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哎喲，誰砸我？”池楚看了看，這才發現發現自己砸到的不是那個導師，而是一個黃頭發帶著方框眼鏡的天使。拉法爾坐在他旁邊的雲朵椅子上，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地，臉上掛著的溫和笑意隨著他方才那一砸微微淡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池楚，示意他道歉。池楚默默道：“抱歉，我本來不是想砸你的。”本來就是他扔錯了人，無須提醒他自然會道歉。拉法爾道：“嗯，他比較頑劣。”那人也有三對翅膀，是個六翼天使，他看了一眼池楚，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的禮儀課還是要加強學習啊。”池楚點點頭，微微彎起了嘴角。這是第一次，他做壞事被除了拉法爾以外的老師批評，可喜可賀。“那我今天就不叨擾了，改日再敘。”那人說著便要離開。池楚目送著那個老師離開，難得誇了一次：“這老師是誰，真有眼光。”聞言拉法爾似笑非笑道：“學院院長。”池楚道：“怪不得。”“所以你方才的書是要砸誰？”池楚：“……”他看向拉法爾，道：“你覺得呢？”聞言，拉法爾也沒生氣，隻是道：“你還站在門口做什麽？”池楚不情不願地進了屋子。“門關上。”“啪！”要有多響有多響，差點沒弄壞。拉法爾輕輕笑出聲，搖了搖頭。“這扇門壞了你便要添一筆債了。”他從地上拾起那本書，放在桌案上，慢慢地撫平每個褶皺。修長的手指在白色的紙頁上溫柔地描摹著，就好像紙張有生命一樣。池楚在他麵前坐下，看他的動作，平白的多了幾分罪惡感，好像自己扔書這件事有多麽不懂事一樣。也對，好好的自己拿書出什麽氣。“沒錢，不怕。”他開口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拉法爾抬頭看他：“你確定不在意？”這語氣好像多麽了解他一樣。池楚冷笑了一聲，並不回答。欠債這種事，當然還是怕的，不光是因果問題，還因為他大概還有良心這種東西。但是他回答了是難免助長對方氣焰。“讓你抄三百遍的天堂守則，帶來了？”拉法爾輕輕地問，也不在意他池楚方才的無禮。池楚把那厚厚的紙拍在桌子上。光是看第一張的字還挺工整的。拉法爾接過來一張張翻了過去。池楚看他一係列的動作，皺了皺眉：“你還一張張數，看看有沒有三百遍嗎？”“隻有你一個學生，自然要負責一些。”對方如此回答。行吧。池楚沒有辦法，隻能等他慢慢翻完，這三百麵翻得著實是有些慢了，一直到他單手拖著腮，無聊得看向這個身上還會發光的天使時，發現他看著紙竟然還笑了。一時分不清對方為什麽笑，池楚不禁開始懷疑起汲霜是不是在他的紙上寫了什麽糟糕的內容。“你說，這是你寫的？”拉法爾表情還是很溫柔，臉上掛著一貫柔和的笑。池楚不忙著回答，問：“怎麽了，有問題？”“字，有些浮躁，還算可以看。”他說著又問了一遍，“是你抄的嗎？”“不然呢？誰幫我抄的？”池楚道。拉法爾眯起眼睛，突然嚴肅了一瞬：”之前我說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池楚：”……“他掩飾住內心突然提起的緊張，麵無表情地對視過去，哦，你討厭，管我什麽事？“不過，現在想想，既然你說是你寫的，那麽姑且先如此認為吧。”他的聲音又柔和下來。就跟過山車一樣，池楚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顫動，默默地玩起了手指。拉法爾接著從那些紙裏挑出十幾張。“你似乎對這些條款有自己的理解？”池楚看了向這十幾張紙，突然睜大了眼睛，汲霜這是混了什麽東西進去。這個劍靈在抄條款的時候抄著抄著就開始寫起了批判小作文，還在後麵混了一張他在人間的時候的征婚啟事，  國內的成績單，出國留學的成績單還有結婚做過的體檢單，為了方便以前他全扔空間了，全被汲霜翻出來了，還裁成一樣大小。別的也就算了，征婚啟事是什麽鬼啊？“等等，這些是誤會，拿錯了。”他趕緊伸手去搶，想要銷毀罪證，最先搶的就是征婚啟事。“是嗎？”紙上出現了另一雙手，按住了不讓他動。對方似笑非笑道：“我以為你是想要通過一些不正當手段，讓我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兩人都身體前傾，一張桌子的距離有些短了，這個姿勢多少有些曖昧。池楚：“……”他略不自在地縮回身子，端端正正坐好，隻是雙手仍然放在那張征婚啟事上，道：“嗯，怎麽會呢，我還沒有饑不擇食。”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的臉，嗯，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普普通通的一個天使。拉法爾保持得體的微笑，隻淡淡道：“重抄。”池楚：“？？？