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藝說名次無所謂,說自己並未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怎麽可能呢。


    誰不希望自己好,隻是怕結果會讓自己失望,提前先給自己一點安慰罷了。


    隻有許藝心裏清楚,她今天的狀態也不好,主題是“夢境”,可是在這樣聒噪的現場,夢境從何而來。


    周芷茵之所以難受,大概是因為“夢境”對她來說極有可能是噩夢。


    那麽她呢,她的“夢境”又是什麽。


    對許藝來說,周邊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從她穿到這本書裏開始,所有的一切全是夢,讓她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可是……生產團團疼得直接暈倒的痛楚是真實存在的,與宋晏明十指相扣,被他摁在床上接吻,一遍一遍被他撫摸,寵愛,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到底是朝九晚五累得像牛馬一樣的許藝是真,還是現在來y國參加繆斯大賽,一身藍色古風裙,被所有人猜忌,厭惡,審判的目光注視著的許藝,才是真?


    許藝抬頭,看著烏泱泱的觀眾席,人太多了,讓她眼花繚亂。


    宋晏明的心怦怦直跳,以為她發現了什麽。


    ——


    他高中快畢業時,許藝剛剛進入初中,那時情竇初開的少女,天天被肥皂劇蒙了心智。


    她特別喜歡看一個名叫某火的雜誌,雜誌上專門寫一些虐心虐情的愛情故事。


    許藝看得眼淚汪汪的,經常看著看著,眼淚吧唧一下,落在書上……


    宋晏明當時一臉反感,看些什麽垃圾,亂七八糟。


    他出於好奇,有一次趁許藝沒注意,翻了兩頁。


    ——男主染著銀色的頭發,戴著銀鑽的耳釘,褲子兩旁釘滿了鉚釘,風吹動著他的銀發,他大力的擰著摩托車,發出轟隆隆的震天響,女主坐在他摩托車上,抱著他,躺著紅色的卷發,穿著一身皮裙,貼著他的後背。


    ——隨著一聲響動,時間仿佛停止了……


    宋晏明笑得差點窒息,原來她喜歡這款 ,銀發,紅毛,皮裙,帶鉚釘的褲子……


    然後書裏最後,還有句話,很扯。


    ——無論他在哪,她都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


    宋晏明不信,他心想,有本事到江城早高峰試試,那麽多人,眼神得有多好。


    但是……


    但是此時此刻,宋晏明特別希望許藝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


    來這邊,他沒跟許藝打過招呼,怕她有心理壓力,他看完了整個比賽就走,就當沒來過……


    可是一想到許藝看到他,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時,男人略微有些動容。


    他臉已經有點紅了,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但是很快的,宋晏明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許藝隻是茫然的看了一眼觀眾席,隨後收拾目光,繼續畫圖。


    宋晏明:……


    他就說,假的就是假的,怎麽可能那麽玄乎。


    羅斌看宋晏明剛才還笑,轉眼間就跟蒙上了一層陰雲似的,突然冷下來。


    羅斌的心也跟著涼了。


    “宋總……”


    “嗯?”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宋晏明越發覺得羅斌很吵,“你安靜點,什麽都不需要你做。”


    “那我……”


    宋晏明將麵前的點心遞給他,“你吃。”


    羅斌接過來,“謝謝,謝謝宋總。”


    全公司都說,宋總不好伺候,這不是挺好的嗎,他也待過幾家公司了,但老板親自給他送東西吃,還是頭一次。


    羅斌心裏更加堅定了,這個公司來對了,他要在這個公司待到老,待到死!


    一場比賽,所有選手都沒辦法平靜下來。


    名氣很大的設計師,謹防被人抄襲。


    名氣小的,在想想如何過去看看人家的設計,參考一番。


    而稍稍微中等一點的,也是各有心思,總是大家都沒有辦法專心做設計。


    倒是周芷茵,被許藝提醒了一下,開始安心做設計了。


    林瑞秋一直在來流汗,現場開了空調,但外頭溫度很低,怎麽也不可能會熱,外頭已經在下雪了。


    許藝從現場不遠處的窗戶一角看到了外頭的雪,猶如童話世界一般。


    大雪落在羅馬式的建築上,猶如城堡。


    許藝覺得自己怕是中毒太深了,最近對城堡似乎很感興趣,夢境,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的親情,愛情,所有人都那麽友善。


    夢境中容不下一切與美好相反的事物。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家躍躍欲試,都開始起身到處看了,行走著,觀看著其他選手的設計。


    不安的人,沒底氣的人,越是看,越是亂。


    而被看設計的人,越是被看,就覺得自己的設計廢了,想要在添加一點別出心裁的細節,讓設計更上一層樓。


    但是盡管如此,還是會被看。


    像是一個惡性循環,大家都直冒冷汗,躁動得不像話。


    這還僅僅隻是初選啊。


    林瑞秋佯裝鎮定,但許藝看出來,她有些繃不住了。


    許藝知道人和人的差距,這時候再去勸林瑞秋,反而讓她更加清楚自己處於劣勢。


    明明來之前,都做了那麽久的功課,可是突發的情況誰都預測不了。


    “以為多厲害,結果坐在那不動了,她是來走秀的嗎?”


    一個女人小聲的說道,目光落在許藝身上,許藝聽到了。


    “來露個臉的吧,估計是沒見過什麽世麵,所以被比賽的壓力給震住了。”


    沒有安心畫設計的人,還能在比賽現場到處遊走的人,哪個不是被壓力鎮住,感到焦躁不安,才會起來到處看看,試圖找到一點靈感?


    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許藝沒搭理她們,不遠處的林瑞秋,則是主動地放下了筆,朝著許藝搖搖頭。


    “好了嗎?”


    “我不知道。”


    林瑞秋不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全部實力,但她確實已經畫好了。


    可是大家都在看,都在相互欣賞,學習,她怕自己不占優勢。


    若是林瑞秋把這張設計撕了,到處逛,到處看,心就亂了,或許後期的設計,還不如這頂著壓力畫下來的第一張。


    許藝動筆隻畫了個大概的線條,但是重在細節,沒辦法就這樣交。


    “瑞秋,你相信自己。”


    林瑞秋搖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幾乎是要哭了。


    “不要受到任何幹擾,初選的比賽會淘汰很多人。”


    “我覺得我會被淘汰。”


    “錯了,心態不好的人才會被淘汰,你做你的設計,隻管做你的設計,其他人的設計,再好,我們現在先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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