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回來了,嗬嗬,嗬嗬嗬嗬。”


    看見門口進來之人,莫小貝的笑容顯得有些生硬。


    這副模樣,讓她身旁的皇帝,感覺巨熟悉,就好像是他還沒有登基的少年時期,想要偷溜出皇宮,去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結果被自家母後堵門口一樣。


    緊張中帶著絕望,絕望中又有點小刺激。


    “是黃公子啊。”


    佟湘玉在大堂中掃了一眼,發現除了罪白和罪貝外,還有一位年輕俊秀的公子,以及一個發箍爆炸頭大師,見到這兩人後,她原本還帶著些許殺氣的目光是,瞬間柔和了起來,打了聲招呼。


    開玩笑,這可是大客戶!


    元宵燈會的時候,對方可以是因為沒有零錢,直接用十兩銀子買了四根烤地瓜,剩下的錢都充當小費的存在!


    “佟掌櫃好。”


    皇帝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揮了揮手。


    “對了,額剛才聽你們在這裏,歐耶,是在慶祝?”佟湘玉的目光又落在了莫小貝的身上。


    歐耶,語氣詞,源於洋文【oh yeah】諧音而來。


    因為客棧內有著秀才這位洋文通,所以客棧內的眾夥計們,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都能聽懂一些。


    歐耶就是其中之一。


    莫小貝和這位黃公子,剛才做了什麽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額......”


    被佟掌櫃的目光掃量著,莫小貝都忍不住方言開口,但後麵的話,卻死活說不出來。


    而就是這麽一猶豫,被佟掌櫃看出了貓膩,眸子瞬間眯起:“你們需要慶祝的事情,不方便告訴我?”


    “沒有沒有!”


    “怎麽會!”


    皇帝和莫小貝同時搖頭否認起來,而後兩人又對了個目光。


    莫小貝:“這是我嫂子,你慌張什麽?”


    皇帝:“望天,我剛才在你嫂子身上,感受到了我老娘般的壓迫感,不自主就緊張起來了。”


    莫小貝:“......”


    莫小貝:“同為天涯慫慫人,與君共勉。”


    皇帝:“......”


    佟湘玉:“???”


    這倆人在這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


    幹嘛不回她話?


    佟湘玉一陣無語,但奈何黃公子是有錢的客人,她不好像對莫小貝那樣,對他語氣蠻橫。


    無奈之下,她隻好看向了一旁混入人群中搬東西,並且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老白同誌。


    就衝這反應,這罪孽深重的男人,肯定知道些什麽!


    想到是這裏,佟湘玉臉上殘忍的笑,一瞬間變得偽善起來,而後又稍稍吐露些許的真誠:“老白......”


    老白同誌身子忽地一僵,想要裝作沒聽見,但身體卻十分不爭氣的轉過頭去,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跟我沒關係......真的!”


    “也就是說,你知道他們倆剛才在慶祝什麽嘍?”佟掌櫃的眼睛眯起,彎成兩道弧線。


    老白聽到這話,瞬間就後悔了,忍不住想要在自己的嘴巴上用力抽上幾下。


    讓你嘴欠!讓你嘴欠!


    先前也是,要是不說那幾句夢話,他這幾天的待遇至於這麽差?!


    “說說吧。”佟湘玉笑靨如花。


    “先說好,這事兒真跟我沒關係,就算有......也就一點,這麽一點不能再多了。”老白拇指食指捏在一起,中間隻留下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小縫隙。


    “嗯嗯,我先聽聽。”佟湘玉道,然後再決定你怎麽死。


    老白聽到這句話,瞬間鬆了口氣,而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你看吧,是不是真的跟我沒什麽關係。”


    佟湘玉沉默不語。


    笑容僵硬,越發偽善虛假起來。


    老白見狀,默默後退了半步,同時體內內力飛一般運轉,時刻準備施展輕功。


    他的輕功造詣,即便是在如今的江湖中,將宗師中期、後期的高手全算上,也能排進前五,想要第一時間閃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步子,沉默不語的佟湘玉,像是先預料到了什麽一樣,輕聲道:“站住!”


    然後我們的老白同誌,身體再一次不受控製的慫了,就連體內的內力,都是一陣遲滯,短時間內無法調動。


    老白:“???”


    什麽情況?


    因為那個夢他現在下意識的對掌櫃的心存愧疚,所以才會不自覺的遵從對方?


