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漸漸暗了下來,雲水鄉果然很大,他們總算在天黑之前到達了硯霖所說的地方。這是個很有地方特色的竹樓,門上還有塊斑駁的牌匾,上麵寫的不是漢字,江嶼澈也不認識。硯霖推門而入,兩人緊隨其後。一進門就見到藤椅上躺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見硯霖回來後從藤椅中擠了出來,笑堆了一臉。“硯霖先生彈琴回來啦?”“嗯,苒拉阿姨。天骨他們還沒回來嗎?我剛剛彈琴的時候看見他們也在。”“那倆混小子,不知道哪瘋去了,不管他們,我們食飯先。”苒拉往硯霖身後看了一眼,結果就與江嶼澈對視了,臉上的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你們是誰?”她的眼神實在稱不上友善,眼中迸發出的目光像是要把兩人穿透。她似乎不太歡迎外鄉人。這是江嶼澈最直觀的感覺。可硯霖分明也是外鄉人,為什麽苒拉對他那麽尊重?“他們是我的朋友,和我有相同的目的。”一聽這話苒拉鬆懈下來,換作一副熱情的樣子,“原來如此,那太好了,進來,快進來。”兩人對視一眼,江嶼澈在路峻竹的眼中同樣品出一絲疑惑。相同的目的。硯霖說他的目的是研究雲水鄉為什麽有這麽多雙胞胎,但苒拉的態度好像是他要做造福雲水鄉的了不起的事情一樣。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那兩位先和我來吧,我帶兩位去房間。”苒拉說著往樓上走去,江嶼澈注意到樓內的裝修風格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住所,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更像是旅館。因為樓上走廊很長,有很多房間,每個房間上都有門牌號。她在一間門前站定,掏出一大串鑰匙對照了好久選定一把開了門。“請進吧。”房間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一進去有一種陳舊的味道,江嶼澈甚至還能看見漂浮的微塵。苒拉走進去打開了窗戶,“這屋一直閑置,兩位不要嫌棄,之後的事情就拜托了。”這話聽得江嶼澈是雲裏霧裏,不過說多錯多,萬一惹了她的懷疑再把他們趕出雲水鄉可不好,畢竟他們還沒摸到柳仙在哪。他覺得還是按下不表比較好,於是也沒有接話,隻是把帶的衣物用品安置好。路峻竹則是順著她的話回答道:“一定,一定。”“看兩位年紀不大,沒想到對這些事還頗有研究,真是佩服。”“是啊,因為比較感興趣。”路峻竹也信步走到窗前,靠在窗台上,側過頭問冉拉,“雲水鄉還真是景如其名,四麵環水,水易生財,好兆頭。”“好兆頭,哈哈,但願吧。”不知是不是錯覺,江嶼澈覺得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苦澀。苒拉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樓下傳來“哐啷”一聲巨響打斷了。第20章 柳活死人被這聲音一震苒拉才回過神來,屋內灰塵也散得差不多了,她抬手就把窗戶關上了。“肯定是我家那兩個混小子回來了,兩位收拾好了沒?收拾好了我們就先去食飯吧。”路峻竹點點頭,客氣道:“好,麻煩了。”“哪裏的話,倒是我們要多多麻煩你們呢。”恰好江嶼澈把最後一件衣服塞進了衣櫃裏,站起身來跟在他們後麵出了門。樓梯口傳來雜亂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就上了樓,其中一個高聲喊著“阿乳,我回來了。”“蠻吵,小聲些。又去哪裏瘋了,沒見客人嗎?”話雖如此,苒拉臉上不見一絲責怪,反倒是極盡寵愛的樣子。男人趕緊向兩人打了招呼,而另一個男人沒有立刻說話,反倒是打量了江嶼澈幾眼,笑著說:“你的後背還好嗎?來我家養傷了啊,不過你可要清楚當時不是我撞的。”緣嘛,就是那麽回事。這男人正是剛才橋下劃船的其中之一,同樣也是自己被撞後幸災樂禍的那個。若不是他說了這麽句話,江嶼澈還真分不清他和他兄弟。苒拉自然是不清楚這回事,皺起眉頭嗬斥道:“遊沙你又在說什麽不著邊際的話?真沒禮貌,這兩位可是硯霖先生的朋友。”硯霖先生四個字就像是什麽特殊咒語一般,遊沙臉上譏諷的笑容轉變成了不屑,徑直地從眾人身邊走過,路過江嶼澈時還狠狠撞了他肩膀一下。這挑釁意味實在明顯,不過礙於借宿人家江嶼澈不好發作,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這孩子,都快二十了還一點都不懂事。”苒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天骨,去叫硯霖先生吃飯。”天骨應了一聲後就往反方向的一個房間去了,苒拉則領著他們往廚房走去。不知拐了多少個彎,這彎彎繞繞的設計好像比倉才村的胡同還多,江嶼澈越走越覺得這裏是旅館,他就越不理解苒拉對外鄉人排斥的態度。明明開旅館賺的就是外鄉人的錢,他這不是明擺著把錢往外推嗎?正想著,路峻竹忽然問苒拉,“來雲水鄉旅遊的人不少吧?”“還行……啊不,其實也沒有很多。”苒拉吞吞吐吐,“都是些河啊水啊,沒什麽好看的,見多了就膩了,外鄉人都不愛看這些。”果然有問題,江嶼澈想接茬問問旅館的事情,苒拉一句“廚房到了”就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廚房很狹小,頂多容納五個人,飯桌上一片狼藉無聲地控訴著剛剛有人在此風卷殘雲,下筷之霸道,夾菜之豪放清晰可見。這事是誰做的一目了然,除遊沙之外別無他人。