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當梅縣令看著雲羅浮想聯翩之際,卻發現周圍人看自己的目光,都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就算是曾經對自己敬畏有加的下屬,此時眼中也多出了幾分鄙夷。


    怎麽回事?


    這群沒用的廢物為什麽要用這種目光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當梅縣令心中產生‘下屬都是廢物’這個念頭的時候,那群衙役看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憤怒。


    這讓他更加不能理解了。


    關鍵時刻,還是身旁姍姍來遲的師爺,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提醒了一句:“老爺老爺,小點聲......”


    可梅縣令卻是皺了皺眉,有些沒有聽清:“什麽?”


    “他說小點聲。”


    蘇木這時候笑著提醒了一句。


    梅縣令一愣,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目光環視一圈。


    皇上眼中的殺意,雲羅的羞惱,恭喜財眼中的鄙夷,酒樓掌櫃的羨慕......以及自家下屬們的敢怒不敢言。


    什麽情況?


    他剛才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不僅說出來了,還很大聲呢。”梅縣令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憤怒的男子聲音,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覺得後腦勺一痛。


    卻是成是非聽到梅縣令的一番心裏話後。


    心中升起了一團無名火。


    內力下意識的運轉起來,閃身到了梅縣令的身邊,一拳朝後者的腦袋上打了過去。


    不過,他到底還是收著力道,沒有直接將對方打死。


    倒不是擔心被追責,而是死的太輕鬆,未免有些太便宜這個姓梅的混蛋了。


    一旁,見到成是非如此‘衝動’,本是最應該維護大明律權威的皇上,這時候也是一隻眼睛眯起。


    他現在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麽俗語中將於理應該阻止的事情,卻姑息縱容的行為,說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不是幹脆兩隻眼睛全都閉上當做看不見。


    因為能夠被特殊對待、姑息縱容的事情,在處理上一定是感性大過了理性,如此自然讓人不舍得移開目光,也就出現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


    就像現在,身為皇上,大明的縣令被公然毆打,他本應該是氣憤的。


    可現在他非但不氣,反倒是十分解氣,甚至想將成是非一把推開,自己過去踹兩腳。


    但顧及自己的身份,皇上還是忍耐住了。


    這種事情,草民有草民的處理方法,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處理方法。


    對於成是非的這種處理方法,他雖然不反對,但也不提倡。


    打兩拳而已......


    有什麽的嘛......


    不就是打兩拳......


    “黃公子,想動手就動手吧。”蘇木在一旁看著皇上躍躍欲試,但又偏過頭覺得不過如此的酸檸檬精表情,忍不住出言勸了一句。


    “本公子......對哦,本公子是公子啊!”


    皇上本想推辭一番,但剛一開口,一個自稱直接點醒了他。


    他現在又不是皇上,幹什麽要按皇上的處理方式來?


    再者說,都是成年人了,誰說一定要二選一?


    他先將這個梅縣令揍一頓,然後將其抄家滅族也不衝突啊!


    想到這裏,皇上直接擼起了袖子。


    一旁,見自家縣令被揍了一拳,師爺本想讓衙役將成是非拉開,但想了想對方剛才那神出鬼沒的速度,還是沒有開口,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卻瞧見了皇上摩拳擦掌的走了過來。


    看那架勢,也是要打自家老爺的。


    不過與成是非最大的區別,就是皇上這個人一看就沒怎麽練過武功。


    當即,也不用他出言吩咐,衙役們便自主的衝上去,要將其攔下。


    開玩笑。


    多在這兒待著,就多一分被吩咐去攔下成是非的風險。


    還不如自發上前,將其餘人攔下來,聊表忠心。


    最後即便是自己老爺出言訓斥,自己也好有個托詞。


    然而,這群衙役卻是漏算了一件事情。


    皇上固然沒怎麽練過武功,可架不住對方身邊有三個強力打手。


    十幾號人上去,還沒等靠近皇上五步之內。


    就見眼前一陣蹆影翻飛,沒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踹的暈死了過去。


    緊接著,又是一股柔勁破空打來,讓原本應該暈倒在路上的十幾號人,盡數向著兩側撥弄開來,為皇上清出一條道路。


    隻是頃刻間,阻礙盡數消失,皇上也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梅縣令身旁,用力踢了下去。


