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好意思,這丫頭被她爺爺給寵壞了,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職。”


    葉美玲癱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歎息。


    她被女兒的不明事理給氣得胸口發悶。


    “死老東西,啞巴了?你就這麽看著?”


    鄭秀也是被氣得不輕。


    自己這個丈夫真是腦子一根筋。


    說句軟話就跟要他命一樣。


    霍明遠自知理虧,但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他,說什麽也不可能和小輩低頭。


    可礙於自己老婆的麵子,他還是開口,證實了這是場誤會,更不會和小輩計較。


    這是他作出的僅有讓步,也是他最後的倔強。


    葉美玲這才放下心來,臉上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把孩子喊進來吧……”


    剛剛的兩巴掌,就連鄭秀這個外人都深知桑挽現在的心情。


    她一定很委屈。


    葉美玲歎了口氣,走到門口,開門時才發現,桑挽不見了。


    此刻的她,正站在蘇逸的病房前,隔著玻璃,看著裏麵的躺著的人,無助地抹著眼淚。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任何事,母親的這兩巴掌,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蘇逸……你醒醒好嗎……帶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帝海了……我想去源江……”


    桑挽的額頭抵在玻璃上,用力拍打著玻璃,淚水止不住往下流淌。


    可裏麵的蘇逸,隻靜靜躺著,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沒做錯任何事……啊!!”


    咚咚咚……


    桑挽撞擊著玻璃,試圖用疼痛化解這股極端的痛苦以及洶湧而來的委屈。


    這時,趕來的幾人看到了桑挽撞擊玻璃的舉動,全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默默看著她。


    除了葉美玲,他們都知道裏麵躺的是誰。


    鄭秀和霍錦棉雙眼通紅,尤其是霍錦棉,更是捂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鄭秀走到桑挽身邊,心疼地抱住桑挽,安慰道:“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桑挽撲進鄭秀懷裏,頓時哭得撕心裂肺,一股莫名的哀傷,迅速縈繞在幾個女人的心頭。


    葉美玲上前一步,剛想開口,餘光卻瞥見病床上躺著的蘇逸。


    她的目光迅速被蘇逸的模樣給吸引住。


    如今的蘇逸,雖然口中插著管子,雙眸緊閉,麵色蒼白,全然失了先前的精氣神。


    但他似曾相識的眉眼,卻讓葉美玲再也移不開視線。


    像!太像了!


    無論是眉毛,還是口鼻,簡直和她年輕時候遇到的那個混蛋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


    葉美玲塵封已久的記憶,因為蘇逸,再次浮現。


    她清楚的記得,那天的蘇城,正值梅雨,她和一個叫蘇鳴禮的家夥,在橋上相遇。


    那時候的蘇鳴禮,淋得像個落湯雞,在雨中奔跑的他,不小心和她撞到一起,手中的傘,也落入橋下的小河。


    葉美玲深深吸了口氣,記憶中的那張臉,和眼前病床上的蘇逸,漸漸重合。


    “他叫什麽名字。”


    葉美玲喃喃道。


    直到這時,桑挽才看到,自己的母親,正站在她身旁,神色複雜地看著蘇逸。


    她沒說話,隻是擦去眼角的淚水,倔強地扭過頭去。


    見母女倆的關係出現裂痕,霍錦棉趕緊過來打圓場道:


    “他叫蘇逸,是我的侄子。”


    “蘇逸,蘇逸……”


    葉美玲念了兩遍蘇逸的名字,突然冷笑一聲,“那他的父親叫什麽?”


    霍錦棉一愣,葉美玲這是啥意思,查戶口呢?


    “別誤會,我隻是好奇,他和我一個故人長得很像。”


    意識到失態了的葉美玲,趕緊收起臉上的表情,重新掛上溫和的笑容解釋道。


    “沒關係,他的父親,叫蘇鳴禮,母親叫嚴瀟瀟,葉太太,認識?”


    葉美玲臉上的表情僵了那麽一瞬,不過被她很好地給隱藏了起來。


    難怪有故人之姿,蘇逸竟然是故人之子。


    “哈,應該是我看錯了,不認識。”


    說罷,她收回目光,看向桑挽說道:


    “跟我回家。”


    葉美玲想要帶她離開這裏,卻被女兒快速躲開,說話的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


    “蘇逸醒過來之前,我哪兒也不會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女兒的話,讓葉美玲心頭一緊,曾幾何時,她也對自己父親說過相同的話。


    “你喜歡他?”


    桑挽嗤笑一聲,迎上母親冷峻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


    “沒錯,我桑挽這輩子,非他不嫁,你認也好,不認也罷,反正,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話音剛落,在場除她以外,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了她。


    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們都是過來人,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尤其是鄭秀,當聽到桑挽這句話後,立馬後退,看向她的目光也變了味道。


    周粥怎麽辦?


    自己的外孫女為了裏麵這個花心的小兔崽子,現在還躺在病床上。


    他怎麽對得起周粥?


    霍明遠更是捏緊了拳頭,橫眉立目,眼睛瞪得溜圓。


    好家夥,唐豆的事還沒解決,現在又蹦出來個桑挽。


    蘇逸這個小兔崽子,花心得很嘛!!


    “我不許你和他在一起!”


    葉美玲突然衝著桑挽厲聲咆哮。


    桑挽怔怔看著紅了眼的母親,不明白一向情緒穩定的母親,為什麽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突然失態。


    “我喜歡誰,不需要你同意!”


    桑挽同樣咆哮著懟了回去。


    隻是這次,霍錦棉和鄭秀,沒有再阻攔。


    “跟我回家!以後不準再見他,否則,你就不要再喊我媽了,我也當沒生過你!”


    桑挽的逆反心,被自己母親決絕的話語徹底激發。


    她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用著最平靜的語氣,卻說出了最沒理智,最刺痛人心的話語。


    “你就當從來沒生過我吧,反正你也不在乎……”


    時間在桑挽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裏,停止了運轉。


    葉美玲此刻終於體會到,當年父親在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心髒被紮碎的悲涼感受。


    曾經的一幕,如同回旋鏢,在經過二十幾年的盤旋後,終於擊中了如今的自己。


    “桑挽,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和當年的父親一樣,葉美玲說出了同樣的話語,一字不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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