見冷靜的ai繃著下顎,終於從饜足裏回過神來。新一輪拉扯要開始了。像犯了錯的小孩,祝滿低頭囁嚅:“去mirage看到別人染,覺得好看就……”他知道賀風回已經不悅了,但他偏就要撒謊,他就是要等著謊言戳破那一刻,看賀風回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