除去這十幾張不還有兩百多張嗎？”“這是你簽收快遞時的簽名。”他的手環上投出一個光屏，上麵是池楚之前收快遞的簽名。“你的字體自由散漫，和這個可完全不同。”所以拉法爾讓他收快遞而不是直接交到他的手裏，原因竟然是為了采集他的字體樣本嗎？“我可以寫出一樣的……”池楚還想掙紮。“不過抄書時和簽字時，你應當都沒有刻意的表現吧。”拉法爾藍色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洞天幽潭，洞察一切。池楚沉默了。正常老師誰會一張張看過去你抄了什麽，正常老師誰會為了防止你臨時模仿字體特意去采集你的字體樣本？他完全沒想到這人內心這麽奸詐，這都能給他搞陰謀論。那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他抄的了，居然還能耐心一張張看下去？這完全就是在逗他玩嘛！“嘖，你厲害，既然不要了，就挪開你的手。”他深吸一口氣，勸自己冷靜。拉法爾用一種看似輕柔實則讓人難以掙脫的力度按住了他的手，在他銳利的目光注視下收起了所有亂七八糟的紙，然後慢悠悠道：“既然你已經交了，便勉為其難，讓你抵銷掉二十麵吧。”池楚：“？？？”第11章 紛亂池楚盯著那十幾張紙，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雖然他坐在原地沒有動，但是心裏麵已經閃過了數個念頭。這其中有幾張卷子非常離譜，完全稱得上是黑曆史。不出意外的話，裏麵應該有一張是英文卷子。要知道他兩年前下了山，完全沒接觸過九年義務教育，關於外語，更是一竅不通。連打招呼的用語是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了。所以當初為了出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外語。而他第一天去師兄給他報的班，看見的是滿屋子隻到他腰的人類幼崽，當他發符咒質問師兄是不是搞錯了的時候，他說：“沒呀，你的水平不就到這個階段？”於是池楚不得不跟著一屋子小不點坐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總有一群家長來接孩子的時候把目光匯聚在他身上，讓他恨不得原地消失。之所以是一個星期是因為他為了擺脫這種恥辱，連夜背下了整本書，連夜，他當初背心法都沒有這麽勤奮過。當時就是很社死，試卷上的題目都是一些簡單至極的問題，大致就是問你叫什麽，你最喜歡什麽，最喜歡什麽顏色，甚至還有小作文。小朋友們長大了，要關心爸爸媽媽，請說說你們都在家做了什麽感恩父母的事吧。池楚的第一版答案：沒有爸爸媽媽，不需要感恩。很快被老師駁回。老師說：“你隨便編一點，起碼要寫做了什麽，然後爸爸媽媽的感受是什麽。”池楚於是寫了第二版答案，試圖把自己日常勤奮苦修的畫麵描述進去，但是由於所知詞匯有限，就變成了：“我喜歡在家裏的床上坐一天，每天早上早早地醒來，我就會去外麵練功夫，把樹都砍斷了。爸爸媽媽知道了都高興極了，誇我勤勞。”其中“坐一天”指的是打坐，練功就是練劍，他的劍氣會深深刻入石頭裏，甚至劈開，但是石頭不會說，就隻能用砍樹來表示。看到第二版的老師：“……”她深深地看了池楚一眼，不知道在確認什麽，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普法，道：“隨意砍伐樹木是違法的。”池楚：“……”第三版答案新鮮出爐。“我喜歡在家裏打掃衛生，最喜歡幫媽媽倒垃圾，他們看見了可開心了，誇我是家務小能手。”這個答案實在是有些羞恥，以至於他想都沒想就扔進了空間，不然放哪都有可能被師門幾個不務正業的翻出來嘲笑。……“那個，要不你還我吧。我不差這二十遍。”池楚站起來，抓住了拉法爾拿著稿子的手腕，睜大眼睛，嚴肅地開腔，耳根後麵有些紅。剛剛拉法爾當著他的麵，仔仔細細地看完了試卷，居然還笑了，留著肯定是為了留下他的黑曆史，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在他一臉嚴肅的目光下，六翼天使另一隻空著的手伸過來，想要挪開他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你似乎很不好意思？”他臉上帶著些許疑惑，隨隨便便就戳穿了池楚的心理。“嗯，畢竟事關我的隱私，老師應該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為難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學生吧。”黑發少年接過了他的話茬，看似很坦然地承認了，同時還扣了對方一頂“為難學生”的帽子。“哦？是嗎，我以為你應當是不在意這些的，不然為什麽之前拿著它們來糊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