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從亞瑟的視角來看，維希萊自進來以後，就表情很恐怖地盯著他，隻是沉默，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好在沒有明顯的殺意。亞瑟緊張地保證道：“恩蟲，我和弟弟以後一定會好好地為你所用的……”“不用。”雅赫斯一口拒絕。接著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將要舍棄的小屋，不想再搭理亞瑟，略帶怨氣地離開了，走的時候順便讓暗刻的殺手們全都撤退。亞瑟眨眨眼，有些發愣，他不敢相信，這就算過關了？還以為以維希萊看似冷漠，其實很有脾氣的性格，他和羅羅耶至少也要像那個b級雄蟲一樣被扔出去呢。亞瑟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但隨之而來的，是因為太輕易就被維希萊放過了，心裏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好似風雨欲來，必有後續。往往一時之間的平靜，是為了醞釀更大的雷暴。搖搖頭，現在憂思也沒用，亞瑟把心裏的疑慮暫時驅散，轉頭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羅羅耶。亞瑟雖怪他如此莽撞不計後果，家主要是知道他失蹤的消息必定大發雷霆，但也心疼他。羅羅耶千裏迢迢來暗星域找他，要吃的苦可不隻是現在的一身傷這麽簡單，他等於放棄了自己的未來，和他多年前就立誓要成為軍雌的夢想。亞瑟摸了摸羅羅耶的臉，從櫃子裏把自己的床鋪拿出來，讓羅羅耶能睡得舒服點，隨後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著他發起了呆。至於別的幾個清潔工，一會兒自會有蟲來收拾，就不用他操心了。……雅赫斯回到了主宰者辦公的地方，他破天荒地向下屬要了紙和筆，以一種嚴肅且莊重的態度，準備寫一封信。一封給管不好自己的家雌，還讓他們去別蟲家添麻煩的愛裏希家主的信。雅赫斯因為心裏還帶著氣，所以用詞造句極其不客氣，詳細描述了亞瑟和他那不知名的弟弟給他造成了什麽麻煩，不輕不重地表達了自己的嫌棄之情。這裏是暗星域，不是收留所，想玩遊戲請另尋他處，這裏並不歡迎他們二位，希望愛裏希家主能負起責任，盡快派出蟲來把他們接走。最後落款寫上，西優萊三個字。雅赫斯遞出的這封信，屬下們不敢有所怠慢，拿出了執行高級任務的態度，隻用了兩天時間，就被機器管家呈到了愛裏希當代家主，洛非爾的麵前。“信？現在還有蟲會寫信嗎？”洛非爾隨口問道：“是誰送來的。”“回家主，是暗星域的主宰者，西優萊。”“是他啊。”上一次和西優萊見麵，還是雅赫斯在的時候，洛非爾眼底劃過一道暗光，卻沒有接過來，也提不起什麽興趣，隻是淡淡地道：“念吧，他說了什麽。”……機器管家最大的優點，那就誠實，不管內容是什麽，讓他念就念，連個語氣詞都不會省略，完全不看洛非爾越來越黑的臉色。等信念完，洛非爾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他陰沉著臉道：“讓達奧羅來見我。”正在上班時間的達奧羅，突然收到了家主的傳喚，他不敢耽誤，馬上告了假趕往愛裏希宅。達奧羅因為心裏有事，每次見洛非爾的時候都難免會心虛，到了愛裏希宅，管家來迎接的時候，他想向管家探探口風，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找他，也讓他有個準備。隻可惜，機器管家可不是曾經的雅赫斯，會自己斟酌著幫他們提個醒，又不把話得太直白。機器管嚴格遵照洛非爾沒那意思，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達奧羅隻能一無所知地去麵對將要來臨的暴風雨。達奧羅來到大廳，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洛非爾的表情，就被嚇得心裏一顫，趕緊跪下道：“家主，我來了。”接著室內就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達奧羅能感覺到洛非爾的視線在審視著他，讓他脊背發涼。正當達奧羅心神忐忑，胡思亂想之際，洛非爾辨不清態度的聲音響起了：“亞瑟找到了嗎？”原來是亞瑟的事。達奧羅鬆了一口氣，洛非爾之前就多次詢問，估計是現在又想起來了，他答道：“還沒有。”可是洛非爾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理防線瞬間崩盤。“羅羅耶呢，也沒有找到？”達奧羅猛地睜大了眼睛，身體驟然僵硬。家主很少會主動詢問他們行蹤，也基本不和外蟲接觸，隻要他們在外麵裏麵裝得好，就能瞞很久才對。究竟是誰對家主告了密……達奧羅實在想不出答案，更不知要如何麵對洛非爾，張了張嘴，卻不知自己能說什麽。無論是認錯還是坦白，在洛非爾已經發現的情況下，都顯得蒼白。一封信被扔到了達奧羅的麵前，洛非爾道：“你自己看看吧。”達奧□□澀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答案可能就在這裏麵了，拆開了那封信，才看了個開頭，他的手就已經開始顫抖了。他有想過事情敗露不得不麵對的一天，但是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主宰者在信中的口吻簡直就像是在說。來接走你們家的兩個麻煩精。再加上四年前家主和西優萊是認識的，還有過不愉快的摩擦，這封信的具體含義恐怕還不止這些，無異於挑釁。“看完了嗎？”洛非爾語氣輕輕，配合著他美麗卻也蒼白，微微透露著病弱的臉龐，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看完了之後，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現在哪怕說一句謊話，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達奧羅不敢再有絲毫的隱瞞，把從他們探知亞瑟的消息開始，到後麵的一切事情全盤托出，甚至包括自己的心中所慮，攬下了所有的過錯。