    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個耙耳朵......


    老白陷入了沉思,他在回憶,自己祖上究竟有沒有蜀道山的血脈。


    見他這模樣,佟湘玉又是一愣。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如果不是莫小貝現在的事兒更大,她高低要表演一下自己曾經學到過的五字真言。


    “嫂子......”


    正在這時,莫小貝從王八看綠豆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似乎是認了命,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走了過來。


    瞧見她這模樣,佟湘玉原本心裏有再多的狠話,也都說不出來了。


    甚至,她心中像是某根弦被觸動,柔聲問道:“你真想去嵩山?”


    莫小貝聽著語氣,連連搖頭:“不去了,打死都不去了!”


    她也是以前被管怕了。


    佟湘玉見狀,更加心疼了,將她一縷飄散的頭發,撥弄到耳後,語氣真誠道:“你認真的和嫂子說,嫂子這次尊重你的決定。”


    剛才的一刹那,她腦海中許多塵封的記憶忽然湧現出來。


    但那些記憶就像是打了馬賽克,看不清楚,隻是依稀讓她感覺有些遺憾。


    像是後悔曾經錯過了什麽一樣。


    不過這段情感的時間太過久遠,貌似是她小時候學習女紅刺繡時期的,所以有些記不起自己過去究竟因為什麽遺憾。


    但是不要緊。


    重要的是,她的遺憾發生在過去,無法改變。


    而眼前莫小貝的遺憾卻是即將發生在不遠後的未來。


    五嶽並派大會的消息,已經在江湖月報上傳開了,她也看過。


    知曉五嶽一部分內幕的她,自然知曉等再過幾天,五嶽真的並為一派,將在沒有什麽衡山派泰山派。


    莫家上百年的基業,也將盡數葬送在當代人的手中。


    雖然莫小貝現在就算是去,也不會改變什麽,但若是不去,她未來想起的時候,會不會有些遺憾?


    會不會埋怨她這個嫂子,在這個時候阻止她。


    基於此,佟湘玉開始與未來的小貝共情起來。


    對麵,莫小貝看見眼前態度真誠的嫂子,略一猶豫,實話實說道:“我還是想去嵩山,哪怕,我什麽都做不了。”


    “那就去吧,”


    佟湘玉似是長舒一口氣,而後又補充了一句:“額們一起去。”


    “真噠!?!”


    莫小貝驚喜的瞪大眼睛,見到佟湘玉再次點了點頭,她激動朝著自家嫂子撲了過去,然後被穩穩接住。


    與此同時,客棧的其他人,聽到這話,腦袋上紛紛冒出了疑惑的符號。


    李大嘴更是湊到了佟湘玉的眼前,晃了晃。


    “幹啥膩?”佟掌櫃翻了個白眼。


    李大嘴道:“掌櫃的,真的是你蛤?沒被鬼上身吧?”


    “額看你才被鬼上身嘞!”佟湘玉厲色道。


    李大嘴縮了縮脖子,小聲糾正了一句:“不是鬼,是關二爺......”


    郭芙蓉則沒有去觸佟湘玉的眉頭,在原地激動了起來。


    “姑奶奶也有機會去參加這種武林盛會了!”


    想她芙蓉女俠,一連三次出京城,最遠才到白石橋,像是這種武林盛會,她都隻敢在夢裏想想,甚至都一度以為這是夢中都沒有可能實現的奢望。


    如今沒想到竟然因為莫小貝的緣故實現了。


    啥也不說了,小貝,看你小郭姐姐到時候給你撐場子!


    這一次,她要真真切切的將芙蓉女俠的名號給打出來!


    至於秀才,他雖然連江湖人都算不上,但能出去見見世麵,臨考試前,放鬆一下身心,對他接下來的備考也有不小的幫助。


    一旁,皇帝看著佟湘玉的轉變,不由得有些淚目。


    雖然看不懂,但他母後要是有這麽通情達理就好了。


    羨慕!


