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詞裏有,詩裏有,論語裏也有,失東南西北方向。”


    “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雲羅郡主站在一處燈謎攤位前,猜謎才頭發都要薅掉了,可就是猜不出謎底。


    一旁成是非打了個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是讓雲羅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在他的腳麵上踩了一腳。


    “誒呦,你幹嘛?!”


    成是非痛苦的彎下腰,被踩的那隻腳抬起,被雙手抱住。


    雲羅也是知道他皮糙肉厚,這一腳上用上內力,當然也僅僅隻是內力。


    畢竟她冷不防的踩一腳下去,可是連零零恭的鐵甲真身的防不住。


    這大過節的,要是把師兄踩成重傷就不好了。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雲羅心情好了不少,“就知道傻站著,幫我猜猜啊!”


    “我又不會猜謎,要是骰盅猜大小還湊活。”一邊揉著腳麵,成是非嘟囔了一句,不過看到雲羅‘凶狠’的眼神,他還是捏著下巴,看著眼前的燈謎,故作沉思起來。


    “雲羅,怎麽了?”


    正在這時,一聲輕呼聲傳來,雲羅轉過頭去,便見到了自己的皇帝哥哥,與先前那俊朗卻又在煙火中消失的蘇千戶,並肩走了過來。


    “是在這猜燈謎啦,我一個都猜不出。”


    雲羅嘟囔著嘴,一副很可憐的模樣看著皇帝,皇帝瞬間來了興致:“哦?那本公子可是要試試。”


    說完,他便走到了攤位前。


    與此同時,蘇木也注意到了成是非,同樣上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成兄弟,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啊?”


    成是非一眼就瞧見了蘇木,眼睛瞬間瞪大,旋即開始有水霧彌漫起來:“蘇大夫......我可算見到你了!”


    “好了好了。”


    蘇木安慰著他,同時有些好奇問道:“你不是和你爹去找身世了嗎?怎麽現在一個人回來了?還有,你怎麽和雲羅郡主混到一起去了?”


    聽到這話,成是非擺了擺手:“別提了,程大嫂沒找到,反倒是他,說帶著我不方便,就讓我一個人回京,投奔你,至於他自己去哪了,沒告訴我。”


    “至於那個瘋女人......”


    成是非說的很小聲,同時瞥了一眼依舊在沉思苦想的雲蘿的方向,歎了口氣道:“說起來都是命啊,那天我剛回京城,尋思找個地下賭場......咳咳,然後就遇到她還有她的侍女小奴,再然後就是......”


    成是非的話很複雜,但簡單來說,賭場老板見雲羅郡主豪擲千金,覺得她石塊肥肉,一開始讓她猛猛贏錢,等到後來雲羅自信上頭了,梭哈了。


    就直接讓荷官出老千,一股腦將她所有的錢都贏走了。


    足足兩萬兩,當然,這點錢對於雲羅而言,九牛一毛。


    可她就是氣不過,尤其是在她發現賭桌的機關後,瞬間火了,就準備上演一出雲羅郡主大破黑賭場,黑心錢義贈可憐人的劇場。


    然後,雲羅郡主就因為經驗不足的緣故,被一把石灰偷襲。


    女俠破賭場沒看到,倒是威龍大俠風光了一把。


    再然後,雲羅郡主想跟著成是非學武功,又覺得他這個人太臭屁了,就想要他幫忙引薦師傅。


    成是非自然是不肯的,但奈何又拗不過雲羅郡主,便隻得上演一出代師收徒的戲碼,自那以後,便被帶回了皇宮,白天要扮作小太監,晚上也不得安寧。


    為數不多的好處,就是衣食住行方麵得到了極大滿足。


    “原來如此。”


    蘇木了然的點了點頭,忽然一愣:“你習武了?”


    要知道,雲羅雖然是個菜雞,但好歹也是各種天材地寶堆出來的先天武者,再加上有名師指導,宗師陪練,等閑先天武者都不一定能打得過她。


    雖說有下三濫的手段在裏麵,但是成是非的江湖經驗同樣很淺,能以硬實力單通黑賭坊,少說也要先天後期吧?


