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石村都沉浸在歡騰之中。


    黑冰台不僅選中了這裏人,還選中了兩人!


    眾人仿佛已經看到這兩人在黑冰台之中聲名鵲起,大放異彩,攪弄風雲,成為秦國的石柱,更仿佛看到這兩人在十年之後,金戈鐵馬,縱橫天下,率秦國之師,收複它山石場!


    歡騰之中,不少人老淚縱橫,他們已經太久沒有看到過希望,現在甚至可以去奢望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它山石場不再是它山牢獄,他們也將不再是隻知開山鑿石的奴隸,而是堂堂正正的秦國人!


    魏國人很明智地沒有來掃秦國人的興,任由秦國人沉浸在歡騰之中。他們清楚,就算是勞役的牲畜,也需要有片刻的休息。


    蒙闊跟石虎趕回到了家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得到消息的父母親人也都趕回到了家中,雙方告別。


    “你要記住,你是從它山石場中走出去的!”


    “你能走出這個牢籠,不僅僅是靠自己的努力跟天賦,更是靠整個石村!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不需要為了一日三餐發愁,並不是所有人可以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修行上的指點。”


    “走出去後,一定要懷著拚命的心思才行!決不可懈怠!吃穿用度,修行一途,我們樣樣都比不得他人,莫要灰心!越是如此越要有我們秦人的誌氣!”


    “你是它山石場的希望,也是爹娘的希望……”


    “你……”


    再剛毅的人也沒有辦法從容地麵對這樣的場合。


    沒有人知道,今天分別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


    “去吧,去祠堂拜別祖先們。”


    蒙闊跟石虎叩頭拜別父母親人,來到了祠堂。


    村長石奔海跟三老等人在祠堂等待著,他們看著兩人,眼中是滿滿的期望。


    “敬告祖先,秦人蒙闊,秦人石虎,今日被黑冰台選中,將走出它山石場,進入到秦國黑冰台進修!”


    蒙闊跟石虎重重地叩頭。


    “回頭看看那些比你們小的娃娃們,今後你們就是他們的榜樣,是他們追尋的目標。”村長石奔海殷切地說道。


    “你們肩膀上的擔子很重,你們將承載著石村所有的希望。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我們明白!”蒙闊跟石虎用堅定有力的聲音說道。


    “日後若是真的能建功立業,莫要忘了它山石場這個地方。”白峽老先生盡量控製著語氣說道,說完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上空,以防老淚縱橫。


    “你們,都是好娃子!”石奔海上前將蒙闊跟石虎扶了起來。“這是村子唯一能夠給你們的東西了。”


    白峽老先生拿過了兩個包袱,遞給了蒙闊跟石虎。


    整個石村都貧瘠的厲害,卻還是湊了滿滿兩個包袱的東西。在外麵的人看來,包袱裏的鍋盔、肉幹、晶石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可這已經是石村能夠拿出的最好東西了。


    “走吧!”石奔海揮了揮手,好像又蒼老了幾分。


    “走出這個牢籠,去外麵闖出一片天地來!”


    蒙闊跟石虎擦了一把眼淚,拜別眾人,沒有再婆婆媽媽,強忍著淚水,大踏步走出祠堂,穿過了武場,向著黑冰台的特使隊伍走去。


    眾人看著蒙闊跟石虎,目光中飽含著情緒。


    羨慕,憧憬,敬仰,期待,不舍……


    蒙闊跟石虎沒有回頭,背著石村的兩個包袱,跟在了秦國士兵的後麵。


    漆黑的馬車掉頭,沿著來時的路向外駛出。


    那不動如山的秦國士兵整齊地轉向,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外走去。


    蒙闊跟石虎挺起了胸膛,跟上了隊伍。


    夕陽撒下耀眼的餘暉,為這一隊人鋪了一條璀璨的大路。


    石村的人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直到蒙闊跟石虎的身影消失,才肯散去。


    薑小小找到了贏無名,她看著贏無名,心緒複雜,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如果贏無名站出來,那麽這次離開它山石場的人也肯定有他,薑小小不明白贏無名為什麽放棄了這個機會,相比於贏無名可以留下來陪她的那點微末喜悅,薑小小更多的是心痛贏無名錯失了這次機會。


    贏無名還在凝望著遠方,眉頭緊鎖,甚至都沒有留意到薑小小的到來。


    “怎麽了?”薑小小意識到了贏無名的不對勁。


    “不對勁。”贏無名顧自呢喃道。“馬車裏的人到底是誰……”


    “什麽不對勁?”


    贏無名看了薑小小一眼,隨即目光移動到了白二十身上。


    白二十也看向了贏無名。


    兩人的目光相交,便已經明白彼此的意思,兩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間變得銳利無比。


    “斷臂崖。”白二十說道。


    “走!”贏無名沒有囉嗦,當即動身。


    “怎麽了?”薑小小不明所以,看著贏無名露出了罕見的焦急模樣,向前追了兩步又站住了身形。


    贏無名回頭示意薑小小不要跟來,和白二十一路狂奔,來到了斷臂崖。


    斷臂崖位於石村西側的山上,算是整個它山石場中最高的地方,是石村向外了望的最佳地點。


    等贏無名跟白二十登上斷臂崖頂,已經是暮靄沉沉。


    天色與山色勾連,成了深淺不一的黑幕,將一切都遮掩在其中。


    離開它山石場的道路都變得模糊,更不用說是在道路上行進的一隊人。贏無名的目力再好,也隻能看到微弱的黑點,看不清真正的情況。


    然而,就在這暮色之中,兩點微弱的光像是熒火一樣亮起。


    “螢石粉?!”贏無名說道。


    “沒錯,他們的包袱上都有一點螢石粉。”


    白二十作為石村的賬房,自然參與到了為蒙闊跟石虎準備包袱的工作中,他暗中在包袱上塗了一點螢石粉。


    有了那點微弱的光亮,贏無名便可以判斷蒙闊跟石虎的位置。


    忽然,那兩點光亮不再前進。


    “位置不對!隻是出了它山石場,還沒有出魏國兵營的關口!那也不是魏國兵營的關口!”贏無名的臉色發生了巨變,一種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


    白二十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那微弱的光就像是風中殘燭。


    仿佛有風來。


    兩點微弱的光便消散了。


    贏無名的瞳孔猛縮,說道:“他們是……魏國人?!”


    “不僅是這一次……自它山石場被占,秦國黑冰台,就從未來過它山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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