    佛印則是若有所思。


    小小的一間客棧,竟是臥虎藏龍。


    一位宗師初期的盜聖,一位六扇門郭巨俠的千金,一位看起來貌似才突破到先天初期不久,但是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絕世刀客的感覺。


    少說也是凝聚出刀意的存在。


    那個秀才看起來有些普通,可卻也是神童一枚,祖上三代都是清廉知府,若不是政敵太多,或許他早就中舉了也不一定。


    至於掌櫃的,雖然貪財小氣心眼不大,但也是龍門鏢局的大小姐,行走江湖表明身份來,黑白兩道都要給上幾分薄麵,而且其本人舉手投足間,也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


    連他這位宗師中期,都或多或少遭受到了些影響。


    “這群人加在一起,都能抵得上半個衡山派了吧?”佛印摩挲著下巴。


    “掌櫃的,那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啊?”


    大嘴再次開口,害怕被報複的情緒過後,他也進入到了郭芙蓉同樣的激動情緒當中。


    怎麽說他曾經也有過一個成為武林盟主的夭折夢想。


    雖然這次不一定能實現,但郭芙蓉都想為芙蓉女俠正名,他怎麽說也要搏一個大嘴......不對,秀蓮......這更不行,廚......武林高手就武林高手,還是盡量不要和廚子扯上關係。


    ......望天,他連一個響當當的名號都沒有。


    秀才:“???”


    晚上要不還是和掌櫃的申請一下到樓上的客房住去吧,大嘴好像病得不輕。


    似乎是武者的直覺,讓李大嘴注意到了秀才極其失禮的目光。


    然而正當大嘴想要好好質問一下秀才的時候,他忽然靈機一動。


    他想不到好的名字,秀才能啊!


    一時間,他的目光柔和了少許。


    秀才:“......”


    還是買通老白點他一晚上吧,總覺得這憨貨不懷好意。


    “都別鬧了。”


    關鍵時刻,還是佟湘玉打斷了眾人神遊天外的狀態,輕咳道:“據額所知,五嶽並派大會就在這幾天了,咱們要是坐馬車去,可能趕不上。”


    聽到這話,眾人沒有失望,而是齊刷刷的看向了皇帝和莫小貝的方向。


    剛才這倆人既然慶祝過了,就一定想好了解決辦法。


    然而,當幾人的目光落在莫小貝的身上時,後者表情僵硬,顯然是沒有想到花費在路上的時間。


    同福眾人:“......”


    “要不我去六扇門借幾匹千裏馬來吧,然後走官家的驛站,馬不停蹄,估計能在三天內趕到。”郭芙蓉提議道。


    怎麽說她幾位師兄也是六扇門的神捕,調用幾匹千裏馬,還是輕輕鬆鬆的。


    “淨扯淡,咱們幾個有內力在身,受得了,掌櫃的還有秀才小貝可都沒有武功,一路騎馬去還不得顛出毛病來?”白展堂翻了個白眼。


    郭芙蓉被懟了後,非常不爽,但卻找不到反駁的地方,隻能作罷,將問題踢了回去:“那你說該怎麽辦?要不發揮一下你的輕功優勢,一個個的把我們背過去?”


    要不是顧忌對方叫家長,他今天高低都得給小郭一個教訓。


    好在這時,皇帝開口了:“來去不用擔心,我和佛印可以解決,到時候再麻煩一下白兄弟、郭姑娘,用不了半天時間就能到嵩山。”


    飛劍數量方麵倒是不用擔心。


    先前雲羅瞧見他飛劍稀奇的時候,就找他來討要過。


    而他也在過年那幾天,將雲羅的飛劍訴求,傳遞給了蘇木。


    現在這幾柄飛劍就在他的噬囊當中,可以先征用一下。


    佟掌櫃聽到這話,點了點頭:“那就沒問題了,黃公子,不著急的話,額們先收拾收拾,咱明天一早再出發?”


    “沒問題。”皇帝微微頷首。


    正好他這次出來的匆忙。


    皇宮裏麵還需要布置一番,方能瞞過他母後的耳目。


    對了,雲羅也要防備起來,成是非被蘇木帶走了,雲羅又空閑下來了,如果不多加防範,免不得要壞了他的計劃。


    “到時候讓阿恭他們三個去給雲羅當陪練吧。”


    皇帝喃喃道。


    堵不如疏,與其關雲羅禁閉,還不如找些她感興趣的事情,盡量轉移注意力。


    嗯,阿恭可以去掉,鐵甲真身傷到了雲羅就不好了......還是讓他隨行,到時候佛印也能放心一些。


    朕真是個體貼的皇帝。


    想到這裏,皇帝不由自我感動看了眼佛印。


    佛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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