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件上衣就籠住了雅赫斯瘦小的身體，長到小腿，看起來分外滑稽。洛非爾這才看清了他撿回來的小東西長什麽樣子，他的臉上也沒什麽肉，略微凹陷，隻有一雙紫色眼睛大大的，實在是稱不上好看。麵對洛非爾的打量，雅赫斯站得筆直，頭也是抬起的，表情肅穆，腿卻在緊張地發抖，他怕洛非爾會改變主意不要他了。這點小細節洛非爾看不見，他對雅赫斯說不上滿意，也不存在後悔，做他洛非爾的寵物，長得不好看還是說話結巴都不重要，但是最起碼要保持體麵。以後這種打扮不允許出現在他們家裏，實在是傷眼睛得很。洛非爾馬上讓機器管家下單了幼雌長到成年的所有生活用品。由於洛非爾的優先級很高，所以很快東西就一批一批地運來，都堆在了主宅的附屬小屋裏麵。管家去指揮那些運貨的工蟲，洛非爾正好有時間給那一看就知道腦子不太靈光的小寵物說說規矩。誰知這時，有任務在身的米修聞訊而來，殺了個回馬槍。他聽到的消息是，洛非爾公爵帶了個雌蟲回家，以為鐵樹開花，來了之後才發現，這個雌蟲年紀絕對不會超過六歲。一時之間，米修看著洛非爾眼神很複雜。第3章 你就是犬獸“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米修的職責素養很高，是見過大世麵的，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心裏麵飛速地篩選著合適的幼雌，問道：“原來您喜歡年紀小的，能大概說一下具體要幾歲到幾歲，對外貌、血統、家世有什麽要求嗎？”這雄蟲部部長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腦子裏能不能裝點給他找雌蟲以外的東西。洛非爾無語道：“不喜歡，最近心情不好容易發病，這個是我撿回來的出氣筒。”米修不信：“可是成年雌蟲更能勝任。”“我就喜歡用幼雌。”“那我再為您多……”“閉嘴。”洛非爾直接打斷，米修立刻禁口。洛非爾不過是有意控製情緒才容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還真以為他那麽好脾氣嗎。洛非爾壓低了眉宇，已有怒容：“如你們所願，雌蟲我也已經有了，你就這樣去跟蟲帝陛下複命，短時間內我不想再看到你。”“現在，滾出去。”米修還想說什麽，可是他承擔不起惹怒洛非爾的代價，終是欠身退下了。習慣性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的雅赫斯聽到洛非爾把他當成出氣筒反而是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用處是什麽了。雖然雄蟲告訴他，什麽都不用做，隻要當個小寵物就行了，但是他還是感到不安。這樣挺好的，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平白接受了雄蟲給予的一切。反正，雄蟲的拳頭不會比那些成年雌蟲的重。這一番打岔，讓洛非爾忘了他要和雅赫斯說規矩的打算，為了晚上的時候不頭疼，他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睜眼，是到了洛非爾的下午飯時間，機器管家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叫他起來用餐。這也是機器管家設定好的程序，凡事以雄蟲的身體健康為優先，風雨無阻，不會考慮雄蟲是否在休息。洛非爾吃飯一向口味不好，今天也不例外，吃了大概餐盤裏麵的三分之一，就被從角落裏麵傳來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雅赫斯已經換上了合身的衣服，機器管家給他做的飯雖然不及洛非爾的精致營養，但是分量很足，很大的一盤。餐具就擺在他的旁邊，他卻不用，偏要用手抓，坐在地上，把盤子抱在腿上，狼吞虎咽地好像在和誰搶一樣。這吃相也太難看了，怎麽跟搶食的犬獸一樣。洛非爾真切地有了需要教育低等智慧寵物的感覺，這種儀態還不如一些雄蟲養的犬獸優雅。本就長得不好看，還舉止粗魯。洛非爾隻會覺得雅赫斯行為舉止十分難看，不會考慮到雅赫斯的生長環境，如果不把到手的食物快點吃光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有蟲來搶。成年的雌蟲基本不會這樣做，但是同樣生活在貧民窟的幼雌們，還沒學會跑，就已經知道了什麽是競爭。搶食物不一定是因為餓，也是為了壓縮同類的生存空間。洛非爾一直覺得雅赫斯這個名字和他的小寵物不怎麽搭配，現在他突然知道應該叫他什麽了。犬獸還有另一個別稱為“狗”。洛非爾把雅赫斯撿回來，當然不是為了屋子的角落裏多個不好看的盆栽，雖然不至於真的當個隨意打罵的出氣筒，但雅赫斯的確是給他解悶的小寵物，和犬獸也差不多。“小狗，過來。”雅赫斯吃東西的動作停了一下，不確定地抬頭看洛非爾，才反應過來確實在叫他。他現在已經半飽，比起平時已經算吃得多了，所以也沒怎麽留念，把碗一放，髒兮兮的嘴用同樣沾著汙漬的手背一擦，就跑了過去。