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知道真假,我們也可以試試。”馮鶴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掌握了話語權。成了這裏的“領頭羊”,可能是因為他強勢的態度,也可能是因為他有幾個“手下”。馮鶴看向那幾個原本就在病房裏的任務者:“總要有人去試試,你們覺得呢?”“我們能找到對講機,如果成功了,那麽至少有一個出去的辦法,如果失敗了,死得也不是你們。”剛剛還一副要跟馮鶴血拚到底的任務者們不再說話,他們權衡利弊之後大約覺得閑乘月說的有道理,也覺得讓別人去嚐試總比自己去好,於是都不再去看馮鶴,默認了對方的安排。閑乘月看著馮鶴的側臉,覺得不出意外的話,馮鶴可能會成為第二個他。隻是閑乘月擅長單打獨鬥,而馮鶴能利用身邊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這甚至讓閑乘月有些欣賞馮鶴了。“你們倆去吧。”馮鶴對他帶進來的其中兩個人說。那兩個人似乎又點躊躇。馮鶴笑道:“不想去也沒事,我去也可以,到時候你們在這兒聽我傳回來的消息。”“我、我去吧。”四人中年紀最小的男人說,“總不能什麽事都讓馮哥你去做。”“要不我去,我體力好,要是有不對的地方我說不定還能逃回來。”“我、我也可以……”最後選出了四人中身體素質最好的男人。他當過兵,雖然是誌願兵,雖然隻當了兩年,但也是當過兵的人,經曆過正規訓練,不僅身體素質最好,反應能力也強。並且他很自信。“退役之後拿了筆錢,結果回老家找不到工作。”男人苦澀地笑了笑,“反而是進了裏世界……”在外麵,他是讓父母憂心,讓親戚嘲諷的無業遊民。而進了裏世界,他卻有了用武之地。馮鶴安慰他:“等你出去就來找我,我給你介紹個工作,雖然工資一般,但是穩定,而且體麵。”對親戚朋友來說,你要麽能掙到大錢,要麽工作比普通人體麵。閑乘月聽著馮鶴安慰男人,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這些人願意聽馮鶴的話了。馮鶴不僅解決他們在裏世界中的難題,還會解決他們在現實世界裏的困境。但他並不覺得馮鶴的做法是對的。跟裏世界裏的人牽扯得太多不是件好事。雖然沒有可靠的理論依據,但閑乘月一直這麽覺得。“閑乘月。”馮鶴忽然開口喊了聲閑乘月的名字,他琥珀色的眼睛透過,“你會幫忙嗎?去拿對講機可能會很危險,有你在的話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閑乘月麵無表情,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我說了,我不參與。”馮鶴眉頭緊皺,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遺憾道:“那好吧。”門外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其他病房的任務者們即便再遲鈍,現在也應該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開始用力拍打門板,如果不是馮鶴他們進來的時候就用床抵住了門,這扇木門現在應該已經被撞開或者被踢開了。“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先去找對講機,你們負責給外麵的人解釋。”馮鶴,“除了床上的這個以外還有三個人……”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把這一次當成一次實驗。這樣外麵的人才不會跟他們爭搶。跟馮鶴一起進來的人搬開了抵住門的單人床,搬開的那一瞬間,門就從外麵被強行撞開。木門因為慣力向後,碰撞到了牆麵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閑乘月一偏頭,就看到了踹門人的臉。對方的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和怒火,他全身的肌肉高度緊繃,手握成的拳頭上青筋畢現,他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直到他看到了閑乘月。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閑乘月。然後他就像是一隻剛剛還在極怒狀態的大狗,迅速的得到了安撫,眼中的暴虐消失,又恢複成了閑乘月熟悉的樣子。