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叔了,等回頭學校上正軌了,我們也把校舍全布置好了,也請咱們村自己人一起熱鬧熱鬧吃頓大鍋飯,您看怎麽樣?”


    翁德想請裴家村的全村人吃飯這個念頭,有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就是怕太冒昧,沒敢提出來。


    再一個也是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今天話趕話的,正好說到這裏,翁德就覺得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了。


    裴明智先是思忖了下,然後未幾便搖了搖頭。


    “熱鬧是要熱鬧一下的,不過很快就要進入新一輪播種,現在阿顏又帶著大家夥開始種藥材,估計得忙活上那麽一段日子。不如等進了臘月,大家夥都開始貓冬的時候,也都閑著,到時候,熱熱鬧鬧的辦上一場大鍋飯,一是慶祝你們落戶,二是也是為過年預熱。”


    “再一個翁校長現在的身體,應該也不能太疲累,一切都等情況完全穩定下來再說,我知道你想請大家吃飯的心情,大家也都能領你的心意,但是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咱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的啊!”


    村長的話,讓翁德更覺得暖心。


    顯然村裏的人,各個都是把他們伯侄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既然大家都替他們把該想的都想了。


    那他就隻要聽勸就行了。


    “好,那就都聽叔的安排。”


    “嗯,你放心,不止是大鍋飯,我們全村還等著喝你和阿萊的喜酒呢!”


    說話間,阿黃帶著他們已經來到了學校門口。


    “那個,那個還早呢,還早呢!”


    翁德的臉有點紅。


    他倒是想早點,問題是阿萊還小呢,今年也才17,陌顏嫂子說了,起碼要等到阿萊18歲以後才能讓他們結婚,前提還得是阿萊同意。


    翁德私下問過阿萊的,阿萊默認是同意18歲後嫁給他的。


    “早什麽,頂多也就一兩年的功夫了,你個大男人的,不得準備點東西啊,雖說婚房可以放在校舍裏,這校舍造出來,本來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可其他的三轉一響啥的,起碼得給人家阿萊吧?”


    “她們山民可能沒有彩禮什麽一說,但是我們裴家村可是有這個規矩的。別說當叔的不幫你啊,在山裏,男人娶婆娘是要不容易些的,為啥呢,好女娃都想嫁山外富裕一些的地方去。”


    “阿萊人小姑娘長得好,會的東西也多,家裏家外那都是一把好手,翁老師你雖然是文化人,但是在山裏,過日子那還得阿萊那樣的才行,你承認吧?”


    “是的,叔,您說的都對,這些我都知道,您放心,我不會對不起阿萊的,她要什麽我給什麽,不對,我能有的,都是她的。”


    “嗯嗯,小夥子有這個覺悟,那就是個能把日子過好的人,那我和你講哈,彩禮,你肯定要準備的,起碼給個三百五百的,三轉一響也必須得有!”


    “外頭城市裏結婚,聽說還有給新娘子買那個首飾的,你自己看看,能買的話最好,沒有的話,也不要緊,阿萊估計不會在意這些,就是我們這些老的,多嘴多舌的提建議而已。”


    裴明智當然不是願意多管閑事,主要是他看陌顏大仙對阿萊那個小姑娘,還是很看重的。


    既然這樣,他肯定是要為阿萊多要些保障的啊!


    雖說翁德答應了阿顏不會離開裴家村,但是男人嘛,他自己也是男人,說過的話,發過的誓,有時也是能當放屁的。


    所以說光嘴上的承諾頂個毛用啊?


    阿萊又沒有陌顏大仙的厲害,可以把裴國超治得很慘。


    既如此的話,有什麽比他們替她多開口要點錢財更正確的路子?


    不管什麽時候,一個女人,有銀錢傍身,再加上阿萊本身也是有謀生能力和本事的,就算翁德有一天,真的當了裴國超那樣的負心漢了,他們也能保證阿萊的日子過得不會太壞。


    可憐的翁德,要是知道村長心裏是這麽想他的,估計之前的感動都會想著立即收回了。


    “應該的,我現在還有個大伯當我的長輩,阿萊她——因為我的關係,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您和村裏所有的人,以後都是她的娘家親戚,我,叔你就當我是那入贅的上門女婿,以後別人有的,阿萊都會有,首飾我家有的,都會給阿萊的,叔您放心,我指定會對阿萊一心一意,絕無二心的。”


    “哎喲,這話,你對我個老頭子說啥啊,等晚一點阿萊從山裏出來,你趕緊對她說,嗐,聽得我老頭子都被你們肉麻到了。”


    裴明智一邊說,一邊揉著胳膊,一副被翁德給酸到了樣子。


    把裴明智搞得更窘迫更難為情了。


    “裴老哥啊,你就別捉弄我這老實巴交的侄子了,快,快請進屋,也順便看看我們這新家布置的如何了!”


