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機正不斷地發出嗡鳴聲。


    蘇逸的心髒仿佛跟著漏跳了幾拍,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如夢似幻。


    恍惚間,他變得好像不認識七點兩個字了。


    是她嗎?


    真的是她打過來的嗎?


    會不會是程梟?


    緊跟著蘇逸的大腦陷入大片空白,變得無法思考。


    身旁的周粥抹去眼淚,輕拍了下蘇逸的肩膀,提示他趕緊接。


    回過神來的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心髒跳的很快,手也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他的呼吸愈發得急促起來。


    周粥見狀趕緊出聲提醒:“深呼吸,再慢慢吐出來,平穩情緒,想點其他事……放鬆……”


    這是她從網上學的緩解焦慮症的辦法。


    按照周粥的提示,蘇逸跟著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循環了三遍後,原本躁動不安的內心逐漸變得平和。


    同時他也在心中告訴自己,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對方是七點,不需要緊張的。


    當他的手不再抖了之後,他按下接聽鍵。


    “喂。”


    良久,電話那頭都沒有傳來回應,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是七點嗎?”


    對方還是沒有回應。


    這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讓蘇逸怒不可遏,當即拍桌而立大聲吼道:


    “程梟!耍我很好玩嗎?七點她人呢?”


    巨大聲響把正在炒菜的胖老板給嚇了一跳,以為是誰來鬧事呢,抄起鍋鏟惡狠狠地環視四周。


    周粥起身對著胖老板作揖表示不好意思,讓老板不用管這邊,隨後更是掏出幾張百元現金塞到老板的圍裙兜裏,將剩下的紮啤全買了。


    今晚,他大概率是要喝醉的。


    因為憤怒,他拿手機的右手上青筋暴起,牙齒更是咬得咯吱作響。


    “說話!”


    與此同時,距離大排檔不遠處的街角,一輛黑色路虎的車窗緩緩降落,露出對仿佛會說話的精致美眸。


    隻可惜,這雙眼睛的主人此刻正滿眼失望地看向大排檔,絕美的俏臉上寒霜滿麵。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嘴裏正叼著顆點燃的雪茄,桀驁玩味的嘴角微微上翹,饒有興致地欣賞這場大戲。


    “是我……”


    女人的聲音不摻雜任何一絲感情,冷得令人遍體生寒。


    “七點,是你嗎?”


    原本還處在暴怒狀態下的蘇逸,在聽到熟悉的嗓音後,聲音立馬變得柔和,神情逐漸放鬆下來。


    胖老板看著態度變好的蘇逸,撓著頭訕訕說道:


    “額,可以退的,反正都沒喝。”


    他本以為這倆人是對正在鬧情緒的小情侶,可當他聽著蘇逸打電話的語氣,又覺得不太像,隻能在心裏暗自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玩的真花……


    看著蘇逸臉上的表情變化如此之快,周粥鼓起腮幫子,跺著腳,恨恨將剛拿起的紮啤放回原位,又伸手從胖老板的圍裙裏把錢給掏走。


    當她剛想走回原位坐下時,卻又看到蘇逸嘴角的笑容正在慢慢消失。


    她頓住腳步,佇立在原地,手中的現金被她握緊了幾分。


    “我們分手吧……”


    痛擊靈魂的話語傳進蘇逸的耳中,如炸雷般在他的腦海裏不斷翻轉激蕩。


    “你……你說什麽?”


    蘇逸不敢置信的反問出聲,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信七點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不可能的,一定是幻聽,或者我還在做夢!一定是這樣的!


    “我們分手吧,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講第三遍,這幾天我認真考慮過了,我們的確不合適。”


    “為什麽?是不是程梟逼你這麽做的,你讓他接電話!”


    紅了眼的蘇逸對著話筒那頭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可電話緊接著被掛斷了。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那雙根本不受控製的手想回撥過去,卻發現怎麽也做不到。


    “tmd……tmd……tmd……”


    溫熱的液體糊滿了他的眼睛,順著下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他想伸手去擦,卻發現越擦越多……


    叮咚,叮咚


    兩條綠泡泡提示音響起,蘇逸點開彈窗,模糊視線中出現七點發給他的兩張照片。


    慌亂抹去眼睛裏積蓄的淚水,他睜大眼睛仔細觀瞧,一張他拉著桑挽的手,而另一張是剛剛他在幫周粥擦淚。


    他立馬跑出大排檔,不顧路上來往的車輛,狂奔著跑去街角的方向。


    從拍攝視角來看,他很確定,七點那裏!