雅赫斯站道了洛非爾的麵前和他大眼瞪小眼，等著雄蟲的吩咐。機器管家提醒道：“雅赫斯，不可以無禮地直視著家主。”雅赫斯後知後覺，回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洛非爾曾嗬斥過雌蟲，這才彎下了膝蓋，在洛非爾麵前還算恭順地跪下。這需要教的實在是多，差不多可以回爐重造了，不過洛非爾很閑，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洛非爾道：“以後，你要叫我家主。”雅赫斯點頭。洛非爾糾正道：“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要先回答‘是，家主’，不要不吭聲。”雅赫斯又準備點頭，點到一半他反應過來，有些木訥地道：“……是，家、主。”洛非爾勉強滿意：“這個家裏麵的規矩，我隻說一遍，你給我記清楚了，犯錯了，就會有懲罰，知道嗎？”“是，家、主。”“吃飯的時候不允許發出聲音，要用餐具，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撒出來。”“不能用自己的手擦嘴。”“每天都必須要洗澡，換衣服，保持整潔。”“一會兒我會讓機器管家給你送日常用品來，自己去挑個房間住下，這裏空房間很多。”“你的房間必須要自己打掃幹淨，不要讓我看到你的東西出現在外麵。”……洛非爾想起一點說一點，他也不管雅赫斯是不是都聽明白了，記住了，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最後洛非爾覺得雅赫斯連話都說不清楚，恐怕大字不識幾個，但還是問了一句：“你識字嗎？”“家主，我……不會。”意料之中，識字可是基本中的基本，洛非爾要教的東西又多了一樣，他還有些興致勃勃。洛非爾讓雅赫斯去把他剛才吃飯滿是油漬的手洗幹淨，然後吩咐機器管家去取本書來，準備好紙筆和一根硬中帶軟的細長棍子，是打蟲最疼的那一種。這種棍子稱為訓導鞭，一般用於雄蟲惡趣味的房事當中。洛非爾考慮到雅赫斯是個比他所知的幼雌都要笨得多的蟲，他信奉疼痛能讓效率翻倍的道理，覺得可以適當地加些輔助。等雅赫斯洗完了手回來，他們的下午餐已經被機器管家收拾掉了。雅赫斯繼續跪在洛非爾腳邊，洛非爾開始了第一次對小寵物的訓練，也可說是教育。隻是洛非爾教蟲的方式相當隨意，且沒有師德。他就指著書頁開始念，念完了一頁之後問雅赫斯記住了多少。雅赫斯眼睛定在書頁上的神秘符號上，他努力地想要找出和自己有緣的那個，隻是很可惜，一個都沒有。“都……不。”這才第一遍，洛非爾有耐心，不過有必要改一下雅赫斯說話“節儉”的習慣：“跟著我念，‘回家主，都不認識’。”“家主，都不……認……”不，家主認識，不認識的是你這個笨蛋，洛非爾又重複道：“再來一次，‘回家主，都不認識’。”“回、家主，都不……認識。”“很好，連起來順暢地說一遍。”雅赫斯的聲音是幼雌少有的低啞，好像受過什麽創傷，每一個從他嘴裏蹦出來的字都頗具重量，十分的努力認真，隻是一開口，又是殘缺不全：“回、主，不……認。”話一說完，雅赫斯也知道自己犯錯了，跪著的背都彎了一些，想把自己的存在縮小，下意識想用這種方式減少了可能受到的傷害。洛非爾都有點懷疑這幼雌是不是故意的了，不然怎麽幾個字教了好幾遍都說不清楚。“把手伸出來。”雅赫斯聽話地把兩隻手抬起平舉，值得慶幸的是他好歹能聽懂別蟲說的話。洛非爾毫不留情地拿起訓導鞭打了一下雅赫斯的手心，白白的小手上麵立刻出現了一條有些腫起的紅痕。雅赫斯疼地身體一顫，他沒想到那麽一條小木棍，竟然比他被雌蟲踹一腳都疼，但是他仍然平舉著雙手，沒有想避開的意思。那條鞭痕也在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不見了，疼痛卻是綿延的。好在洛非爾也沒糾結於這四個字，他又開始給雅赫斯念書。在洛非爾同一張書頁念了兩遍，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雅赫斯終於猶猶豫豫地指著書頁裏麵的字，認了五個，其中有三個字正確。洛非爾產生了疑惑，他想起了自己的雌弟，他當然沒有參與過他雌弟的教育，不過在他的印象當中，雌蟲認字明明是一次就會的。於是在雅赫斯捧著書猶猶豫豫努力尋找的時候，他半途拿終端聯係上了雌弟，問他第一次認字的時候學會了多少個。得到的回答是，教官教的全都記住了，大概有六百個左右。洛非爾看著雅赫斯的眼神逐漸犀利。被這樣看著，雅赫斯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他終於下定了決定，指著一個字讀道：“光……”很遺憾，這個字也讀錯了，洛非爾拿起訓導鞭，這次打了他的手心兩下。想了想，洛非爾拿起紙，在上麵寫了一個“汪”字，是犬獸的叫聲。洛非爾把汪字擺到雅赫斯的麵前：“這個字讀，汪。”隻有一個音節這就好多了，雅赫斯跟著學道：“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