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靜一點!”


    眼見周粥還要動手,蘇逸幹脆將她的兩隻手都給牢牢抓住,不給她再次動手的機會。


    “你讓我怎麽冷靜!”周粥哭紅了眼:


    “這才幾天,你就傷成這樣,要是再跟她待在一起,你會死的!”


    她和蘇逸認識這麽多年,盡管經常揍他,可最嚴重的一次不過是把他的手臂用十字固給鎖到脫臼,事後也是她哭著請醫生來給他複原,從來沒有把他打成像今天這樣。


    她都快認不出這是蘇逸了……


    七點在一旁低著頭啜泣,她無話可說,因為這是事實,蘇逸的左右手和臉上的傷都是拜她所賜,這一巴掌她挨得不冤,周粥打得也沒有錯,她確實像個掃把星,走到哪,麻煩就跟到哪。


    “對不起……都是我錯……”


    “我們不需要你的道歉,請你以後不要再靠近他!”


    周粥說完拽著蘇逸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今晚就離開源江,找個沒有七點,隻有她和蘇逸兩個人呆的地方!


    突然,她愣住了,蘇逸也愣住了。


    因為程梟正手提著根鋼管在朝這裏狂奔而來。


    他看到了,他看到周粥打了自己女兒的那一巴掌!


    他不能容忍!他曾經對天發過誓,不會再讓女兒受到一絲傷害!


    “快走!”


    蘇逸話音剛落地,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鋼管裹挾著呼嘯聲傳來,眼見就要砸在周粥的腦袋之上,這棍子要是砸下來,她怕是要當場香消玉殞。


    周粥下意識伸手去擋,口中發出尖叫。


    “啊!!!!”


    “鐺!!!”


    兩根鋼管相互碰撞……


    緊接著傳來鋼管落地的叮當聲。


    蘇逸的兩隻手臂被程梟這一下震得發麻,手中的鋼管瞬間脫手,掉落在地。


    虎口已然開裂,蘇逸的手本就有傷,這下更是將之前的傷口給崩裂,鮮血順著紗布開始往外湧。


    程梟的雙臂盡管也在發抖,但是多年的廝殺生活,讓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疼痛。


    他舉起鋼管,想繼續對周粥下手時,蘇逸抓住程梟的胳膊並焦急喊道:


    “快走啊!”


    時機轉瞬即逝,來不及了。


    一句話的功夫,程梟已經將鋼管換到另一隻手上,卯足力氣,抽到了蘇逸的腹部。


    一下,兩下,三下!


    手掌傷口和腹部被擊打傳來的劇痛,讓蘇逸的意識逐漸模糊,他快要撐不住了。


    “程梟!!!!”


    周粥的咆哮聲,讓陷入癲狂的程梟剛回頭,腦袋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鋼管。


    鮮血順著他的額角流淌到臉頰再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程梟手中的鋼管也隨之落下。


    “大哥!!!!”


    混戰中,刀疤看到了這一幕,踢開和他糾纏的人,大喊著就要衝過來,就在他分神之際,被身後幾個楊夢鴿帶來的人偷襲得手,甩棍砸到他的光頭之上隨後栽倒在地。


    哢嚓……轟隆隆……


    幾道閃電劃過夜空,隨後傳來幾道炸雷,大雨之中,七八十人的混戰接近尾聲。


    周昊也終於從人群中爬了出來……


    他渾身都是鞋底印子,就連臉上也有……鼻子也破了,牙也鬆動了,額頭上還鼓起幾個大包。


    “王八蛋,連我也打!”


    大雨中,他艱難起身,環顧四周終於在閃電中看到了周粥和蘇逸的身影。


    隻是情況發生了突變。


    因為他看到蘇逸正和程梟扭打在水泊中,周粥正神色痛苦地捂著肚子跪倒在一旁,七點則在奮力地想要分開兩個人。


    “他媽的!敢打我妹妹和兄弟!”


    周昊撿起混戰中掉落在地的一根甩棍,叫囂著就衝向了程梟。


    對著正掐住蘇逸脖子的程梟後背連打了三棍子。


    “放手!放手!放手!”


    周昊紅著眼,呲著牙,一下比一下用力,直打到程梟不厭其煩,反手就給了周昊一拳,正中他的下巴,周昊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程梟本就是從小混混這種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論爭地盤,打群架他最在行,別說是鋼管敲頭,就是被砍上幾刀,他也能眼皮都不帶眨的繼續拿刀砍人。


    所以周粥那一下,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隻是短暫地讓他失神了一會,很快他就清醒過來,原本他還想給周景軒一個麵子的,既然他的一雙兒女給臉不要臉,那也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抬起一腳踢到周粥的小腹之上,將她給踹翻之後,騎到倒地的蘇逸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想將他給活活掐死。


    隻可惜被周昊的幾棍子給打斷了。


    周昊帶來的短暫機會,讓蘇逸得以喘息,喘了幾口粗氣的他抓住空檔,掰開程梟的手,翻身用十字固將程梟的手給禁錮在雙臂之間。


    他被程梟掐住脖子的時候,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決定。


    程梟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既然他把事情做得這麽絕,自己也不用再留手。


    管他是什麽南城大佬,也不管他是七點的爸爸,失去理智的蘇逸在炸雷聲中,紅著眼,將程梟的右手徹底掰斷。


    隻聽“哢嚓”一聲,程梟的手臂應聲而斷。


    本該痛苦嘶吼的程梟現在卻是一臉的享受和喜悅。


    “哈哈哈哈哈……”


    如注的暴雨聲中,程梟癲狂大笑。


    “笑!”