    他要跟她當麵解釋清楚,告訴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當他氣喘籲籲地跑到街角時,那輛南a車牌的黑色路虎僅留給他一抹紅色的尾燈,匯入車流中,消失在遠處。


    拿起手機,當他想通過綠泡泡解釋這一切時,顏色鮮明的紅色感歎號給予了他最致命的一擊,將他壓垮在路邊動彈不得。


    當周粥找到他的時候,蘇逸正坐在路邊的花壇,抱著雙腿,將臉埋在膝蓋間,背部痙攣似的抽搐著。


    路人看向他的目光裏,有同情,也有冷漠,不過更多的是在看熱鬧。


    “那人在哭哎,好丟臉哦。”


    “我猜呀,一定是因為分手。”


    “嘿嘿,說不定被綠了也有可能呢。”


    “有一位純愛戰士倒地了嗎?真可憐……”


    ……


    “帥哥,麻煩讓一哈,讓我把地上的垃圾掃哈。”


    蘇逸聞聲抬頭,麵前站著名環衛大媽,手裏正拿掃帚跟他說著話。


    像這樣的場景,她見過太多次,早就見怪不怪了,隻在心中搖頭感歎。


    看樣子,今夜的蘇城,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呢。


    “大姨,您能告訴我愛情是什麽嗎?”


    環衛大媽一愣,還是頭一次有人問她這種問題,她想了很久,回答道:


    “嬢嬢沒啥子文化,回答不了你那些高深的問題哎,嬢嬢隻曉得我累了一天回家去嘞時候,我家那個哈麻皮會給我燒最愛吃的粉蒸肉,嬢嬢嘞個時候就會看他順眼些。”


    蘇逸看到,當她說起自家老公的時候,她那張日光曬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老一輩人的愛情觀,真的好淳樸,一日三餐,有你相伴,遺世無憾。


    就在這時,從環衛大媽身後,閃出道人影,正是苦苦追尋過來的周粥。


    抹了把頭上的汗,悶熱的天氣,加上劇烈的運動,讓周粥近乎渾身濕透。


    她叉著腰,胸口劇烈起伏著,脖頸處粘連著幾縷發絲,當看到蘇逸通紅的眼眶時,她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將他遺留在桌上的煙和打火機遞過去後,陪著他沉默地坐在花壇邊,不知在想著什麽。


    兩人就這麽坐著,直到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


    “回去吧,老板現在應該還沒收攤……”


    周粥確信,如果她不開口,蘇逸會保持這樣的狀態,一夜到天亮。


    將地上的煙頭全部撿起來丟進垃圾桶後,蘇逸慢悠悠地往回走著,路燈下,周粥看到,他的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纖瘦,直到消失……


    七點跟蘇逸……分手了……


    這是段還沒正式開始,就宣告結束的愛情,勉強算是蘇逸的初戀,隻不過剛發芽沒多久,就被人連根都給薅斷罷了。


    時間來到深夜10點,胖老板果然沒有收攤,正坐在門口,抽著蘇逸給他的煙,苦苦等待著。


    望著胖老板,蘇逸笑了笑,沉默著走到桌邊,舉起紮啤連杯子都不用,喉結翻滾間,將裏麵的啤酒一飲而盡。


    胸前的衣服被從嘴邊來不及咽下去的啤酒打濕與肌膚緊貼在一起,肉色的胸肌與腹肌在當中若隱若現。


    打了個嗝,排出腹中脹氣後,還不覺盡興的他,捧起第二杯紮啤,繼續鯨吞牛飲。


    周粥沒有阻止蘇逸,她默默地將錢塞進身旁驚訝張嘴的胖老板手中。


    “額,他受什麽刺激了?”


    周粥瞪了他一眼,胖老板一驚,乖乖閉上嘴,灰溜溜地繼續去燒沒做完的酸菜魚。


    第二杯紮啤,很快被蘇逸謔謔完。


    趴在桌上的他,笑著大聲叫嚷道:


    “老板!上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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