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隻是一個小小的代號,一個無關緊要的螺絲釘,任何人都可以接替這個位置,因為不是主角,甚至不是占比很重的配角,小說街邊、學校裏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乙丙丁消失了,對小說世界沒有任何影響。


    她想或許她一次又一次地重生再來,隻是因為原本的世界跟預定好的發生了一些偏差。


    她不過是這些偏差裏沒什麽作用的一環。


    但是謝洄年卻非常執拗地重複說:“不是,你非常重要,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你已經是最好的了。”


    能感覺到謝洄年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情緒非常激動,因為陸早早能感覺到謝洄年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力氣陡然變大了,像一把鐵鏈,鉗製住了她的骨頭,將那一塊握得發疼。


    謝洄年並沒有意識這點,否則他會立馬鬆開,然後跟陸早早道歉。


    陸早早也沒有表露出來,她隻是搖搖頭,然後說,“謝洄年,每個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你懂嗎?”


    謝洄年隻是死死地盯著她,眼眶酸軟,一時之間並沒有及時回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訥訥地回答,“我知道。”


    “你不知道。”陸早早說,“我們說的和想的都不是一個意思。長相和出生都是被注定好的,每個人因為這些看到的世界,得到的待遇都是不一樣的,有錢的人和貧苦的人看到的世界是有天壤之別的,我知道你想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但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我想告訴你,有些時候,人的命運也是被注定好的。如果世界是一本書,有些人的交匯和相遇就是必然的,就像是注定要相交的線,他們的人生就是要緊緊聯係纏繞在一起的,不會因為任何外力分開,最後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而有些人則完全沒有意義,相遇之後也注定要變成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就像一陣輕微的風對大樹的拔節和生長發揮不了什麽作用,一味的強求最後結果一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平白浪費所有時間和精力,得不償失。”


    有些感情本來就是沒有任何必要,也發展不出什麽意義的。


    就應該像之前一樣,什麽端倪都不要露出來才好。


    謝洄年放在她胳膊上的力氣不知道什麽時候鬆掉了一大半,隻是雙手仍舊虛虛地圈住她。


    陸早早歎出一口長氣,她身體有些虛弱,喉嚨幹啞,身上有各處皮膚和器髒都在不同程度地鈍頓地發疼——她知道這並不都是因為生病發燒的原因。


    眼下把這些話全部一一對謝洄年全部道盡,因為她現在真的不確定有沒有下一次這樣單獨麵對麵說清的機會了。


    現在就是個好時機。


    陸早早歪著頭,如釋重負地笑了笑,然後看著謝洄年問,“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聽不懂。”


    謝洄年微微偏過頭,躲避掉陸早早的眼神,用那種固執到有些偏執的語氣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已經不想再聽陸早早說話,很怕對方又說出令他討厭的、完全不想麵對的話,而且表情十分堅定且淡然,他厭惡死了這種感覺,下意識就想要逃避。


    能察覺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響的聲音,後槽牙磨得死緊,像是要銜住一塊肉咬下來,口腔裏麵有血絲彌漫開來,血腥氣直冒,有點想要反胃。


    陸早早知道他在說謊。


    謝洄年是多麽聰明又多麽敏銳的人,其實從她說出前麵幾句話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陸早早究竟想要說什麽了,隻是在等著陸早早說完,隻是在裝作懵懂不知所以然。


    陸早早包容性地輕笑了一下,她向來是個非常好脾氣的人,在這種關頭她其實並不想要戳穿謝洄年,隻是又有些話不得不說。


    “我知道你聽得懂的,謝洄年。”


    謝洄年把雙手從陸早早的肩膀上一路輕輕放下來,最後落在陸早早垂在兩側的手背,指腹輕輕摩挲一下而後鬆開了。


    他們本來離得很近,中間不過隔著半米不到的距離,彼此身上的味道和氣息都能感知得到。


    現在謝洄年卻主動退開了一點距離,從床上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們說話的時候,陸早早的掛水已經打完了,謝洄年按響床頭鈴聲,值夜班的護士趕過來替陸早早拔掉針頭,留下一個輸液貼止血,陸早早按了十幾秒後感覺已經不會再出血了,於是索性作罷。


    謝洄年替她掖好被子,將各個角塞得好好的,確保不會漏風著涼。


    然後又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垂著眼靜靜地看著地麵,間或抬起頭來望一眼陸早早,又很快扯開視線。


    時間已經很晚了。


    陸早早眼睛有些幹澀,於是抬起手腕揉了揉,被謝洄年當作是困了的訊號,於是他柔聲問,“你是不是想要睡覺?那我關燈了,你好好睡一覺。”


    說著就起身要去關燈。


    陸早早飛快搖搖頭,“我不是很困,你呢?你不要回去睡覺嗎?”


    “現在很晚了,外麵雨又剛停,應該很難打到車,怕你後半夜還會發生什麽情況,所以今晚暫時留在醫院裏麵。”


    陸早早哦了一聲,臉都縮成一團,用那種謝洄年熟悉的、非常抱歉的聲音說:“實在不好意思,耽誤你今晚的睡覺時間了,不然你到床上來睡吧,反正我已經不算太困了。”


    “啪”地一聲,燈被謝洄年關掉了。


    整個房間連通外麵的天色,瞬間變得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楚。


    今晚的月色也不算太明亮,從窗戶裏閃泄出一絲微弱的光,淺淺淡淡的,睜大雙眼仔細辨別,也隻能勉強瞧見彼此的身體輪廓。


    不清楚謝洄年在此刻突然關燈的意圖,但是也沒必要問。


    謝洄年做事總有他自己的動機。


    要不就會主動說出來,要不問了也會顧左右而言他,問不出個真實情況。


    有腳步走動的聲音,陸早早能感覺到謝洄年已經走到了她旁邊,她身邊的床陷下去一角,房間裏的消毒水味被完全遮掩,鼻尖又縈繞那種熟悉的檀木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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