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敲了幾十秒謝洄年才聽見,從自己有些出神的狀態中緩過來,他才應了一聲,“請進。”


    蔣夢然走進來看到他在陪小貓玩,於是也盤腿坐到地毯上去,有些擔心地伸手探了探謝洄年的額頭,然後詢問,“怎麽了?怎麽今天回來的時候就很沉悶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可能是有些累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你別擔心。”


    看樣子確實沒有生病的兆頭,蔣夢然總算放鬆了些,看著躺在謝洄年膝蓋和大腿上的等等,伸出幾根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


    等等並不認生,對這樣的觸碰看起來也很是受用,還把腦袋往前湊了湊,繼續享受著蔣夢然的撫摸。


    “還挺乖挺可愛的,什麽時候養的?”


    “這個學期。”謝洄年如實說明。


    “怎麽突然想養貓了?”


    蔣夢然是非常體貼和溫和的那類家長,對小孩的意見和行為基本都是保持尊重的態度,從不過問任何隱私,偶爾也會從自己的生活經驗和實際中提供一些有益的意見,會很平等地看待小孩的任何一件事,把他們當成獨立的個體來看待。


    因此謝洄年從小到大跟蔣夢然幾乎都是實話實說,非必要情況下從來不會說謊。


    想了想,省略了很多過程,隻是很簡略地概括,“之前偶然在學校的後草坪裏看到的,覺得很可憐經常去喂食,有一個同學也是,後來跟她一起養著了。”


    蔣夢然聽見這番話也感覺挺震驚的,倒不是震驚謝洄年在學校裏喂食流浪貓,隻是詫異於謝洄年這種向來怕麻煩也不願意跟旁人產生多餘羈絆的性子,竟然有一天會跟人同養一隻撿來的小貓,實在是不可思議,總之大概還蘊藏著什麽別的心思。


    於是頗有些好奇地詢問,“兩個人共同養一隻貓麽?是不是會有一點麻煩?一人養一段時間麽,到時間了就相約著給對方送回來?”


    謝洄年嗯了一聲,然後回答,“倒是不麻煩。隻要抽出一點時間就好了,等等很乖,在兩人都能適應得很好,不會讓人操什麽心。”說到這裏,謝洄年嘴角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來,“就是吃得有點多。”


    而且就算麻煩的話也是他心甘情願的,沒什麽好置喙的地方。


    蔣夢然摸了摸等等的腦袋,感歎道:“確實很乖。”其他的也就什麽都沒有多問。


    謝洄年笑容還是沒有收回去,就那樣淡淡地掛在嘴角,然後他主動開口,“媽,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事情嗎?”


    蔣夢然手上的動作沒停,然後搖了搖頭,“沒有啊。”


    “其實我今天和蘇在溪聊了很久的天。”


    謝洄年突如其來地說起這件事情,倒是又把蔣夢然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昨天晚上問起他和蘇在溪的關係,謝洄年語氣有些冷淡地給出不熟兩個字,她還以為這兩個小孩彼此之間應該都沒什麽共同話題,所以相處得比較少,關係也很疏離生分的樣子。


    但是今天去蘇家的時候,就算不仔細觀察,也能看得出來蘇在溪其實還挺喜歡謝洄年的,至少是有點好感的,蔣夢然當時還在想謝洄年這種性格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的感情,還有些擔心蘇在溪會不會傷心難過。


    沒想到兩個人竟然還能和平共處聊這麽久的天,看來應該還算有些共同話題聊。


    於是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蔣夢然問,“聊了很久麽?那你們還挺合拍的。一般情況下你就跟小風那孩子聊天多一點,而且大多數時候還是他在說你在一旁很安靜地聽。”


    一聽見這話謝洄年就知道蔣夢然肯定是誤會了什麽,於是很及時地解釋,“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哦。”蔣夢然完全沒有被自家兒子戳穿的尷尬,倒是更加直接地問,“那你喜歡人家麽?”


    “不喜歡。”


    “呃呃……”很幹脆的回答,倒是讓蔣夢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一點都沒啊?以後也沒可能嗎?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說不定以後就喜歡了呢?當然了,要是你已經確定了這個認知,最好馬上跟小溪說清楚啊,不要浪費別人的時候,也不要辜負別人的期待。”


    “絕無可能,以後也同樣如此。”謝洄年直視蔣夢然的臉,很坦然地說,“已經說清楚了。”


    “那好吧。那你們還能聊這麽久的天呢,看來當朋友也不錯。”


    “媽——”謝洄年突然這麽叫了她一句,語氣拉得有些長,但不是撒嬌的語氣,反而更像是一句很長的歎息,然後他才開口繼續往下說。


    “我今天跟她沒頭沒腦地說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其實我不知道說出來的意義是什麽,或許當時想說就說了,說完我才意識到可能會給對方帶來一些困擾。但蘇在溪確實是個非常好的人,給了我很多建議。”


    謝洄年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又流露出有些岑寂和茫然的表情,蔣夢然看得有些難受,朝他坐過去了點,伸手摸了摸謝洄年的臉,無意識地皺了皺眉。


    “所以今天回家的時候一言不發是因為這件事情嗎?”蔣夢然問。


    “不全是。”謝洄年實話實說,“隻是在跟她聊天的時候想起了些別的事情。”


    仔細思考了一下,謝洄年決定把很多事情換一種說法說給蔣夢然聽,“媽,你相信人會記得很遙遠很遙遠之前的事情嗎?”


    很遙遠很遙遠隻是一個很主觀性的概念,在法律條文上屬於模糊用語,於是蔣夢然忍不住很認真地問,“很遙遠是多久之前?十歲之前?五歲之前?還是剛剛出生的時候?”


    都不是,謝洄年搖搖頭,“是上一輩子。”


    聽到這個回答蔣夢然很明顯地怔愣了一下,但是看謝洄年的神情不是要開玩笑的意思,於是飛速地搖了搖頭,“你媽我從來不相信這種事情,但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謝洄年笑了笑,又繼續用一種真假參半的說法往下說,“其實倒不是記得,隻是夢裏很頻繁地出現一些模糊的、沒有在這輩子發生過的事情,人們不都會把這種夢當作上輩子的閃現回憶麽,我也這麽認為。我甚至覺得或許我從一出生就為了彌補夢中上輩子那個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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