洛非爾聽完後，並沒有達奧羅預想中的雷霆大怒，反而隻是問道：“你覺得我會殺了亞瑟？”達奧羅還沒回答，洛非爾又道：“既然如此，也不用我親自動手了。”“管家。”“在，家主。”洛非爾眼中一片冷色：“回信給西優萊，就說這兩個蟲也不要了，他不是殺手嗎，要殺就殺了吧。”“家主！不可以！”達奧羅猛地抬起頭，懇求地看著洛非爾：“求求您了，讓我去接他們回來吧，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讓他們犯錯了。”洛非爾諷刺：“一個自己就在犯錯的蟲，有什麽立場說這種話？”達奧羅的表情有幾分難堪和羞愧，但他還是道：“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隻是希望家主能讓亞瑟和羅羅回來……”洛非爾金色的眼眸，宛如一潭沉寂多年的深水，落在達奧羅的身上，不起波瀾：“你們感情很好，好到你會為了他們而欺騙我，你該感到高興，你還有如此在乎的東西。”達奧羅驚恐地看著洛非爾，下意識地搖頭，他已經有預感洛非爾會說什麽了。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洛非爾的話是處刑的刀：“達奧羅，亞瑟和羅羅耶的命，就是對你的懲罰，告誡你……以後再也不要自作主張。”……等達奧羅失魂落魄地離開以後，洛非爾坐在那張已經用舊了的藤椅上沉默了很久，愛裏希宅邸很大、很豪華，誰看了都會稱讚，但這裏隻有洛非爾和機器管家。在很久以前，洛非爾住在這裏很自在，從來不會覺得這裏很空蕩，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裏靜得可怕。曾經洛非爾就坐在這裏，身後站著雅赫斯，那溫柔眷念的目光總是凝聚在他身上。而亞瑟一般都是坐在他的正對麵，因為無聊老是在吵鬧，一旦開了口能說好久。過去的場景出現在腦海中，洛非爾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終於是心軟了，對機器管家道：“拿紙筆給我，我親自寫。”又是兩天後，雅赫斯收到了來自帝國的回信，是愛裏希家主親筆，他忙完了自己的事後才拆開了那封信。通篇看下來，雅赫斯在這整封信裏麵就看出了兩個關鍵信息。第一個，他不知為何被冷嘲熱諷地罵了。第二個，愛裏希家主會派蟲來把亞瑟和他弟弟接回去，然後理直氣壯地命令他提前把蟲送到指定位置。雅赫斯挑眉，你家的蟲被我收留，又給我添麻煩，打傷我手下，你卻要罵我？罵了之後又讓我幫你辦事？嗬，壞脾氣的雄蟲，雅赫斯可不會慣著他。雅赫斯提起筆，再次回了一封信，既然洛非爾不客氣，他一個野蠻殺手懂什麽禮貌，這次連客套都省了，直接用四個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與我無關。作者有話要說：第80章 軟硬不吃的雄蟲雅赫斯的回信不是回信, 說是宣戰函還比較合適，最後的歸宿也是被撕碎後銷毀。洛非爾起了殺心。既然西優萊有意找死，哪有不成全他的道理。隻是暗星域那個地方不比帝國, 愛裏希家族插不上什麽手, 很難接觸到西優萊，隻能將之引出。可就算是成功把西優萊引出來了, 能不能成功刺殺都先另說, 還在暗星域裏麵的亞瑟和羅羅耶就是蟲質, 左右逃不過一個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西優萊親自把亞瑟和羅羅耶送出來，再趁著這個機會，將他圍殺。當年暗星域出動了那麽多的蟲都沒能把西優萊殺死，洛非爾也知道僅憑愛裏希家年輕的這一代根本就毫無機會。於是他想到了帝國三大元帥之一, 愛裏希上一任家主的雌君, 卡倫多。在洛非爾看來，卡倫多是一個城府很深, 道貌岸然的雌蟲, 曾經愛裏希古堡裏很大一部分的慘劇都是因他而成。他表麵上總是在笑著, 但笑意不達眼底，他對待愛裏希家的雌蟲, 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下屬，亦或者是俘虜，將他們絕對掌控, 隨意擺布，容不得有半點反抗。直到洛非爾的雄父去世, 古堡被封閉, 各雌蟲都散開後, 卡倫頓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興趣, 也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時代過去了，放開了掌控，逐漸削弱了自己在家族裏的存在感。隻不過，卡倫多雖然對雌蟲們狠心，卻一直喜歡洛非爾，就連現在也沒有放棄對洛非爾示好，隔一段時間就會送點什麽禮物過來。但是不管怎麽樣，洛非爾都不喜歡他，連帶著他的雌子提碧爾也基本接觸不到洛非爾，算是愛裏希家裏徹徹底底的邊緣蟲。提碧爾和他的雌父不同，是溫順膽小的性格，又沒有什麽出色的才能，從小就不起眼，要不是有個卡倫多那樣的雌父，洛非爾都不一定能記得起他的名字。提碧爾和他的雌父一樣喜歡洛非爾，看見洛非爾的時候眼睛都亮起來了，曾經鼓起勇氣自主申請去伺候洛非爾一天，卻因為緊張辦錯了事，被洛非爾斥責，從此就縮進了自己的龜殼裏。現在就算是少有地遇到了洛非爾，也隻敢用最小的聲音叫一聲家主，引不來洛非爾的一個眼神。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性格，嫁出去就是凶多吉少，深諳雌蟲之間競爭有多激烈的卡倫多一直把他留在身邊。所幸提碧爾也沒有表現出想嫁蟲的樣子，卡倫多就用自己的權利給他在軍部安排了個文職，後來一路開後門晉升，如今的成就基本和達奧羅持平了。洛非爾破天荒地想起了卡倫多，倒讓他有些開心，就算一來就交給了他一個格外“過分”的任務，卡倫多也沒過多的驚訝，笑著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