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裏的官員開始瑟瑟發抖了,為了自身利益和官運,這種文書,沒有上報的應該不少吧?


    趙禎心口有點微疼,他趕緊深呼一口氣,嚴厲的說:


    “勾心鬥角,沽名釣譽,不辦事實,我大宋被你們這些言官,搞得烏煙瘴氣,連一個文書都遞不上來,還跟我談社稷,社稷是在你們幾句華麗的詩詞中嗎?


    從現在開始,全部官員給我去翰林院查,看看還有多少文書被你們積壓了,特別是邊關的奏折,哪怕就是一個字,也給我呈上來。散朝。。。”


    又轉向韓琦說:“韓琦,歐陽修,王拱辰來福寧殿。”


    說完,鐵著一個臉走了。官員們一個個額頭冒汗,這次徹查,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黴啊,此時,他們想的還是自己的官帽。


    趙禎回到福寧殿,忙吩咐張冒則:“給我泡一杯藥茶,胸口有點悶。”


    張冒則嚇得趕緊去泡茶了,趙禎喝了一口,順了一口氣,才舒服了不少。


    不大一會兒,韓琦歐陽修王拱辰進來了,他們行禮,看趙禎臉色不好,韓琦忙安慰:


    “官家,您不要氣壞了身體。自古王朝,都有一些弊端,儂智高也算是特例。


    他父親當年依附大宋,拐騙大宋百姓去挖金,結果錢沒有賺到,人也客死異鄉。”


    三人在趙禎案台的對麵坐下,歐陽修接話說:


    “因果輪換,隻是邕州知州陳拱死有餘辜,他打心眼裏,就沒有把儂智高放在眼裏,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一身官服的事,結果鬧得如此之大。”


    趙禎平順了不少,言語也緩和了一些:“想起那一萬將士,我這心,疼得直個楞。


    事情已發生,我們就要反思,以後絕不能再出這樣的事。


    王拱辰,我派你去一趟嶺南,兩件事要辦好,第一,就是我們邕州知州候選人,可不要再用陳拱這種混蛋官員。


    第二,幫助南天國重新推選酋長。酋長必須是你滿意之人,可以與他們簽訂互市協議。


    此事看似簡單,實則重大,關係以後邊界的和平。”


    王拱辰起身行禮:“臣定辦妥。”


    趙禎揮手讓他坐下,又對歐陽修說:“去查查陳拱是誰的門下,以及他這些年在邊關的政績,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都欺瞞了多少?


    每年呈上來的劄子,都是邊境和平,老百姓很幸福,你看看,都打到家門口了,還和平,和平個屁啊。”


    韓琦尷尬的一笑,趙禎才覺得不能說髒話,趕忙收住了,停了一會兒,接著說:


    “韓琦,再建一組鐵騎的事,你立刻去辦。聽到儂智高說了嗎?不是天意的鐵騎,我們二十萬大軍,都不一定是他對手。


    我徹底明白了,一支好的軍隊,就是我們的底氣,這次鐵騎的威風名聲放出去了,隻怕遼國和西夏,都要懼怕三分。”


    說到鐵騎,趙禎有點興奮了:“以前鐵騎就是給我開開路,維護一下治安,倒是沒有想到,一戰成名啊。


    韓琦,你去跟天意說,以後鐵騎不能再做我的護衛了,有點大材小用了。還有,保護好那個叫豹雷的,奇才,奇才啊。


    韓琦,這事你的功勞最大,當年是你力薦的。”


    韓琦慚愧的低下頭:“是廖靖力薦的,隻是他進不了宮,讓我傳話而已,最終還是您英明。


    要是您不同意,不給豹雷免死金牌,他也不敢下山啊。”


    趙禎哈哈一笑:“聽說他與那個悠芝情投意合,過得不錯啊。”說完,還偷瞄歐陽修一眼。


    歐陽修實在受不了,義正言辭的說:“官家,我們談國家大事呢,您怎麽又扯到老婆舌去了?”


    趙禎一愣,立馬嚴肅了:“不是話趕話,趕到這裏嗎?王拱辰,你明天就動身,韓琦,鐵騎的事抓緊辦,至於開支,你去與戶部商量,如果差錢,再想辦法。


    歐陽修,你去翰林院查看以往文書,看看到底有誰敢知情不報。好啦,你們撒了吧。。。”


    三位大臣起身行禮告退。王拱辰也是一身冷汗,第一次與韓琦歐陽修單獨進諫皇上,倒是有幸聽到了他們的八卦。


    回家一定要跟夫人說說,歐陽修居然喜歡豹雷的妻子,嘖嘖,故事真多啊。。。


    大理寺死牢,獄卒給儂智高送來了一大盤牛肉,和一壺酒,儂智高一見,笑嗬嗬的問道:“怎麽?我的日子就到了?”


    獄卒笑道:“您想多了,這是皇上賞的,您的日子還有呢,大理寺都沒有審問,怎麽能死呢?


    吃吧,你們不吃豬肉,特意安排的牛肉。”


    儂智高高興的接過牛肉和酒:“老哥,就是死期到了也沒事,我儂智高了無心事,早死晚死都一樣。”


    獄卒小聲說:“您也是膽子大,大理寺都傳遍了,您居然敢罵皇上。”


    儂智高尷尬的笑笑,不是我想罵,是沒有忍住啊。


    儂智高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從父親被交趾國俘虜,恥辱就埋在心裏了,多年來,夜夜噩夢,對交趾國的恨,日益劇增。


    今天好了,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無論以後南天國交於誰管理,有了大宋這個靠山,交趾國再也不會欺負我們了。


    儂智高一邊喝酒,一邊吟唱著:


    三皇掩質皆歸土,五帝潛形已化塵。夫子域中誇是聖,老君世上亦言真。


    這是趙禎的佛牙讚,三皇已入土,功名過失不再提,大宋昌盛,還看今聖。


    吟唱中,儂智高也有一些懊惱,當初如果堅持己見,不聽黃大師的一麵之詞,獨自進京上表,或者我與他,還能成為朋友呢?


    錯誤歸錯誤,終究在最後關頭,背負貪生怕死的罵名,來到京城,見到皇上,得到他承諾,也算是給了南天國老百姓一個交代。


    罵何懼?死何懼?隻要我的臣民,以後能安居樂業,不再受交趾國欺壓,便無所畏懼了。


    空曠的牢房裏,久久的響起儂智高的吟唱,悅耳動聽,唱詞清晰,仿佛是一個剛剛高中的學子,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總想張揚的表現出來。


    儂智高,也算一代英雄,他自稱仁惠皇帝,是在向宋仁宗學習,愛護百姓,寬待官員。


    隻是太過於信任宋朝投奔他的黃大師,才一步步走向深淵。


    再加上父親得意時並沒有珍惜機會,被交趾國俘虜,儂智高跟著父親在交趾國受了三年的侮辱,導致性格偏執。


    他沒有攻打交趾國的魄力,反而依賴宋朝,明知陳拱不可靠,卻把希望壓在他身上,最後一代梟雄落幕。


    也說明,儂智高是多麽向往宋朝,可惜三次科考,都沒有中舉,不然將會是大宋的一代賢臣。悲矣,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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