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送出去的花束始終沒被接過。難道是不喜歡?這樣的念頭劃過腦海,薑搖心中忍不住的失落,他正要打個哈哈把花收回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手上卻掠過一道冰冷,隨即他手中的花束被惡鬼接了過去。薑搖把腦袋轉過去。惡鬼抱著巨大的花束,戴著紅蓋頭的腦袋低垂著,似乎是在打量著它,正在薑搖鬆了一口氣要露出笑來時,惡鬼轉過身,把花束塞進紅蓋頭下。!啊啊啊啊啊!!!!這不是用來吃的啊!!!!!薑搖內心尖叫,猛的伸出手想要阻止,然而已經晚了,惡鬼把花束吞了幹淨,垂下蒼白的雙手轉過身麵對著他。薑搖鼻子一抽,把手收了回去,真的欲哭無淚了。你這個一點都不懂得浪漫的惡鬼!他有一點生氣,把書包打開拿出裏麵的金盒將裏麵的鬼放給了嫁衣惡鬼,然後自己拿著放在一旁桌子的花環,一屁股坐在床邊的地上,拿出床底下的神龕,把粉的白的紫的黃的花環套在神龕上。等嫁衣惡鬼吃完食糧以後飄回到他麵前,他緊緊抿著唇瓣,終於開口:“那花不是給你吃的。”嫁衣惡鬼不言不語。算了,鬼和人的思考方式不一樣,自己怎麽能要求一隻鬼懂浪漫,這樣想著,薑搖緊繃著的肩膀一下鬆了下來,他把神龕放回到床底下,又把黑布蓋了回去,朝麵前的嫁衣惡鬼露出笑容道:“我去洗澡了。”說著他收拾東西就去浴室了,半個小時後,他穿著睡衣回到房間,嫁衣惡鬼已經回到神龕中,他彎下腰對著神龕說了句晚安翻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睡覺了。……已經淩晨兩三點的時間,萬籟俱寂,隻一樓的大門處,幾道幽綠鮮紅的影子從門底的縫隙鑽了進來。神龕裏原本熄滅的紅光一下亮了起來,血紅的身影出現在薑搖身邊,薑搖睡得正熟,臉頰枕著手臂,呼吸聲緩慢平穩。嫁衣惡鬼微微偏著腦袋,看向了臥室門外。幾道幽綠鮮紅的影子進了房子裏,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一樓各個房間都找了之後找不到想要的東西,順著階梯扭動著攀爬上了二樓,而後伏在地上分散開來,三個朝著左邊盡頭的臥室、兩個朝其它房間而去。被專門培養用來殺人的鬼奴,完完全全可以做到悄無聲息,而殺的人越多,它們就越可怕陰毒,被它們找上的人,哪怕是對鬼的存在有所敏感的道士,稍有不慎也會在放鬆之時被分屍而亡。三隻鬼影鑽進了薑搖的臥室,兩隻鮮紅,一隻幽綠。它們先是在房間裏尋找了一圈,所有的縫隙都沒有放過,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操控它們的主人想要它們找到的東西後,從地上站了起來,扭動著靠近了床上熟睡的薑搖。兩隻紅色的鬼影逐漸拉長,長得像是一根細細的紅線,幽綠的鬼影則是化成了一把巨大的斧頭。兩根紅線爬上了被子想要纏繞住薑搖的脖頸,綠斧對準了薑搖的腰,就在它們要把躺在床上熟睡中的人分屍割頸時,薑搖眼睫顫了顫,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下一瞬間,數不清的紅線攸地出現,紅線穿著三道鬼影的身體過去,三道鬼影被分割成零碎的“屍塊”悄無聲息墜落在了地上,“屍塊”微微動彈了下,似乎想要重新合並在一起,但一個眨眼,紅線並攏。鮮紅濃稠的血液從屍塊裏流了出來,鬼影無聲痛苦的掙紮,試圖逃跑,然而那些紅線緊緊拖拽著它們,將它們拖拽到了床底下。黑布掀開,包裹著一圈粉嫩花環的漆黑神龕中央亮起一點恐怖紅光。第39章 薑搖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將枕頭邊放置的符咒拿起拍了出去,然而符咒拍出去隻拍到空氣,他揉了揉眼睛, 從床上爬起來, 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周圍看去。什麽都沒有。思考了片刻,他來到左側床邊彎下腰, 撥開黑布打著手電筒照了照。神龕依舊明亮安靜, 紅光幾乎可以說溫潤。“錯覺?”