    “嗯,我老爸他教了我幾門武功,又幫我找了幾個高手......速成了一下,我老爸說,我現在的境界叫先天圓滿,距離真正的高手也隻有一步之遙。”當著蘇木的麵,成是非很誠實,不過在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還是用上了傳音入密的手段。


    畢竟吸功大法這種武功,可不能讓別人聽了去。


    “先天圓滿麽。”蘇木點點頭,卻又皺了皺眉頭,忽的捏住了成是非的手腕,渡過一道真炁,感知了起來。


    成是非被嚇了一跳,卻也沒有掙脫。


    不多時,蘇木盯著他,無奈歎了口氣:“你是不是自打進宮以後,就沒有再練過功?”


    “你怎......怎麽可能。”


    成是非的眼睛心虛的看向一旁。


    見他這模樣,蘇木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根據他那一道真炁反饋,成是非如今體內,少說也有二十年的內力,而且是用金剛不壞神功淬煉的極為精純的金剛真元。


    想來應該是當初吸功的時候,被古三通督促的。


    單一的吸功大法, 盡管能夠將對手的精氣神盡數吸收,但因為內力駁雜的緣故,所以最後提純留下的,不過二十分之一。


    但如果加上金剛不壞神功,那便能從二十分之一,變為十分之一,且餘下的內力、內息、真氣、真元也不算浪費,因為它們全都被用來淬煉修煉者自身的身體了。


    根據蘇木的估計,成是非如今的金剛不壞神功,境界已然與他齊平,到達了中期的程度,吸功大法亦是如此。


    按理說,隻要沉澱一二,便能讓內力在體內開辟一個循環,從而成功晉升宗師。


    古三通放心他回來,想必也是算到了他的進度,知曉他在到達京城後,便能突破。


    到那時,成是非的身邊有自己看護著,突破自然無憂。


    可他沒有算到,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剛回京就一頭鑽入了賭坊,緊跟著就被帶進了皇宮,壓根沒想著修煉。


    “這幾天跟著我,帶你去見見世麵,順便曆練一番,先天境界在如今的江湖上可不夠看。”


    蘇木不容置疑的開口。


    成是非根本不敢反駁,原因很簡單。


    一,他打不過蘇木。


    二,蘇木認識他老爹,且他老爹要是知道他因為練功偷懶挨了教訓,恐怕會把他吊起來再打一頓。


    三,蘇木有恩於他,小混混,可以不講武德,不能不講道義。


    另一邊,雲羅郡主帶著皇帝來到了攤位前,指著先前自己冥思苦想都想不出的謎題。


    然而皇帝隻是掃了一眼,便有些疑惑道:“猜謎啊,這有什麽猜不出的?”


    “是讓你猜謎底啊!”雲羅一副真是服了,自家皇帝哥哥怎麽這麽蠢的模樣,看著皇帝。


    皇帝更加疑惑了,又重複了一遍:“是猜謎啊。”


    “你......”


    “恭喜這位公子,答對了。”雲羅還要說些什麽,攤位老板就先看不下去了,將寫有謎題的紅紙取了下來,同時拿起一隻燈籠,遞了過去。


    雲羅目瞪口呆。


    他猜什麽了?


    正在這時,蘇木帶著成是非走了過來,見雲羅的表情,不禁問道:“怎麽了嘛?”


    雲羅將剛才的情況說了一遍,臉上依舊滿是不解。


    蘇木聽到後,笑著搖了搖頭:“謎底就是‘猜謎’,你看上聯前半句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古以青黃赤白黑為五正色,黃赤白黑皆不是,那就隻餘下了青,至於後麵的, 和狐狼貓狗仿佛。這個就更容易了,是反犬旁,所以上聯就是反犬旁加上一個青,是一個猜字。”


    “至於下聯,詞裏有,詩裏有,論語裏也有,失東南西北方向。”


    “左麵的言字旁詩詞論語這四個字裏都有,右麵失去東南西北方向可不就是個迷嗎?”


    聽了解釋,又想起自己先前的一番話,雲羅的臉瞬間羞得通紅。


    “這位客人好學問。”


    老板稱讚一句。


    蘇木笑了笑,旋即問道:“老板,你這裏燈王是哪一個?”


