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佑野閃身輕鬆躲過,又將長鞭繞在了他的手腕之上,扯著他往水中去!還未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刺骨的冰冷一擁而上,窒息感瞬間包圍了他。他掙紮著起身,但手腕上的鞭子不斷將他往水裏拽。佑野並不想淹死他,等他浸得差不多又把他從水裏拽出來,循環往複,如同釣魚一般。水嗆得斷斷續續,盡管他死命握著劍,可手腕由於鞭子的纏繞根本使不上力,他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不好玩?”佑野懸在水麵之上,每當他從水中出來,總能看見他那張猙獰扭曲的臉。“路峻竹救你不了你,因為他也等死呢。”這句話刺痛了他的神經。他沒用,救不了路峻竹,奪不回他的魂魄。可他不甘心!當佑野再一次把他甩進水中時,他屏住呼吸,穩住魔劍,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於握劍的那隻手上。然後他感覺到附近湍急的水流似乎改變了方向,打著旋兒凝聚在劍刃之上。越聚越多,越聚越重。手腕上的長鞭又要將他從水裏撈出來,江嶼澈咬牙將劍尖刺破了水麵,在他頭露出來的那一刻,隨之而出還有魔劍帶出來的水流。那水流迅速凝結成冰,狀似長龍,瞬間穿透了佑野的胸膛。佑野笑容僵在臉上,他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胸前的大洞,怎麽也不會想到江嶼澈還有這麽一手。其實江嶼澈自己也是剛想到的,冰冷和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回憶起了雲水鄉柳仙殿的種種。他想施法阻止硯霖時,意外地將附近的水凝成了冰。這一次他如法炮製,沒想到真的成功了。佑野的傷勢已經不足以支撐他使用長鞭,自然撤了力,江嶼澈從水裏爬出來。盡管鞭子勒得他手掌鮮血淋漓,他依舊不管不顧地抓住了鞭子。不為別的,鞭子的握把之上有顆藍光流轉的珠子。怪不得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佑野,原來是他利用了路峻竹的魂魄。佑野看出了他的想法,死死地握住握把不肯鬆手,但他瀕死的狀態就決定了這場實力懸殊的“拔河運動”的最終贏家不會是他。眼見江嶼澈馬上就要拿到珠子,佑野突然開口。“泥娃娃上沾的是你的血,所以那些事不是我瞎編的,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扯起一個笑,“你就繼續裝傻吧,好好捂著耳朵愛那個爛人……”“我才不要捂著耳朵。”江嶼澈厲聲打斷他的話,“我的愛人坦坦蕩蕩。”在他伸出手觸碰珠子的那一刻,佑野狠狠撞了他一下,然後扯住握把,揮起了鞭子。不過這一鞭子並沒有落在江嶼澈身上,而起纏在了懸崖邊的樹梢上,佑野借著力也飛到了那裏。江嶼澈奮起直追,隻見佑野伸出雙手,做了一個極其詭異的手勢,小聲說了句什麽。然後朝江嶼澈挑釁一笑。“江嶼澈,你以為是你殺了我嗎?”“你尋思呢?”他胸口大洞噴湧而出的鮮血都快淌成河了,江嶼澈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爭這一時的口舌之快。然後他就看見佑野把脖子搭在了長鞭之上,雙腳一蹬,片刻便活活吊死在了他麵前。佑野分明可以等死,卻又大費周章地自殺,死前還念了他的名字。後知後覺,江嶼澈瞬間遍體生寒。黃鼠狼換命,一命抵一命。第74章 野火終燒盡凝視佑野的屍體,江嶼澈感覺不到絲毫戰勝的快意。因為在他了解的那些民間故事裏,黃鼠狼換命是一種非常惡劣狠毒的詛咒,並且沒有任何解決辦法。他呆立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月光之下,佑野死不瞑目,臉上還帶著猙獰的表情。他直挺挺地懸掛在長鞭上麵,風一吹便如同晾曬風幹的熏製物品隨之搖擺,胸口還有個血淋淋的大洞。雙手置於胸前,仿佛他不是在自縊,而是在虔誠拜月。江嶼澈已經無暇顧及這麽多了,如果真的按照傳聞所言,那麽他也會和佑野的死法相同。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時候,樹梢旁邊迅速攏起了濃重的黃煙。這一刻,江嶼澈徹底絕望了。自不用說黃煙是佑野法力的標誌,恐怕這突如其來的煙就如同佑野回光返照,衝他這條命來的。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陣黃煙並沒有擴散到他這邊來,須臾片刻也就散了。煙散盡的那一瞬間,江嶼澈眼睜睜看著掛在上麵的佑野也化作一隻碩大的黃鼠狼在他麵前滾落山崖,落得和他殘害的那些人同樣的下場葬身穀底。根據道理來講,像這種類似詛咒的換命法術應該當場生效才是,而江嶼澈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也並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的不是。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誰在這緊要關頭救了他嗎?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路峻竹,但路峻竹仍然側臥在地上,處於重傷昏迷的狀態。江嶼澈如夢方醒,經佑野這麽一番恐嚇詛咒,他都差點忘了自己要幹什麽。既然自己暫時安然無恙,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取回路峻竹的魂魄為好。他雖然不懂法力療傷,但辭歡都能用它給虞弈續命,以此類推,說不定自己也能用它醫治好路峻竹。