閑乘月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宿硯。”宿硯衝閑乘月笑了笑,但他的笑容還沒展開,就已經一腳踹中了馮鶴的肚子。他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馮鶴身邊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溫柔和偽裝隻有麵對閑乘月的時候才有。馮鶴控製不住的往後倒去,宿硯抓住了他的衣領,拳頭砸向了他的下巴。等眾人反應過來準備上前去拉的時候,宿硯就已經停下了動作,退到了閑乘月身邊,他半側著身體,幾乎完全擋住了閑乘月的身軀,像是在守護。“我**……”馮鶴帶來的那幾個人正準備衝過來動手。馮鶴卻咳嗽著說:“別動!”馮鶴抬起頭,他看起來很狼狽,下巴一片通紅,弓著身體抱著自己的肚子,看上去異常虛弱。“別動手。”馮鶴咳嗽了兩聲,他似乎並不在意是誰打了他,眼裏閃著淚光,看向緊跟著宿硯一起進來的任務者們。馮鶴:“我們剛剛發現了一件事。”他繼續咳嗽,很不流暢的把護工傳達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還不等任務者們激動,他就潑了盆冷水,說出了閑乘月的推測。並且他強調了這是閑乘月的推測。閑乘月本人就像個金字招牌,好像他說的做的永遠是對的。人們清楚他的能力,也就相信他不會出錯。如果連閑乘月這種“傳奇”人物都出了錯,那還有誰能是對的?馮鶴的苦肉計很成功。“第一次還是穩重一點,就讓他們先去試試吧,成功了這也是一個方法,沒成功……”死的也不是他們。“那行,就這樣吧。”……他們開始討論實行計劃的步驟。閑乘月則是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不參與,直接走出了病房。宿硯也緊跟著他出去。離開了人群,閑乘月隻覺得跟宿硯單獨相處有種說不出的尷尬。他難得有這種感覺,竟然覺得有些新奇。“閑哥……”宿硯小心的打量著閑乘月的臉色,確定閑乘月的臉上沒有明顯的嫌惡之後,才輕聲說,“我好像找到出去的路了。”宿硯:“今晚我帶你過去看看。”他像是唯恐自己被閑乘月嫌棄,連忙說:“閑哥,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拖你後腿了。”“絕對不會再發生昨晚的事。”他看著閑乘月的眼睛,真誠萬分。閑乘月沉默了半晌:“你做不到。”宿硯愣了愣,他著急的證明自己:“我能做到,一定能。”他說的情真意切,就差賭咒發誓,就好像閑乘月如果不信他,反而成了閑乘月的過錯。思考了幾秒之後,閑乘月微微點頭。他的動作很輕,輕到如果不是宿硯一直觀察著他根本無法發現。然後在轉過身的那一刹那,閑乘月的眸光忽然變得暗沉。第73章 逃離瘋人院走廊裏空無一人, 所有任務者都擠進了閑乘月的病房,他們的聲音大到即便站在走廊盡頭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有人認同馮鶴的話, 願意先讓馮鶴派人去試一試,也有人不認同馮鶴的話如果這是唯一的機會,那麽他們決不能把活命的機會拱手讓人。閑乘月對病房裏發生的一切都毫無興趣。他窺見了表象下的波濤暗湧,並且絕不相信在裏世界裏會有天降餡餅這樣的好事。“閑哥,你不進去?”宿硯沉默了半晌, 終於忍不住問。閑乘月沒有理會宿硯的問話,他甚至連給宿硯一個眼神都吝嗇。宿硯欲言又止, 他看著閑乘月的臉色, 眼神饑渴。他想閑乘月看他,隻看著他。然而至今為止尚未達成。如果裏世界死得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那閑乘月就不得不看他。他近乎病態的思索著怎麽達成目的。他想讓閑乘月那雙冷漠的眼眸中有他的身影, 無論用哪種手段。宿硯輕輕勾起嘴角, 目光陰冷。房間裏,陳蘭坐在床上, 她臉頰潮紅,終日帶著一臉愁容,沒有人會把她當威脅。她靠在鄭怡身上, 聽著馮鶴一個個說服了所有有異議的人。鄭怡小聲說:“你覺得這事靠譜嗎?”陳蘭湊到鄭怡耳邊:“你沒看閑乘月都出去了嗎?”鄭怡有些猶豫:“如果是真的……”陳蘭嗤笑了一些:“你的僥幸心理不變, 以後進裏世界遇不上我該怎麽辦?”她輕輕撫摸鄭怡的長發, 語氣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手下微微用力, 扯住了鄭怡的頭發, 鄭怡吃痛的輕哼一聲, 陳蘭:“你記住, 這個世界裏沒有白吃的午餐,不是自己找到的東西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