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覺得遇到了什麽危險,結果什麽都沒有。打了個哈欠,他又和神龕裏的嫁衣惡鬼說了句晚安,埋頭滾回去繼續睡覺了。和紫衣凶鬼搏鬥後受下的傷還沒好全,又帶傷去抓其它鬼, 此時此刻的他對睡眠量的要求很大。閉眼沒多一會兒, 黑暗的空間裏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黑布一角被掀開, 下一刻,惡鬼重新出現在床邊, 從惡鬼腳下蔓延出數不清的細密紅線, 細密紅線往臥室外鑽去, 恐怖的氣息一瞬間籠罩著整個別墅。另外兩道鬼影悚然僵硬住,隨即爭先恐後想要往外麵逃,鬼影飛快退往一樓, 卻被紅線很快追逐上。噗呲噗呲細微的,身體被割斷的聲音響起。兩道鬼影掙紮著被紅線拖回到臥室裏, 嫁衣惡鬼彎下身, 血紅的蓋頭下, 下頜一張, 將它們吞了進去。嘎吱一道聲音後,房間裏又再次恢複了寂靜,黑布落了下來,遮蓋住粉嫩的花環和淒冷的紅光。……“噗”遠在上蘇省操控著鬼影的謝長邀,猛的張開嘴巴吐出了一大口血,血液濺在黑血勾勒的陣法和神龕上的黑布上,神龕隱隱顫動著。纏繞在稻草人偶的紅線崩開,稻草人偶迅速化為灰燼。他迅速抽出一張報紙大的黃紙包著白米香灰蓋住神龕,將濺在黑布上麵的鮮血吸幹淨,顫動的神龕方才安靜了下來。鬼影死去,要不了幾分鍾就會引起飼養鬼奴的人的注意,他連忙起身,抓起一旁的蠟燭借著壁燈點燃,吹熄滅掉壁燈後踉蹌著走了上去,將門關上後重新畫了一道障眼符,把堵住的水口放開,收回了自己用來看守的鬼奴。熱水迅速流淌,隻是想要注滿水池還有一段時間,十分鍾之後,有人敲響了最外麵的房門:“殿下,趙三老爺求見。”謝長邀擦拭掉嘴角的鮮血,抬了聲音:“進來我在浴池這裏。”門被打開,有腳步聲匆匆靠近,他迅速脫掉衣服放在一邊,沾了血的外衣放在最裏麵,外麵則是白色襯衫和褲子。為了避免那個該死的另一個老怪物嗅到血腥味,他還撒了一點香料在衣服上。很快浴池門被推開,兩個仆人扶著一個年邁幹瘦的老人走了進來,年邁幹瘦的老人進來之後率先看了眼周圍,隨即視線落在謝長邀身上,彎下腰:“見過殿下”謝長邀赤身坐在浴池中,回頭淡道:“找我什麽事?”幹瘦的老人抬起頭,眼球幾乎要全部凹陷了進去,他嗬嗬喘了兩口氣,朝著謝長邀走過來:“隻是許久沒有見過殿下,想看一看殿下罷了。”“那你看吧。”謝長邀轉過身,麵對著他。幹瘦的老人走近,注意到才放到三分之一的水池:“殿下這水怎麽突然少了這麽多?”謝長邀扯了下嘴唇,似笑非笑道:“我許久沒有回來過,嫌這水髒,就給它放了重注,怎麽,難道我奢侈浪費了?”“不敢。”老人口中道:“殿下所用之物,本該隨殿下心用之不竭才好。”謝長邀毫不客氣的說:“我看你不是來看我的,而是來懷疑我的,怎麽,宅子裏在我回來的第一天發生什麽事了麽,讓你們懷疑到我頭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勾出幾分陰冷。幹瘦老人垂著頭,“咳咳……老臣絕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想念殿下,上一代殿下由老臣帶大,老臣對他視若親子,殿下您是他的孩子,是皇族血脈延續,我又怎麽會懷疑殿下……”他慢慢抬起眼睛,慈愛的注視著謝長邀,隻是因為一張臉實在瘦得可怕,這份慈愛也多出幾分讓人不適的驚悚怪異來:“上一代的殿下若還活著,看到殿下現在這般模樣,想必也會十分欣慰的。”謝長邀神色冰冷:“我對他沒什麽印象,滾吧,別打擾我洗浴。”“是……殿下,老臣這就告退。”幹瘦老人行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禮,崎嶇的視線掃了一眼謝長邀放在岸上的衣服,動鼻子聞了聞,最後被兩個傭人扶著離開了。待對方離開,謝長邀捂住胸膛,悶哼一聲後,從嘴角流出鮮血來,血落入水中,在水中化成血絲飄散開。他閉上眼睛,視線裏還是操縱那幾隻鬼影所看到的漆黑神龕。幾乎是咬牙切齒:“是我小瞧你了,薑搖。”他以為薑搖隻是一個畫符布陣的道士,完全不懂馭鬼之道,沒想到對方卻也在家中豢養了一隻如此恐怖的鬼,難怪南華醫科大時他要那隻餓鬼,薑搖一口拒絕了他。