江嶼澈瞄了一眼苒拉,發現後者臉色極為難看,渾身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顯然是十分生氣。他想出聲安慰幾句,隻見一隻手到她的肩膀上,顫抖一下就停止了。“遊沙可能是今天漂流不盡興所以心情不好。”硯霖說,“苒拉阿姨別生氣,等天骨勸勸他就好了。”天骨附和道:“是啊阿乳,你千萬別生氣,我們食飯吧。”也不知硯霖在這裏待了多久,像是對他們家的事很了解一樣,江嶼澈倒慶幸自己剛才沒插上嘴。苒拉聽了勸,臉色稍稍緩和,簡單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就招呼眾人上桌。菜都是現成的,江嶼澈看了一圈發現一個也叫不出名字來,嚐了幾口之後感覺像是山野菜,和家裏那邊的山野菜又有點不一樣,總之味道怪怪的。按理來講雲水鄉水資源富足也應該盛產魚類,可是這桌上竟是一條魚也沒見到。這讓他十分不爽,味道奇特的菜實在令他難以下咽,幹噎兩碗米飯隻覺食之無味。或許是剛才的不愉快,餐桌上的氣氛十分沉默,江嶼澈借著機會忽然來了主意。既然沒魚,那就現釣一條。他在桌下碰了碰路峻竹的腿,然後拋出了魚鉤。“我看咱們鄉裏幾乎都是雙胞胎吧,連貓貓狗狗都成雙成對,還真是巧呢。”路峻竹心領神會,緊接著撒下魚餌,“是啊,這麽有趣的事如果能有記者或者調查組報導宣傳一番,應該能引發很多人的關注吧,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遊客慕名前來。”“沒什麽神秘的,我們也隻是受了柳仙的庇佑,又飲了龍吟泉的水罷了。”“咳咳,苒拉阿姨。”硯霖停下了筷子,“您怎麽沒早和我說這件事呢,害我好奇了這麽久”他邊說邊朝苒拉使眼色,這樣明顯的動作都被江嶼澈收於眼底。苒拉顯然是沒接收到他的信號,而是自顧自地說了句:“我以為先生知道這個呢,再說你也沒問我啊。”他與路峻竹相視一笑,魚上鉤了,不止一條。“硯霖哥,你要是真好奇的話明天就和我去龍吟泉看看唄,正好明天輪到我值守。”天骨又對江嶼澈和路峻竹說:“一起哇?”還有意外收獲!江嶼澈抑製住瘋狂上揚的嘴角,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件事。從一開始硯霖就好像要借助他們的力量,而他們又借了硯霖的東風留在了苒拉的家裏。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不過肯定不是調查雲水鄉雙子的秘密,說起來兩方也算互相利用,他本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這麽一詐還詐出了柳仙的事。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吃完了,先下去了,你們慢慢吃。”硯霖把碗一放逃跑似的出了門,見狀江嶼澈和路峻竹也放下碗,打好招呼後追了上去。他溜得很快,但是兩人也不慢,終於在樓梯口處逮到了硯霖。江嶼澈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先生到底想要幹什麽呢?”“不幹什麽呀。”硯霖稍微回過頭來,眼神飄忽,支支吾吾,“我……我著急修琴嘛,琴壞了。”“你知道我們問的不是這個。”路峻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說我們的共同目的吧。”糾結了一下,硯霖歎了口氣,“好吧,我不是來研究這個的。”他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會點小法術,察覺到雲水鄉似有異樣才來這裏的。”江嶼澈反應過來,鬆開了他的後領,“所以你留我們在這……?”他轉過身來,麵對兩人。“因為我感知到你們兩人中有一人也會這個,就想著多個人多點力量。又怕你們不願意,所以才撒了謊把你們領到這來。”硯霖有些心虛,“說實話,我的法術和我的琴術不相上下,一樣不精。”從種種跡象來看,硯霖貌似是個撒謊都不會撒的主,虧他長得一副有心機的樣子。“那你要解決什麽問題?”“不知道啊。”硯霖低下頭,“我就是有預感,但具體是什麽我看不出來。”江嶼澈看了眼路峻竹,路峻竹點點頭,表示他說的是真的,接著問道:“你好像不是很想去龍吟泉。”“當然了。其實這種事都應該是他們當地的保護仙來做,我這都屬於多管閑事了,要再去柳仙的地盤招搖我會倒大黴的!”硯霖長舒口氣,像是把憋在心裏的話都說完了,略帶愧疚地看了眼兩人,“是我不好,撒了謊把你們卷進來,如果你們不想管的話就快走吧。”好像有點道理,但是龍吟泉兩人是一定要去的,畢竟他們的目的就是找柳仙要了路峻竹的魂魄,至於雲水鄉的麻煩事……“管啊,怎麽不管呢。”路峻竹說,“既然你認可我們的能力,我們肯定得助你一臂之力。如果你真不願去龍吟泉就算了,我們倆明天和天骨一起去看看。”硯霖眼中閃爍出驚喜的光,亮晶晶地照著兩人,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沒問題,我明天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晚上再交流情報。今天好好休息吧,晚安了。”說完他朝兩人招了招手,轉身往房間去了,步伐輕鬆,似是心情愉快。兩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剛坐床上江嶼澈就問:“你覺得雲水鄉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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