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零……”沈凜默念這個名字，如同淺酌了一口陌生又似曾相識的酒。難怪少年不久前那個目光讓他心裏泛起其中異樣的熟悉感，總覺得不僅僅是上次也在交通事故見過一次那麽簡單。是人氣歌手的話就好解釋了。再怎麽不關心娛樂圈也避免不了在各大網站版麵掃上幾眼，隔著防護口罩覺得眼熟很正常。還沒來得及細想，會客室的門被敲響。負責詢問的警員走進來向副局長和沈凜依次敬了個禮，然後轉向副局長說道：“報告，剛才的事故雙方的闡述……有些不一致。”副局長咽了口唾沫：“展開講講。”聞言，警員並沒有立刻報告，而是快速瞥了一眼沈凜。“這是可以說的嗎……”“說。”副局長義正言辭的拔高嗓音，“沈總不是外人，有權知情！”警員當即立正站好：“後車司機說自己是正常行駛，前車違規變道加塞造成追尾。前車司機說是後麵突然撞上來，他壓根不知道怎麽回事。”副局長：“監控呢？”警員：“經過監控責任分析，前車虛線變道且打了轉向燈，雖說變道後車速驟然減緩，但不構成違規變道，無責。後車沒保持合理車距，全責。”副局長瞪警員一眼，幹巴巴的咳嗽兩聲，轉頭小心的觀察沈凜的臉色。沈凜神色如常，就事論事的轉頭對熊起說：“去簽責任書，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熊起了然，前腳剛走，警員後腳就再次向前一步敬禮打報告，語氣吞吞吐吐，沒了剛才的鏗鏘有力。“那個……前車司機說自己撞到了頭，惡心想吐，要求驗傷。”這種劇情走向和說辭瞬間勾起沈凜不好的回憶，想到各種各樣的「巧合」之下被人糾纏的經曆。忽略對那少年一轉念的好感，這場車禍就開始充滿人為的刻意。善於察言觀色的副局長發覺沈凜神情有異立刻變了臉色，拍桌子嚴厲斥責：“幹什麽？他還想碰瓷？你們怎麽辦事的！沈總就在這坐著呢，大水衝了龍王廟，這責任是你們來擔還是我來擔！？”“局，局長。”警員為難的解釋，“他是高階omega，萬一鬧到上麵去也不好辦……”“該驗就驗吧。”沈凜不願在此事上掰扯太多，看出倆人有要唱雙簧的架勢主動給了個台階下。“omega身體素質本身就比較弱，做個體檢避免節外生枝也好。”話音落後，警員瞅向副局長。副局長使了個眼色，警員迅速會意，利索的離開會客室。由於經常發生糾紛，到醫院體檢手續繁瑣，交管局配備了專業體檢儀器以及醫護人員，足以完成簡單的輕傷鑒定。幾分鍾閑聊的功夫，會客室門再次被敲響。警員拿著體檢報告複印件過來，將其交給副局長。“額頭左側輕微撞擊傷，沒有腦震蕩……好辦。”副局長在前幾行簡單掃了幾眼，確定沒什麽問題之後瞬間鬆了口氣，站起身點頭哈腰和沈凜握手。“後續交給我來處理就好。沈總，真的很抱歉占用您的時間。”沈凜「嗯」了一聲，優雅起身，伸出手與副局長交握。到了交管局大廳門口，新的司機和車已經在等了。副局長立正敬禮，認真且莊重的對沈凜說道：“沈總，見您一次不容易。在這裏，我必須感謝您對人類基地做出的傑出貢獻。”沈凜淡淡的望了一眼玻璃外的霧霾，扣上防護口罩，沒有說話。日光剪影映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下頜線完美的弧度和曲線。看著這位救萬民於水火的總裁深沉望天，副局長頓覺自己肩上背負的擔子更重了，為人民服務的事業心熊熊燃燒，一溜煙撤回辦公室。立完人設，沈凜默默收回視線。這些人奉承的套路簡直像是係統培訓過一樣查重率100%。虧他還以為這位能整兩句有創意的，凹出個姿勢等著聽兩句別開生麵的誇獎。正預出門，沈凜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眼看到剛才製造追尾的那個少年。“沈先生，等一下！請等一下……”體檢室在二樓，過來要下樓梯且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溫零站定的時候有些體力不支，但因為怕沈凜直接離開完全不敢耽擱，上氣不接下氣地撐著膝蓋，氣喘籲籲的說道：“我…我有話對您說……先生……”幾乎沒有alpha可以抵抗一個漂亮的s+omega站在距離隻有一米的位置這樣喘。沈凜十分慶幸自己提前一步戴上了防護口罩。雖然主要是為了過濾霧霾中的汙染性病毒，但對信息素多多少少可以起到一部分隔絕作用。對方是s+，如果有心，信息素對alpha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覷。沈凜後退一步，警惕的放緩呼吸：“什麽事？”