若是……若是他也擁有那樣一隻鬼奴,他忽然咬緊唇瓣,睜開的眼睛露出幾分貪婪的神色。隻恨在玄陽觀裏的那隻凶鬼還沒馴化完成,若是那隻凶鬼馴化好了,他未嚐殺不了薑搖,西河青銅鬼鼎一定在薑搖身上,隻要殺了薑搖,他就能拿到青銅鬼鼎想到鬼奴,他又想起康平皇帝時期被還活著的康平皇帝和貴妃掌控在手裏的惡鬼,然而那隻惡鬼被侑清子叛出師門的徒弟救走,否則朝也不會幾代後就滅亡。若是找到那隻惡鬼,用皇族之血加秘陣重新操控對方,不用複蘇康平皇帝和貴妃他也能有複興朝的資本。隻是複興朝有什麽意思?這個時代已經無法回到朝之時,他大可以掌控整個趙氏一族、道士協會,並且利用惡鬼獨有的肆虐感染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將整個國家變成自己的私人樂園。……與此同時,幹瘦的老人被兩個仆人扶著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的住處最為偏僻,也最為陰森,數不清的供奉著惡鬼的神龕擺滿了整個房間。隻是其中有一道神龕已經碎裂開來,牌子落在地上,漆黑濃稠的血液流了一地,那五隻影鬼是用三姐妹兩兄弟煉製而成,花費了不少時日,然而這五隻影鬼卻死得一幹二淨。有人操控了他們。在趙氏一族,每隻鬼奴的征用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應允,他教會的那幾個使用鬼奴的趙家人,沒有一個人有那個膽子敢背著他私自動用鬼奴,但是他的鬼奴確確實實被動用了。在謝長邀回來的第一天。謝長邀跟著玄陽觀觀主學習馭鬼術,他不得不多想。“咳咳咳……”幹瘦老人彎下腰又咳了幾聲,隨即也摸出一個小如指蓋的瓶子,吸了一口裏麵的東西。粉如細粉,瑩瑩發亮,這些東西,都是由壯男少女的骨灰製成,骨灰並不是簡簡單單把骨頭打磨成粉,而是要先經過精心的炮製成,最後炮製成功才能把宿主的骨頭抽出來打磨,吸進身體裏就會獲得一部分旺盛的生命力,就是靠著這樣的東西,他們可以活上兩百歲,然而兩百歲便是巔峰,等到兩百後之後,他們就需要物色繼承人,讓他們繼承自己的位置,繼續將趙氏一族發展下去。扶著他的兩個仆人大概也意識到這是什麽東西,身體忍不住發著顫,卻還是竭力保持著平靜,將他扶到床前。“去,把那個神龕抱給我。”伸出如枯枝一般的手,指著擺放在中心的神龕,幹瘦老人沙啞開口。兩個仆人互相對視一眼,誰也不想去。從高聳的鼻腔之中,傳出老人的帶著疑問調的“嗯?”兩個仆人連忙去拿了,其中一個最先拿到,雙手抱住神龕,麵色變得痛苦無比,他的手開始融化,血肉被神龕吸入其中,露出裏麵的森森骨頭,盡管如此,仆人還是強忍著劇烈的疼痛,把神龕遞到老人手中。老人掀開遮蓋在上麵的紅布。被供奉在裏麵的凶鬼被釋放了出來,對方臉頰僵白,手指部位和半邊額頭腐爛,隻相貌依稀看出和謝長邀幾分相似。看著眼前這個凶鬼,幹瘦老人咧開嘴笑了起來,他緩慢道:“殿下,您的孩子,可比您聰明得多。”凶鬼毫無作為人的意識,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兩個仆人,嘴角流下來了口誕。“吃吧,吃得飽一些。”伴隨著兩聲淒厲的慘叫,其中一個仆人撞開了門,才剛跑出去,蒼白的鬼手就將他抓了回去,他的腦袋被凶鬼吞進口中,身軀直愣愣的站立著,隨即噴出血漿倒了下去。凶鬼將他的屍體啃食得幹幹淨淨。第40章 一隻飛了很久的青鳥停在了拉著厚重窗簾的窗沿旁, 它低頭啄著自己的羽毛,正在放鬆之時,餘光掃到了窗簾縫隙裏, 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受驚般的叫著飛走了。房間裏睡足了薑搖聽到這道鳥叫聲醒了過來,他伸了個懶腰, 卷著被子翻了兩下, 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去摸手機。人臉解鎖,半眯著眼看時間。中午十二點。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