    不過該說不說,梅縣令這一身肥肉還真是厲害。


    皇上的全力一腳,隻換了對方哼唧兩聲,以及身上一陣肉浪翻滾,除此之外屁事兒沒有。


    皇上見了,也不禁有些失望。


    這草民的報複手段,也沒感覺爽到哪裏去嘛。


    有些失望的又踹了兩腳,皇上興致缺缺,也就沒再出腳了。


    再看成是非,收手的比皇上還早。


    他倒是真的能夠打穿對方的肥肉防禦,但問題是他這一拳三十年的金剛真元,若是多打上兩拳,怕直接就能要了梅縣令這條狗命。


    一旁,師爺見兩人停下了動作,稍稍鬆了口氣。


    他現在連說句狠話的想法都沒有。


    隻能在心中期待對方就此罷手離去。


    然後他們好借助朝廷的威勢,為自己報仇雪恨。


    不然若是將這群人給惹急了,直接把他們宰了,命都沒了,那才是虧大發了。


    這就叫做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好在,皇上也沒有直接將他們宰了的打算,簡單的發泄出了氣後,就要帶著眾人離去,同時心中將此事記下,等今天雲處理公務的時候,將此事委托給佛印去辦。


    不過,就在皇上準備帶隊離去的時候。


    雲羅卻在背後傳音了一句:“皇兄!”


    “誒,雲羅你......”


    皇上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回了一句,話剛一出口,就發覺不對了。


    臉上的表情近乎凝滯,脖子嘎吱嘎吱的轉了過去。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雲羅卻是笑得十分歡快,原本她的確打消了對皇上的懷疑,認為可能是自己先前聽錯了。


    但零零財先前的出手,第一次加深了她的懷疑。


    之後那個縣令莫名其妙的吐露心聲,皇上的表情則是第二次加深了她的懷疑。


    在場很多人都聽見了那個混蛋縣令的話,或是嫌棄,或是鄙夷,或是羨慕。


    江洋、戴魯遷,還有恭喜財幾人,雖然同樣表露出了憤怒。


    但憤怒與憤怒之間,亦有所不同。


    以官員等級來評定憤怒等級的話,江洋幾人的憤怒,大概是在六品左右,恭喜財三人要更高一些,在四品與三品之間浮動。


    她本身則是二品。


    成是非的反應讓她既驚喜又意外,憤怒等級可以評為一品。


    可一旁皇上的反應,那表情猙獰的,比成是非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妥妥的一品兼顧命大臣,兼上柱國!


    試問,若真是一個陌生人,就算因為那個混蛋縣令羞辱自己而感到生氣,充其量也就達到成是非這個程度,又如何能夠達到這般極致的憤怒?


    平心而論,雲羅覺得這世界上聽到剛才混蛋縣令的那一番話,能夠達到這個憤怒等級的也就自家母後,還有那個寵愛自己的皇帝哥哥。


    母後不會輕易出宮,皇上可是有前科的!


    於是乎,就出現了剛才傳音詐騙的舉動。


    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


    眼前這個果真是她的皇帝哥哥。


    “黃公子......你怎麽會在這兒呢?”雲羅也知道在外叫小號,沒有直接叫皇兄。


    不過她這狐狸一般的笑容,卻還是讓皇上打了個激靈,勉強算是接受了現實後,歎了口氣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說著,他直接去牽雲羅的手。


    後者也沒有拒絕,二人便直接進了隔壁的雅間。


    恭喜財三人跟在身後,蘇木則是去檢查起了梅縣令以及他那三個子侄的傷勢。


    就這四人身上背著的罪名,湊一湊都夠一個淩遲套餐了。


    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成是非這邊,江洋的目光卻死死盯著皇上離去的方向。


    “我說非弟弟,你這不跟上去看看?”戴魯遷更是直接,用胳膊肘頂了頂成是非,提醒了一句。


    “我去開什麽?”成是非翻個白眼。


    但很快目光又朝著皇上和雲羅離去的方向看了看,目光尤其鎖定在了兩人牽著的手上。


    顯然是口不對心。


    “我說非弟弟,你要是再這樣,這雲羅郡主,說不定就被別人泡走了。”


    “泡就泡唄,瘋女人一個,平日裏就知道喊打喊殺,也不知道可愛在哪?”成是非嘴上不在乎,但很快還是裝作腹痛的模樣,對兄弟二人說道:“那什麽,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去一趟茅廁啊!”