由於他還沒能很好地掌握禦劍飛行的技能,而且和魔劍還不熟,也不太好意思踩人家身上,所以隻能他緊握住劍柄,憑借魔劍的力量一躍而起,直奔纏繞在懸崖樹梢上的長鞭而去。當接觸到長鞭握把的那一刻,江嶼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本該放著魂魄珠子的地方如今竟然空空如也!猛地回想起佑野臨死之前彎起手指做出的詭異手勢和嘴裏叨叨咕咕不知道什麽東西,江嶼澈斷定當時他肯定是施法把珠子給轉移走了。懸在半空,他氣得直錘石壁,懊惱自己反應實在太慢,連佑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腳都阻止不了。更後悔任由佑野自己解決生命,輕輕鬆鬆墜入穀底,都沒能親手把這個畜牲給碎屍萬段。就在這時他整個人猛地往下墜了一段,突如其來的失重感驚得他險些脫手。他抬頭看了眼魔劍,即便是他對力量的感知並不怎麽靈敏,但他能看出魔劍周遭的盈盈藍光在減弱。顯然這樣的情況就預示著魔劍不足以支撐他停在半空,並且還與他處於一種對抗衝突的狀況。懸崖與平地之間其實相隔不算太遠,江嶼澈拚命晃著魔劍,試圖利用這零星的力量回到上麵去。事與願違,盡管他搖晃得極其用力,但魔劍移動得十分緩慢,和之前帶著他飛舞殺敵的利落勁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就好像現在的江嶼澈是個大秤砣一樣。更要命的是魔劍的劍柄上也產生了一種灼燒感,起初還若有若無不足為懼,慢慢就愈發強烈,甚至達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想著自己的法術是冰,江嶼澈嚐試著施法緩解,但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變得非常紊亂,做不到順利施展。距離平地還有一段距離,他如果現在脫手,根據慣性安穩著陸的可能性貌似不大。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時,有個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灼燒感也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江嶼澈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稀裏糊塗地踏上了平地。他還以為是路峻竹醒過來救了他,結果一抬頭,他發現是一個他絕對想不到的人。“遲書樂?!你咋擱這呢?”眼前的人負手而立,折扇輕搖,雖有些氣喘籲籲,但好歹還算是端莊沉穩。不是遲書樂是誰?江嶼澈咂咂嘴,感歎命運無常。說他運氣好吧,他還總撞邪遇鬼,命懸一線;說他運氣不好吧,他卻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這不,又有了從天而降的救兵。“哎嘛,得虧你救了我,謝謝嗷。”急匆匆地道了謝後他直奔路峻竹而去,把他扶起來往自己背上背。遲書樂上來搭了把手,江嶼澈這才把路峻竹穩穩地背在了身後。“他傷的有點重,不過別擔心,我給他傳送了些法力,等走過這片樹林他應該就會醒的。”遲書樂一句話算是給江嶼澈吃了顆定心丸。“謝了謝了大兄弟,那啥,我這法力能不能給他啊?”“你確定你還有法力嗎?”江嶼澈一愣,支支吾吾道:“好像確實是一滴都沒有了。但我有其他辦法!”他直起身來,目光移向兩人剛才站定的位置,往前走了幾步,滿地搜尋,喃喃自語道:“誒,哪去了?”“別找了,你的劍被我收起來了。”遲書樂緩聲解釋,“這是我來到這裏的另一個目的。”江嶼澈不解,“不是,你收我劍幹啥啊?”遲書樂避而不答,淡淡反問道:“它是你的劍不假,但你覺得你能很好的駕馭它嗎?”吃了個癟,但江嶼澈仍不服氣,“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後不能。”話題引到這裏,他心裏“咯噔”了一下,順嘴念叨:“剛才不會是佑野的換命詛咒生效了吧?”他咬牙切齒,“對,他喜歡折磨人,肯定不會給我個痛快,媽的。”遲書樂搖扇的動作停了停,忍不住笑了出來。江嶼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扭頭問:“咋的了?”“黃鼠狼換命這種秘術上古時期就有了,究其本因,與命相關的還是寒冰地獄的生死簿。”遲書樂頓了頓,“所以說到底這就是黃鼠狼和寒冰獄主製定的對等協議,最終解釋權歸獄主所有。”兜兜轉轉,受益者竟是他自己,這是江嶼澈第二次覺得這個身份還有點用,第一次是救了他表嫂那次。“佑野真der,這不純純碰上我這狠茬子了。”還沒等他笑兩秒,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明知道我身份咋還能使這招呢?我靠,指定是他趁著我溜號的時候好把魂魄偷摸整走呢!”一想到這事江嶼澈頭都大了,佑野這個挨千刀的老瘋子,死都不讓人安心。“你的表情精彩得好像川劇變臉。”遲書樂吐槽道:“情緒作祟,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這會兒恐怕就已經劍毀人亡了。”這番話令他忽然意識到好像是他自己出了問題。因為他控製情緒的能力不怎麽樣,在剛剛那種曆盡千辛萬苦想拿魂魄卻沒拿到的巨大落差之下,再加上被佑野戲耍悔恨交織的負麵情緒纏上來時,本來就是半吊子的他更加難以穩住自己體內殘存的法力。這大概就是路峻竹所說的“法力不足,兩兩相耗”了。遲書樂用扇尖指了指他背上的路峻竹,“要是你還想和他走下去,又不想讓你的劍成為廢銅爛鐵的話,就把劍交給我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