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目光掃視大廳裏的所有人。“啊!!!”男生抱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大叫,他手腳並用的往前爬,直到爬到另一邊的人群中,才滿頭虛汗的四肢撐地,艱難地往後看去。這個晚上過得那麽漫長,但又結束的這麽快。女孩倒在血泊中,長發蓋住了她的臉,四肢平攤,她身下的血染紅了被子和地麵,肚子就像陳奮一樣被人剖開,魚鉤勾住肚子上的皮肉向兩邊拉開,魚線被黏在地上,內髒散落在她的身旁。但跟陳奮不一樣的是她的臉旁還有一根完整的舌頭。不僅僅是她,睡在她旁邊的中年男人跟她一樣,也被割去了舌頭,剖開了肚子。詭異的是男人身下卻沒有半點鮮血。大廳裏悄無聲息。大叫的男生驚恐的抓著身邊人,他顛三倒四地說:“昨、昨晚、我、我什麽都沒聽見!”他似乎唯恐別人不相信,又高聲大喊:“我真的什麽都沒聽見!我隻是聞到了臭味!就、就跟陳奮那天晚上一樣!”他胡亂的抹著自己的臉,表情甚至有些猙獰:“孫昨晚就睡在我和孟叔中間!我還是麵對著她睡的!我真的什麽都沒感覺到……”似乎是在害怕,又似乎有些內疚,甚至還有點慶幸。男生嗚咽起來:“我昨天跟他們一起在城堡裏走動……”“我是不是也要死了?啊?是不是?”閑乘月走到兩具屍體旁邊,被剖開的肚子就是他們的死因。可剛被剖開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沒有死,他們活生生的感受著自己被開膛破肚,因為被拔掉了舌頭,甚至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明明有人就睡在自己旁邊,自己卻無法求救。閑乘月沒有把這些說出來。怎麽死的,死得受不受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留下線索。再淒慘的死相,要是沒能留下線索,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其他任務者更害怕而已。害怕到極致的人,能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閑乘月不希望任務者給他添麻煩。“你看舌頭。”白楊蹲到屍體旁邊,“這舌頭也太厚了吧?”他看向男生:“她叫孫是吧?你們一起行動過,她的舌頭很厚嗎?”男生沒有回答白楊的話,他迷茫的搖頭,崩潰地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剛找到工作,我媽還在等我回家!晚上家裏要慶祝我找到工作,我不想死!”他想起昨天還跟他說,出去之後要去商場買件新衣服的孫。想起昨天一臉膽戰心驚,說自己出去了得去幫朋友打官司的孟叔。他們昨天還那麽鮮活,跟他一樣害怕,又跟他一樣假裝堅強。怎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樣?他就睡在他們旁邊,就差一點,就那麽一點點了……男生失魂落魄,他不再大喊大叫,而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搖搖晃晃的往樓梯上走,他雙眼無神,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還是閑乘月給了宿硯一個眼神,宿硯邁開長腿,一把抓住了男生的手腕。閑乘月微抬下巴,衝宿硯說:“扇他。”宿硯:“……”抬手就是一巴掌。作者有話要說:宿硯:“我連閑哥的眼神都看懂了!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心有靈犀!郎才郎貌!”閑乘月:“誰才誰貌?”宿硯(矜持):“你才我貌。”眾人【比拇指】。第35章 看不見的客人孫和孟歸在所有任務者裏並不起眼, 他們倆都是新手,第一次進裏世界,抱著最大的警惕, 即便跟同是任務者的其他人相處,也隻是透露了自己的名字。以至於他們死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活著的時候家在哪兒。他們的屍體在吃早餐前也跟陳奮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第一天晚上隻死了一個人,第二天卻是兩個。沒幾個人有心情吃早飯, 不久前才看了血腥場麵,現在胃裏翻江倒海。隻有閑乘月平靜的吃著早餐, 他隻是機械性的往嘴裏送, 然後咀嚼,再咽下去。布置桌椅的時候,女傭搬走了兩張椅子, 好像她們早就知道昨晚會死兩個人, 兩張椅子一搬走,孫和孟歸的存在就徹底被抹殺。那六個看不見的客人今天似乎遇到了什麽好事, 明明是早晨,“它們”卻舉起了酒杯,碰杯慶祝, 玻璃杯相碰, 發出清脆的聲響。