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真想扭斷他的脖子,不過大戰在即,起內訌總是不好的。若某人沒跟來的話,悄無聲息殺掉也就算了,偏偏,他來了。“死丫頭放心,本座沒帶人。”一團魔息落到殘破的屋簷上,老童子現身出來。“既是不滅神都建功立業的機會,幻城豈好幹涉。”老童子慢條斯理道,“你繼續,本座來這一趟隻為護住邪醫的安全,隻要他沒事就好。”魔尊微微眯眼:“死老頭,你好像長高了。”老童子:“魔尊慧眼,邪醫妙手回春,這是理所當然的。”魔尊冷笑一聲:“本尊的兒子當然非同凡響。”這下老童子聽不懂了,連遠處的阿九也愣了一下。老童子:“魔尊說什麽?”“本尊說,現在要殺林盡染的不是不滅神都,而是仙道諸門。”老童子想刨根問底,卻被突如其來的扶搖門六大長老團團圍住。魔尊看向朝自己過來的扶搖祖師,也把第不知道多少個鏡子扔掉,召出靈武“南雀”,主動迎戰。阿九一看沒自己什麽事兒了,餘光又恰巧瞥見下方某人,於是飛身過去:“邪醫留步!”林盡染腳步一凝,看向他。“邪醫果然是個正人君子,你那方子城主試了,效果出奇的好。”林盡染麵無表情。阿九上下掃量兩眼:“喲,邪醫似乎傷得不輕啊?哪個二五眼敢冒犯你,我這就去宰了他!”林盡染無話可說。兩樣上古寶物相遇會共鳴,而邪寶和靈寶相遇,則會互相排斥。打個比喻就是正邪不兩立,宛如往翻滾的油鍋裏倒水。所以林盡染的傷勢純粹是被靈寶鬧得,再加上驚天噩耗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內心鬱結,氣血上湧。混戰的過程中他心不在焉,也不知被誰偷襲暗算了。阿九忽然一笑:“來了。”林盡染也感覺到身後有劍氣逼近,不等回頭,就見阿九如一道血劍竄出去,幾招之後,輕輕鬆鬆掐住那人脖子。“你好弱啊。”阿九嗤笑,“報上名字。”那人被他掐個半死,哪裏還能說話。林盡染看了一眼,原來是吹雪宗的宗主,宮海川。很快他就被人救了,出手的是了禪和尚。林盡染懶得理會,更不想動。他年少輕狂,熱血沸騰,從未有過心灰意冷。現在卻累極了。身體累,精神也累,烏蒙蒙的天空壓在心頭,讓他呼吸困難。他甚至冒出一個念頭,就這樣吧,現在結束是最好的結果。他不由得苦笑,自詡意氣風發,何時變得這樣消極了?可他真的累了。爹不是爹,娘不是娘,朋友不是朋友,自己也不是自己。林盡染心如死灰的閉上眼睛。奇異的是,在這樣烏煙瘴氣的環境下,他居然嗅到了一絲沁人心脾的蘭花香氣。這股香氣來得突然,迫使他不由自主的睜開眸子。謝明燭站在距離他七步遠的位置。雪白的錦袍早不成樣子了,有沙土有泥濘有鮮血,有劍傷有刀傷還有許多擦傷,最為嚴重的是腰腹位置的貫穿傷,看的林盡染眼中一痛,方寸大亂。“我還是我。”謝明燭說。第89章 素白林盡染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沒有大起大落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經曆過好多好多的大起, 現在終於到了“償還”的時候。春風得意,誰都能度過。一朝落魄,隻有意誌堅強之人能挺過去, 否則一蹶不振,又或是心如死灰,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或者是自尋短見。他風光太久了, 久的連天道都開始嫉妒,這不, 報應來了。將他所擁有的全部都奪走,無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全部在他麵前鮮血淋漓的粉碎掉, 讓他徹徹底底變成一個孤家寡人。謝明燭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正要過來, 卻被三個魔修攔住去路。林盡染感覺到殺氣逼近, 本想不做理會的他, 想到這世上至少還有謝明燭希望自己活著,突然就不想束手就擒了。林盡染轉身, 扇骨一收,擋住劈頭而落的劍身, 反手一掌揮出,將那名劍修震出去。與此同時,一左一右殺來兩個修士, 一個是合歡宗的長老, 一個是五行山的掌門。電光石火之間,林盡染選擇了先躲開合歡宗長老的攻擊, 然後放出繡球抵擋五行山掌門。