    “那當屬這個了。”


    老板說著,指了指身後被掛的最高的燈籠。


    那是一盞紗燈。


    通體框架選用上等木料,並雕刻各式花紋;紗燈蓋頭伸出6根木爪,呈龍頭形,6對龍眼,金粉描繪,栩栩如生;框架外沿以鏤空工藝刻雕各式花芽,像龍背鱗翅;燈體嵌進紗絹畫,題材有戲劇、人物、花卉、山水等,工筆重彩,色澤豔麗,精美無比。


    不過在場的幾位,也都算是見過世麵的,這盞紗燈帶給幾人的驚豔,以及吸引力,甚至都不如字謎。


    “字謎是哪個?”雲羅迫不及待問道,她想要一雪前恥。


    這位笨蛋美人至今都認為,是字謎太簡單了,與她的智商不符。


    換一個難一點的,她說不定就答出來了。


    老板雖然無語,卻也是笑著指出了謎麵。


    紅紙上,隻有簡潔的八個字。


    【黃絹幼婦,外孫齏臼】


    “這是什麽啊?”


    雲羅一看就傻眼了。


    不懂,完全看不懂。


    如果說先前那個,她還有一絲絲要猜出來的感覺,現在就是徹底沒有頭緒。


    皇帝也陷入了沉思。


    蘇木給了幾人思考的時間,見幾人沒有反應,便道:“這是世說新語裏的一則故事。”


    《世說新語·捷語》中記載,曹操與楊修騎馬同行,當路過曹娥碑時,他們見碑陰鐫刻了“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八個字,曹操問楊修理解這八個字的意思嗎?


    楊修正要回答,曹操說:“你先別講出來,容我想想。”


    直到走過三十裏路以後,曹操說:“我已明白那八個字的含意了,你說說你的理解,看我們是否所見略同。”


    楊修說:“黃絹,色絲也,並而為絕;幼婦,少女也,並而為妙;外孫為女兒的兒子合而為好;齏臼是受辛的意思,為辭(辭)。


    這八個字是“絕妙好辭”四字,是對曹娥碑碑文的讚美。”


    曹操驚歎道:“爾之才思,敏吾三十裏也。”


    眾人聽了解釋,第一時間看向了老板,見老板也是一臉讚許,笑著將燈籠摘下,遞給了蘇木:“公子當真學識淵博,這盞燈王是公子的了。”


    “隻是平日裏閑的沒事,好看一些雜記小說罷了。”蘇木笑了笑,接過紗燈。


    而後又轉手送給了皇帝。


    皇帝傻傻接過,無奈一笑道:“蘇少俠之才思,亦敏吾三十裏也。”


    蘇木笑而不語。


    正在這時,隻聽一陣尖銳的聲音衝天而起,焰火直入雲霄,如一隻浴火的鳳凰遨遊天際。


    煙花紙如花朵,有潔白如玉,有豔紅如丹,


    皓月高懸,燈火輝煌,笙歌滿路,徹夜不眠。


    ......


    ......


    次日,街道上隱隱還能嗅到硝煙的氣味。


    一家醫館的後院,傳來了成是非打哈欠的聲音。


    昨夜燈會結束後,成是非便住進了醫館。


    過去皇帝不知道的情況下,雲羅還能將成是非藏在宮中,但是現如今成是非暴露了,若是再想留在宮裏,恐怕就隻能當個公公了。


    所以雲羅也並沒有開口阻攔。


    “蘇大哥,這麽早叫我起來幹什麽啊,我昨天很晚才睡的。”成是非不自主的走到院落當中,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四肢衣服處,不自然的被撐了起來,其內還彌漫著漆黑的氣霧。


    回應他的,是一支銀針。


    “叮——”


    成是非很敏捷的偏頭躲過,銀針擦臉而過,在釘到樹幹上之前,又被另外一枚銀針擊偏了軌跡,雙雙錯開樹幹,最終落到了院牆上,入牆三分。


    這時,二樓處傳來了蘇木的聲音:“打過大春,我就放你回去睡覺,另外再提供你三天的賭資。”


    聽到這話,原本還昏昏沉沉的成是非,瞬間精神了起來,周身內力鼓蕩,一瞬間便掙脫開束縛,扭頭看向二樓的蘇木,確認道:“當真?”


    “自然。”蘇木靠著欄杆,笑了笑,而後又看了眼唐春道:“這位成兄弟筋骨普通的先天武者要強健許多,內力也要更為渾厚,你小心一些,別把他殺了就行。”


    蘇木說前半句話的時候,成是非還很是得意,可當聽到後半句話,瞬間就不樂意了。


    “行了,早打早收工,你先攻過來吧,晚了我怕你沒機會出手了。”


    成是非無比自大,說話間還不忘伸個懶腰。


    唐春微微一笑,指縫間滑出三根銀針。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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