    翁城固聽到了說話聲,走了出來,正好聽到裴村長對翁德說的那些話,也聽到了自家那個傻侄子的自我表態,和隻差沒對天發誓的樣子了。


    內心無力吐槽,覺得簡直沒眼看。


    傻小子,被人套路了都不知道。


    但是翁城固心裏也沒因此對裴明智和裴家村有什麽不滿。


    這些天,他是完全獲悉了翁德和阿萊之前的所有事情了。


    他也不得不承認,翁德欠阿萊的簡直太多太多了。


    難得那小姑娘沒有仇恨翁德,還願意和翁德一起共度後半生。


    加上翁德的命,幾次三番都是陌顏和裴家村的人救的,於公於私,他的命也不能是他一個人的了。


    人家也沒提過分的要求,就是希望夫唱婦隨的,以後留在這小山村裏為孩子們的未來當個教書匠。


    這放到哪裏,都不是過分的條件。


    現在,自己的身體也得靠人家續命呢!


    翁城固便想著,等他好了,以後就讓他多照看著他們小兩口吧。


    左右也絕對不會叫翁德辜負了人家阿萊。


    當然,這種可能性,翁城固自己覺得發生的幾率都微乎其微。


    既然這樣,該幫翁德解圍的時候,他也還是要解圍的,總不能叫這傻小子一直這麽窘迫著。


    村長見翁城固出來了,再聽他那話,便知道這是翁德家大人,見不得傻小子啥啥都不知道的樣子。


    再看翁城固的表情,也就是笑著解個圍,並沒有一點不高興,就知道翁城固也沒往心裏去。


    裴明智心裏暗暗點了個頭,是個可交好的,有度量,不小氣,的確是可托付的人家。


    臉上也帶了更高興的笑容,也熱情熟稔地接話,“我都聽阿德說了,是公安同誌幫忙搬的家,我和阿德也說好了,回頭晚上我請他們去我家吃飯,隻當感謝他們幫忙了。”


    “今天你們爺倆剛搬過來,灶上還沒有鍋呢,也開不了火,等過兩天買完了鍋,我們再來幫你們溫灶暖房。”


    “那敢情好!那今天就托裴老哥你受累,替我們宴請一下那兩位公安同誌了,正好陌顏同誌替我把包裹給領回來了,裏頭有兩瓶京都的好酒,晚上咱們一起喝上幾杯,成不?”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再好不過了!”


    裴明智大笑出來,然後冷不丁地就給了牛車上的自己的小兒子,一個腦蹦子,“你這個傻小子,還傻坐著幹啥,連人都不會叫嗎?”


    “呃——翁叔叔好!”


    小兒子摸了摸額頭,嘴上乖巧地衝著翁城固叫了一聲,心裏卻委屈的很。


    他這才多久沒回家啊,怎麽裴家村就發生了這麽驚天動地的大改變?


    他這一路回來,每一幕都在挑戰他的大腦記憶。


    先是阿黃這頭老牛,他要是記性不錯的話,他上個月休假結束回火柴廠的時候,就是坐的它拉得車。


    當即還記得阿黃一副垂垂老矣,雖然不至於說馬上就要老死的地步,可確實也是一頭老牛了。


    村裏人都愛惜的很,稍微多一點的人,都不舍得叫它拉了。


    惜力的很呢!


    可這回再見到阿黃,簡直如同換了頭牛啊。


    還有這一路跑回來的速度——天老爺啊,這是牛能跑出來的速度嗎?