    “肚子不舒服?怕是心裏不舒服吧。”江洋打趣了一句。


    成是非擺了擺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都不許走啊,等我回來,咱們再繼續喝!”


    說完,成是非就急急忙忙的下了樓梯。


    看樣子,還真是去後院找茅廁了。


    不過無論是江洋還是戴魯遷,都知道這隻不過是表象。


    目光沒有在成是非的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又朝著蘇木看了過去。


    與此同時,正在忙著毀去梅縣令一身筋骨,準備複刻一個俞岱岩出來的蘇木,這時候也偏過了頭。


    瞧見二人的目光後,笑了笑:“兩位,等我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借一步說話如何?”


    江洋和戴魯遷都是聰明人,對皇上的身份已有猜測,自然知曉對方叫自己二人談話的原因,也沒有拒絕。


    ......


    ......


    另一邊,進了雅間後。


    雲羅瞬間露出本來麵目,指著皇上發難道:“嗷,皇兄,你竟然背著母後私自出宮,還來這種地方!”


    “什麽叫這種地方,隻是來吃個飯,怎麽說的像是去青樓一樣。”


    皇上有些無語。


    “你還敢頂嘴?”雲羅柳眉倒豎,而後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無奈道:“看來我這個皇妹人微言輕,那也就隻好將此事告知母後定奪了。”


    “別......”皇上下意識的開口阻止。


    他才出來兩天,要是現在就暴露了,那釣魚的痕跡可就太重了。


    再者說,才出來六十裏不到。


    若是讓太後得知這件事,估計當天就能找六部宗師給他抓回去。


    “那就從實招來,這次出宮目的是什麽,還有,為什麽不帶上我!”


    後麵那句話才是重點吧。


    皇上心中吐槽了一句,麵上還是盡可能的露出討好的笑容:“這不是擔心影響你逮捕殺人犯的進程嘛。”


    “至於目的......咳咳,朕此次出宮的確是有正事要辦。”


    “什麽正事?”雲羅雖然並不覺得皇兄真的會因為正事出宮,但還是好奇問了一句。


    接受暗殺......這種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但又不能將皇妹牽扯進來......


    猶豫片刻後,皇上決定說一個折中又合理的理由:“事到如今,朕也就不瞞你了,朕此次出宮,一來是為了前往西域,觀摩天外飛仙大會。”


    “二來,也是沿途微服私訪,看看我大明京城之外,朕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有多少像梅德壽這樣的貪官汙吏,回宮之後,也好整頓吏治。”


    皇上自認為這次的理由前所未有的偉光正,雲羅便是再不懂事,也該知曉不能打擾自己了吧?


    然而,他卻是忽視了雲羅現如今的人設。


    “原來是這樣,那皇兄你就更應該帶上我了!到時候咱們兄妹二人一路西行,懲貪官,除惡吏,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雲羅說到激動之時,還一把拔出的腰間長劍。


    似是要將天下的貪官汙吏趕盡殺絕一般。


    皇帝見了,表情逐漸僵硬。


    大可不必!


    若隻是一般的出宮,他倒也不會在意將雲羅帶在身邊。


    但這一次不同。


    麵對數量不知幾何的殺手,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


    何況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就更不能讓其涉足到危險之中了。


    “那成是非的功勞怎麽辦?你不是還要讓其在宮裏當差麽?”


    皇上思來想去,也隻有拿成是非的事情當做擋箭牌。


    可雲羅這時候收劍入鞘,臉上卻帶著幾分疑惑:“懲治貪官汙吏,難道不算功勞嗎?”


    皇上:“......”


    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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