溫零沒說話，站起身上前一步湊近沈凜聞了聞。仿佛在為了確定什麽的姿態像極了小動物在通過氣味辨認身份。越是高階的alpha越能很好的控製自己的信息素。即便沈凜將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收的極淡，還噴了香水，但溫零還是準確的識別出了沈凜信息素的味道。他曾最熟悉的，海風的味道。“您好，請自重。”作為不易受信息素影響的beta，熊起上前一步仰仗自己壯碩的身軀在二人之間拉開安全距離，彬彬有禮的對溫零說道。“您應該知道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有事請說，沈總很忙。”少年的雙眸透出幾分不諳世事的純真，踮起腳尖探頭越過熊起，眼巴巴的望著沈凜。“先生，我叫溫零，能認識你嗎？”話音落後，溫零看到熊起身後的沈凜轉過身，毫不猶豫的走向大門準備離開。“等，等等！”溫零一急，頓時忘了自己來之前那足智多謀的軍師怎麽教的，破罐子破摔的喊道，“你剛才撞了我！我出場費很貴的，你要賠我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不能就這麽走了！別走，你們alpha都這麽不負責任嗎！？”沈凜停下腳步在原地站立數秒，不知心裏想了些什麽。片刻後，他回過頭，手指在腕表表盤上一劃，全息投影映出一張方形卡片的形狀，上麵清晰的寫著001開頭的動態編碼。001。人類基地首富的象征。看出沈凜又熟練地背上了總裁包袱，不說話裝高冷，熊起輕咳兩聲，給總裁大人立人設。“一口價，要多少自己劃走。以後不要再糾纏，沈總很忙。”鈔能力本就是bug一樣的存在。溫零那點可憐的工資每次去海鮮市場都顯得緊巴的不行，哪見過這陣仗。他整個人六神無主，垂下頭撇嘴垮著小臉站在原地不說話，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見這碰瓷的omega沒有急著刷卡跑路，沈凜反而開始覺得有點意思。眉毛細微的一挑，激將道：“把你的需要的費用劃走，我的時間寶貴，沒有下次。”聽他這麽說，溫零當場急出一腦門的汗。沒辦法，好像隻能豁出去了。思及此處，溫零抬起頭環視一圈，確定附近沒其他人之後抬頭望向熊起：“可以回避一下嗎，我有話想單獨和沈先生說。”熊起回頭詢問沈凜的意思。沈凜開口：“能跟我說的話都能在他麵前說。”溫零皺了皺眉，鼓著臉充滿戒備的盯著熊起審視了很久，還是不願意開口。見狀，沈凜收起投影轉身便要走。溫零瞬間慌的什麽都來不及想，抬起腳步追上去不管不顧的扯住沈凜的袖子，焦急又不得不壓低聲音，用極快的語速說道。“我是海豚，十四年前在艾爾海灣，你救過我！”第3章 海鹽沈凜瞳孔一縮，驀然停下已經邁出門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轉身。“先生……”溫零生怕沈凜說走就走，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彌漫在雙眸的霧氣顯得眼神更加可憐兮兮，“我找你很久。”即便少年清晰可見的鼻音和純真誠懇的目光讓人看了之後骨頭忍不住要軟上幾分，心生惻隱之心。但實在是很難讓沈凜相信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距2320年的全球特大酸雨造成全球環境汙染氣候變遷，至今已經過去十三年有餘。縱然人類花費數年時間得以喘息，一步步淨化空氣、水源，依靠先進的科技實現廢土重生。可遭受毀滅性災害的自然環境再也回不來了。沒有銅牆鐵壁內與日更迭高科技的精確庇護，動物和植物枯萎滅絕隻在朝夕之間。無論人類如何竭盡全力的去搶救，仍然阻止不了全球沙化的形成，動物的大範圍瀕危及滅絕。在大肆捕殺之下早已宣布瀕危的海豚在那之後徹底從地球上消失，相關記載隻存在於早期的書籍和影像紀錄片。沈凜是最後一個見過海豚的人。十四年前，他在出海的時候遇到偷獵者船隊。對方剛捕獲了艾爾海灣僅存的海豚群。那場對峙最終結束於一場海嘯，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是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類。在人類基地這並不是秘密，他的父親是海洋保護協會的成員，整個事件後續調查當年的新聞說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