    要不是有他爹早早的提醒,讓他抱緊東西的話,他懷疑他都能被牛車給甩出車廂去。


    好不容易到了進了村,就看到第一個陌生人。


    沒錯,就是翁德。


    聽著對方熟稔的叫他爹村長叔,然後一副已然是裴家村的人一般的樣子。


    一直沒說話的村長小兒子,腦子裏就開始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也沒做夢,更沒離家兩三年啊,怎麽就這個人這麽口氣熟稔的和他爹說話,但是他卻一點也沒印象,壓根不認識呢!


    爹叫他翁老師。


    姓翁的,還是個老師。


    更可怕的是,聽他們這對話,他們村裏還有學校了?


    還是新造好的?


    他一路抱著飛顛回來的,竟然是學校的孩子們上學是用的教材和書本嗎?


    怪不得一路抱著有點硌得慌。他當時就懷疑裏頭是書本之類的東西,可又覺得不可能,村裏人怎麽可能會買這麽多的書。


    沒想到還真是。


    所有的這些都讓他震驚了,更震驚的是他們的牛車真的停到了一個完全新的建築麵前。


    是學校。


    因為大門的不遠處的地方,還豎了一根旗杆,上麵迎風飄揚的紅旗,正展翅招展著呢!


    新粉刷完畢的校舍牆壁上,還清楚的刷著“裴家村中心小學”的字樣。


    這個中心小學就很有靈魂。


    本來是想叫妞妞小學或者崽崽小學的,被陌顏和妞妞雙重否掉了。


    裴崽崽是覺得那也太社死了吧,哪有小學叫妞妞小學的?


    尼瑪,讓人看到了,不得笑死啊!


    至於崽崽小學的話,就算是被笑,她也認了,可陌顏不同意了,她似乎此刻突然意識到,崽崽這個名字似乎真的不是那麽好啊,放在小學的前麵,就感覺怎麽就那麽怪怪的呢?


    最後決定叫裴家村小學。


    但是好像又顯得太平凡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最後裴崽崽想起她前世讀的那些學校,為了凸顯自己學校的地位比別的學校好,總是喜歡加上什麽實驗小學,什麽中心小學之類的。


    似乎如此一來,這學校的逼格就不一樣了。


    而裴家村這樣的地方,叫實驗小學顯然完全不搭邊,而且實驗這兩個字,在這個時代,也似乎有點超標了啊,城市裏估計都沒流行用這兩個字呢!


    於是,裴崽崽決定用‘中心’兩個字。


    裴家村中心小學!


    畢竟算起來,這學校的確是建造在整個裴家村的最中心位置嘛!


    叫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


    大家一聽,加上中心兩個字之後,似乎小學的檔次真的一下子就提高了呢!


    於是,開開心心的,就讓翁德親手,用白漆在青磚的牆體上,刷上了“裴家村中心小學”七個大字。


    也正是這七個大字,把村長的小兒子給震驚的不輕。


    他們村不但造了學校,還造了個這麽牛逼的學校嗎?


    中心小學!


    十裏八鄉的,哪怕是公社裏的那個小學,也都沒有用上“中心”兩個字的。


    村長小兒子雖然不懂這裏麵的區別,但就是本能的不明覺厲了。


    等再見到一身書卷氣,又儒雅溫潤的,一看就是讀過很多很多書的那種,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出現在他們裴家村的人的翁城固之後。


    村長小兒子已經徹底懵逼了。


    他爹叫他校長也!


    這麽一看就是個了不起的大知識分子的老人,竟然是他們這個小學的校長?


    村長小兒子似乎瞬間懂了“中心”兩個字的逼格。


    立即就覺得難怪隻有他們村的這個小學,有中心兩個字,別的沒有,那是因為別的小學,哪怕是公社的,那都不配啊!


    啊啊啊啊!


    隻是為啥他就離開家去火柴廠上班了一個月,村子裏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還有陌顏同誌,是他腦海裏的想到的那個陌顏嗎?


    應該不可能是那個陌顏吧。


    她自己都快被裴老幺欺負死了,怎麽可能成為爹和這位大人物一樣的校長口中,似乎聽起來極其尊重的“陌顏同誌”?


    正當這些雜亂的念頭,一個又一個的把他包圍,他覺得他的腦子都來不及處理這些信息的時候,腦門上挨了一記。


    就聽到他爹讓他叫人。


    村長小兒子已經知道這位校長也是姓翁的,還是這位翁德翁老師的親人,便本能地叫了一聲,“翁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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