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自己的家裏,陸早早反而顯得沒有那麽拘束和緊張,沒人能通過這種簡單的穿著和普通的臉認出她是陸家的女兒,在這裏也沒人會在乎她的身份,畢竟大家熟知的隻有那四位,她在不出什麽莫名其妙岔子的時候存在感一向很低,低到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這個人。


    更何況她今天也不是什麽主角。


    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房間,陸早早神經有些緊繃,規規矩矩地坐在宴客廳的沙發上,偶爾喝一兩口鮮榨果汁,用目光無所事事地窺測和查看周圍的一切。


    有人從另一側的長廊走出來,皮膚很白,儀態很好,接人待物的時候都彬彬有禮,像夏日裏一朵溫婉柔軟的梔子花,充盈著甜蜜馥鬱的香氣,一看就是那種權貴世家用金錢和寵愛養起來的人。


    陸早早一眼看清對方頭上的顯示屏——溫妙儀,真假千金文裏的女主。


    很快,溫母也從一邊的房間走出來,親昵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兩人眼眶都紅紅的,應該是為了讓溫母放心,溫妙儀還是露出了一個笑,然後抬手輕輕擦去了溫母的眼淚。


    看得出來,即使認回了親生女兒,對於曾經的養女依舊有無法割舍的深厚感情,而且這種不平等的偏愛也絕對不可能在一朝一夕裏消弭。


    兩人都走後,陸早早才發現林昭就站在離她們兩個不遠處的地方,走廊掛著昏黃色的黃銅壁燈,將牆廊壁畫上的斑斑色彩打在她的臉上,把原本就冷豔的眉眼照徹得更加鋒利——像是一種冷靜的審判和探究。


    或許這一份並不平等的偏愛也是日後林昭成為惡毒女配的助推劑。


    原本以為林昭一定會很開心,但隔著人群,見到本人,也隻是興致缺缺,並沒有流露出充分的喜色,看起來跟往常無異。


    自己還有一份禮物,原本準備送到就走,如果人多,就退到角落裏,等著用過晚宴之後再隨著人群離開,之後一係列的玩樂就不參加了。


    差不多挨到時間,禮物也已經送到,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灰藍色的天空呈現一種濕冷的調子,像是某種風格主義的畫布。


    別墅和花園裏亮色的夜燈齊齊打開,照亮整棟華麗廣袤的別墅群,寬闊的草坪上有人在露天燒烤,還有的在喝酒談生意,陸早早能聞到那種淡淡的酒氣和香水味,散滿了整個庭院。


    除了偶爾和李簡安出去玩的時候會在外麵待到很晚,陸早早一向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眼下時間也不算早,留在這裏並沒有什麽用處。


    自己的衣服剛放在了宴客廳的沙發上,陸早早準備拿上之後就離開。


    順著花園和回廊走進去,還沒踏進正門,就聽見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人這麽多,不懂為什麽林昭可以精確地叫住自己,陸早早在原地停住,轉身麵對她,“怎麽了?有什麽事情?”


    “嗬。”林昭冷哼一聲,“之前不是看見我了嘛,裝沒看到啊。”


    “沒。”陸早早一邊接她的話,一邊走進去拿出自己的衣服。“知道你也不太想在那種情況下看見我。”


    “哪種情況?”林昭似乎回想了一下,不屑道:“你該不會覺得我很難過吧,我又不需要很多的愛,我隻需要很多的錢就夠了。”


    不確定是不是林昭的真心話,陸早早隻是把衣服摟緊了些,沒說話——就算是真心的,長時間待在這樣的環境下,也難保內心不會失衡。


    見陸早早沒說話,林昭走近她,望著她的臉,又望著她的打扮,最後實在忍不住譏諷一聲,“真沒想到你還是陸家的女兒。”


    見到她的人大概都會這麽想,但沒人會當著她的麵這樣說,哦對了,還有謝洄年的朋友,賀風。


    麵對林昭語氣裏的毫不遮掩,陸早早也早已經習慣。


    她對林昭沒有討厭的感覺,隻有知曉他人命運淡淡的哀愁和無能無力。


    “一點也不像是吧,連我自己也這麽想。”陸早早淡淡笑笑,像是一種釋然,“不過我十五歲那年自己去做了dna檢測,確實是親生的,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覺得呢?”


    “……”


    林昭又罕見地沉默起來。


    其實林昭是非常牙尖嘴利到甚至有些刻薄的人,通常能言善辯,語帶機鋒,但陸早早總是有三言兩語化解她囂張氣焰的本事,經常搞得她啞口無言。


    陸早早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又彎唇笑了笑。


    林昭咬了咬牙,把頭轉過去,懶得多看陸早早一眼。


    過了會,想起來什麽似的,又把頭轉過來,皺著眉問:“你之前跟我說,‘會的,你馬上就會變有錢了’,當時為什麽會這麽說?你怎麽知道我馬上就會變有錢了?”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這茬,麵對一連串的質問,陸早早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才說:“我猜的。”


    “猜?你真把自己當菩薩呢,一張嘴渡了金光,說了就能應驗。猜猜猜的,你覺得我信你這麽荒唐的說法嗎?”


    信不信是林昭自己的事情,跟陸早早無關。謊言說多了,現下都能麵不改色、毫不猶豫地扯謊,“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所求應該都能如願。”


    “我這樣的人?我是哪樣的人?”林昭的語氣近乎咄咄逼人起來。


    如果這是個動漫世界,林昭的頭上大概會燃起來一把火,陸早早思緒分外跳躍地想。


    “挺可愛的。”她有些誠懇地說。


    “……”好了,火滅了,林昭語氣依舊憤憤然,“神經病吧你。”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太過無聊又無所事事,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無所顧忌地揮霍,賀風大概率是不會來參加這個宴會的,純屬是湊熱鬧。


    從他回國到現在,臨城好不容易出了這麽這麽一樁大事件,不來看看怎麽行,一個人來看不過癮,他還費了一番口舌把謝洄年也拉來了,畢竟他外公蔣老爺子的身體也屬實不算太好,代他前來也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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