    蘇逸想起了之前他被程梟按在車裏揍和在玉樓蘭包廂裏,他拿周粥周昊跟父母的安全來威脅他時程梟的囂張嘴臉!


    “媽的,我讓你笑!”


    蘇逸將程梟翻過身,揪住他的西裝脖領子。


    砰


    “這拳,是替周粥周昊他們打的!”


    砰


    “這拳,是替我爸媽打的!”


    砰


    “這拳,是我替七點打的!”


    而最後一拳,是蘇逸替自己打的!


    “我讓你笑!”


    砰!!!!


    四拳過後,程梟的笑聲停住了……


    他沒想到今天會被一個乳臭未幹,又搞大他女兒肚子的小雜碎騎在他脖子上拉屎!


    七點哭著從蘇逸身後環抱住他的身體,哀求道:


    “不要再打了!”


    程梟再怎麽樣,也還是她的父親,是將她養育成人的爸爸。


    蘇逸長舒一口濁氣,解開小辮,抓了抓被淋濕的長發,隨後低下頭緩緩開口:


    “程梟,你配當一個父親嗎?”


    雨夜裏,聯江大橋上,蘇逸紅著眼,雨水順著他的長發,滴落在程梟淌滿血汙的臉上。


    鮮血裹挾著雨水,流得到處都是……


    程梟仿佛回到了那個雨夜,他抱著妻子的屍體,那天的雨也和今天一樣大,大到他睜不開眼,大到他永遠也忘不了……


    “我愛你……”


    妻子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回響在他耳畔,那天也是他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


    7月31號的晚上7點……


    她的名字叫做楚念念……


    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不要再去打架了,好嗎?”


    妻子的囑咐,回響在雷聲和雨聲的轟鳴之中,縈繞在程梟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我答應你,但不是今天!”


    程梟猛得坐起身,用僅能活動的左手砸到蘇逸的臉上,蘇逸推開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想要阻止兩個人的七點,狠狠還給了程梟一拳。


    就這樣,兩個人在瓢潑大雨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用著最野蠻,也最直接的方式,互相毆打著對方的臉。


    周昊醒了,刀疤也醒了,眾人愣住了。


    這兩個人像瘋子一樣,在大雨中肆意揮舞著拳頭,就這樣貼身肉搏著……


    “爸爸!”


    “蘇逸!”


    “大哥!”


    兩個人的眼中隻有對方,麻木且猙獰……他們聽不到周圍人的呼喊,也看不見周圍人臉上的表情,隻想著這最後一拳能讓對方倒地……


    程梟好久沒有這麽暢快地打一架了,他仿佛從蘇逸的眼神中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樣的倔強,同樣的那麽不服輸。


    “你……今天……別想……帶走……七點……她……她是……我的女人!!”


    閃電劃過,程梟從蘇逸腫脹成一條縫的眼神裏,看到了他的決心……


    就像……就像他程梟對誓死守護女兒那般的同樣決心。


    他看到了!!!


    兩個人的拳頭還在揮舞,而七點已經哭著站在大橋的護欄上,拿著刀叔之前遞給她的刀,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小姐!!!小心呐!”


    刀疤率先衝到七點身旁,張開雙臂,呼喚道:


    “你先下來,上麵危險!!”


    同時心裏那個懊悔啊,他給七點刀可不是在這個時候讓她用的!!!


    橋上的風很大,吹得七點身形不住地搖擺,而她的腳下,就是奔騰洶湧的源江,因為大雨的緣故,源江的水勢比以往更加狂暴。


    蘇逸和程梟同時停了手,轉頭望向想要跳江的七點。


    “不要啊!”


    程梟連滾帶爬地跑向七點的方向,想要把女兒拉下來。


    “都別過來!”


    情緒崩潰的七點拿著小刀對著想要走過來的人揮舞著,如風中柳葉般隨時都有可能掉進下方咆哮的源江。


    “好好好!爸爸不動,你先下來,萬事好商量!”


    蘇逸也踉蹌著步伐,倚靠到大橋的護欄對著七點說道:


    “你……要想死……我陪……你一起。”


    說著不顧周粥跟周昊的阻攔,毅然決然地爬上護欄,騎坐在上麵,他的意識已經接近極限,隨時都有可能昏死過去。


    他畢竟也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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