“它們”的菜色似乎也比任務者們的更豐盛。“它們”的興致越高, 任務者們就越覺得毛骨悚然。後一批的“任務者”們似乎也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全都低頭盯著餐具, 沒有一個人用餐。除了碰杯聲以外, 大廳裏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今天早餐時間管家沒有出現。女傭們收走餐具的以後, 任務者們就像被受驚過度的雞崽子, 呆愣愣的坐在原位,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該做什麽。閑乘月和宿硯平靜如常,之前還能大吃大喝的馮瑞今早也隻喝了一杯溫水。白楊:“今天還按昨天的計劃做嗎?”他看著閑乘月的側臉,妄圖從閑乘月臉上找到一點多的情緒,他失望的歎了口氣,覺得閑乘月簡直像是為裏世界量身定做的,依舊是那個沒有感情的過關機器。閑乘月:“嗯。”鄭輝跟著說:“我都行。”白楊使了個眼色,目光落在楊慧和趙安身上。之前會定下這兩個人是因為他們看起來最堅定,尤其是女生,但是經過昨晚,無論是楊慧還是趙安,現在都處於極端恐懼和懷疑中。懷疑身邊人的真假,懷疑是不是自己瘋了,這樣的念頭一旦出現,就會像落在草地上的星火,瞬間燃起整片森林。最後那火會把他們也燃燒殆盡。現在楊慧和趙安依舊坐在一起,依舊雙手交握,但手握在一起,不代表心貼在一起。他們的身體抗拒著彼此,卻又強迫自己依舊保持和對方的親密。“不用叫上他們。”閑乘月說,“太麻煩。”鄭輝忽然一震,宿硯跟著說:“他們情緒不穩定,我們要做的又不是簡單的事,不讓他們去是保護他們,也是保護我們自己。”他還衝鄭輝笑了笑:“閑哥說話很直。”鄭輝艱難地回了一個笑容,他總覺得宿硯身上有什麽地方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宿硯眼睛微眯,目光在鄭輝臉上停留了幾秒才移開。希望鄭輝不要多事。宿硯的手指輕輕摩擦。如果鄭輝多事的話,他就隻好當個壞人了。“閑哥,我們上午幹嘛?”宿硯靠近閑乘月。閑乘月:“休息吧,昨晚一晚沒睡。”話是這麽說的,但除了閑乘月以外,其他人都睡不著。閑乘月睡回了最早選定的房間,他入睡很快,睡得也很沉,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睡夢中會有危險靠近他。宿硯則是當其他人都去四樓休息留在了二樓,站在閑乘月的房門口。“看什麽?”白楊忽然躥出來,他站在宿硯身後,伸長了脖子去看躺在床上的閑乘月,他有些惡劣地笑道:“你別告訴我,你愛上他了。”宿硯眨眨眼,情真意切道:“你說對。”“之前我還不知道我對閑哥到底是什麽感情。”宿硯一臉真誠地說,“但是被你一提醒,我終於能直麵自己的內心了。”白楊皺著鼻子,一臉惡心:“夠了,你就不怕閑乘月也覺得惡心。”宿硯收斂了笑容,他斜看了白楊一眼,眼神幽暗,像一口黑暗的古井,他的語氣裏甚至帶著森森陰氣:“白先生,有些事不歸你管的,你就不要管,不然後果你可能承受不了。”白楊愣了兩秒,他的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但表麵上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他笑著說:“什麽後果?對了,閑乘月見過你現在的樣子嗎?他可能還覺得你是個單純的好人。”“閑乘月就是那樣,他對好人總是多點寬容。”“我跟他第一次遇到的時候,我就救了個小女孩。”白楊得意道,“從那以後,我求他什麽,他就算不理我,也不會對我真的視而不見。”白楊:“隻有不了解他的人才會以為他是真的鐵石心腸。”“要是他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他還會對你這麽有耐心?”宿硯輕輕一哂:“你覺得他會信嗎?”白楊聳聳肩:“他什麽不信?對他來說,你隻是一個跟在他身邊的可憐蟲,他對你可沒什麽感情,也就更說不上信任。”宿硯忽然轉身,白楊還沒來得及往後退,就被宿硯一把掐住了脖子。宿硯手臂上青筋暴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殘忍的收緊手掌,白楊的臉瞬間憋紅,白楊雙手抓在宿硯的手臂上,眼睛開始充血。但白楊太瘦小了,他無論怎麽掙紮都像是蜉蝣撼樹,根本無法反抗。宿硯看著白楊。長得矮,又醜,可閑乘月卻記得這樣一個人。但宿硯卻沒有閑乘月會記住自己的信心。如果這個世界出去了,下個世界他們不在一起,可能過不了幾天,閑乘月會忘記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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