這二人的修為比起來還是五行山掌門更占上風, 繡球被人家穩穩當當接住才甩開, 反彈回來被林盡染收入袖內乾坤。合歡宗長老說道:“林小友,你有恩於水蓉,我不想難為你,你隻要交出離鏡的靈寶,可好?”林盡染說道:“我自當歸還離鏡。”合歡宗長老欣然點頭:“那好,我信小友為人,君子一諾,定不會爽約。”五行山掌門急了:“你豈能相信魔尊之子說的話?就算他想還,魔尊還不讓呢!不趁此機會搶回來,他日影閣就更無法無天了!”話落,五行山掌門再次出劍。林盡染左閃右避,餘光無意間瞥到遠處被魔修團團圍住的素練,心下焦急就想過去,奈何五行山掌門是個難纏的家夥,幾次掃落出去,他都像一隻頑強的蟑螂一樣再爬回來。當素練不知被哪個舵主震傷內府之時,這一刻,林盡染是動了殺心的。五行山掌門無疑也感覺到了殺氣,一大把年紀的他愣是被驚出一身冷汗,正要出劍,餘光突然看見遠處踏風而來的某人。他心中大喜,竟改變了劍勢,朝林盡染右路攻擊,讓他將左側大麵積空白露出來。林盡染手握清秋擋住劈天而斬的劍身,五行山掌門被震得虎口發麻,仔細一看,他引以為傲的寶劍竟出現了裂痕,再來幾次衝突的話勢必粉身碎骨。到這個份兒上勝負已分,林盡染以為五行山掌門會退,萬沒想到他竟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朝自己撲來。這是要同歸於盡?林盡染被他勒住雙腕,一時掙脫不開。突然,滔天的殺氣從背後呼嘯而來“盡染!”這一聲喊幾乎是撕心裂肺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電光石火間,林盡染隻覺有滾燙的血液濺到自己身上,然後近在咫尺的五行山掌門驚愕的瞪大眼睛。林盡染突然有點不敢回頭看。“怎麽,可能……”這道聲音是路鶴亭的!?林盡染轉頭,撞進瞳孔的一幕讓他恨不得當場魂飛魄散。路鶴亭臉色慘白的拿著劍,劍身幾乎完全沒過了素練的心髒,大片大片殷紅的鮮血染透了淺色的霓裳。素練好像笑了一下,朝路鶴亭輕輕搖頭:“不可以。”路鶴亭宛如被雷劈中,整個人陷入失神的癲狂:“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要殺你,不是這樣的……”素練身體一軟,倒在林盡染懷裏。刺鼻的血腥氣讓林盡染恢複了些神智,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愣是不敢觸碰血肉模糊的心髒,六神無主道:“七枯鹿血丹……然後神針度穴,不對,要先止血……止血,怎麽止血……”素練嗆咳一聲,鮮血從口中溢出,她不加理會,隻目不轉睛的看著林盡染,溫聲說:“別怕,別擔心。”林盡染眼圈通紅,淚水止不住的往出湧:“您先躺好。”他把素練放平,自己盤膝坐下,施展靈虛陣。“不,要。”素練虛弱的叫道,“你身上到處都是明傷暗創,這個時候施展……靈虛陣,會……傷到你自己的。”林盡染仿佛聽不見,一門心思以自己的金丹去修補素練幹涸的金丹,以自己的氣血去填補素練的虧空。漫長的半柱香,如同千萬片刀子在靈脈割啊割,劇烈的疼痛讓林盡染連呼吸都是奢侈。“夫人!”林盡染睜開眼睛,是林芳年過來了。他沒空理會任何人,隻驚慌失措的看向素練胸前的血洞還在,心髒已經碎了,回天乏術。不用說林盡染是個醫修,即便是後來趕到的外行人見了,都知道沒希望了。方圓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你是人不是神,師娘已經……”“閉嘴!”林盡染喝道。突然想到什麽,林盡染整個人都亢奮了一下:“罪歌,對,罪歌!快去找……”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林盡染恍然意識到,就算現在將罪歌雙手奉上,自己也無能為力。“罪歌……”癱軟在地的路鶴亭渾身一震,“我去找罪歌!”林盡染覺得天昏地暗,事到如今,他連給素練以命換命的資格都沒有。為什麽啊!林盡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為什麽?我又不是你的兒子,為什麽要舍命救我!”素練靠在林芳年懷裏,眼底噙著淚,染血的雙手顫抖伸出,疼惜的捧住林盡染的臉龐:“你就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