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蹤術的終點施加定點傳送不是個好辦法,因為絲線過於脆弱,稍有不慎就會丟失落點,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好在他運氣不錯,傳送術的勁風撲向耳邊的同時,拉法爾把目光定在靠在巨石旁昏迷不醒的隊員臉上,然後才在下一個半秒之內盯住幾步距離外的金發男人。而現在這個場麵無論對醒著的人還是昏迷的人都不友好。v手上有把不知從哪裏拿到的短刃,看著像行動部的製式裝備。他在拉法爾到來前正拿著凶器一步一步靠近失去意識的行動部專員。除非拉法爾這時候變成睜眼瞎,否則不可能解讀不出v的意圖。指揮官甚至還往拉法爾這邊看了一眼,目光無動於衷,沒有停下。銀發青年重重落地,已經來不及調整姿勢,他一手撐在漂流岩上,化石為牆的法術驟然顯現,隔開僅僅相距幾步的人類和構造體。砰!一聲悶響,拉法爾扯住v的領口往新造的石牆上一摜,體型的差距沒有讓這個動作難以完成。下一秒,拉法爾欺壓上去,扯著對方領口的指節狠狠頂上指揮官咽喉。他貼上去厲聲道:“第二次了,v。你想殺人,為什麽。”v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目光平靜到半點不露端倪。也許他眼中曾混亂了一瞬間,隻是他恢複正常的速度太快了,連拉法爾也沒捉到。不分時間和場合,不分情況,不分對象……指揮官在短短幾天後又一次違背協律動了傷害人類的念頭。剛剛從心中升起的,覺得自己判斷錯誤、指揮官真的隻是偶然出錯的這個想法,現在被拉法爾捏得連渣滓都不剩。他扣住v垂下的手腕,把他手中的短刃舉到近前,在周圍星龍殘肢的虹光中冷聲質問:“你都挑沒有反抗能力的下手嗎,怎麽不對我動手試試?”他不認為v會天真到以為沉默就能逃避剛剛發生的一幕,可是指揮官此時毫無情緒的神態跟剛才指揮作戰時差了太多,v的麵頰緊繃著,這張臉上甚至有些蒼白。拉法爾不可能讓他蒙混過去,就這麽回到阿刻羅號上,片刻後,他語氣平穩地開口,但出口的話仿佛裹著冰茬。“想想吧,是讓我把你的腦袋從脖子上卸下來跟身體分別帶回去,還是你現在就把隱瞞我的事說清楚。”“……”v的表情終於有一絲變化,因為拉法爾的神情非常犀利地體現出“你看我敢不敢”。那目光中總算升起些掙紮又抗拒的光,最終化為介於妥協和無可奈何之間的微妙語調。“……等回本艦。”v低沉道,“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一些、困惑。”--------------------拉法爾內心變化belike:幾分鍾前:可能是我錯怪他了。幾分鍾後:你果然有毛病!但是惡狠狠也掩蓋不了這是個壁咚呢(。每一本裏都必打卡的尋蹤術又出現了hhh第10章 扇區a第十章拉法爾和指揮官v回到作戰艇,圍繞他們兩個的氣氛一時非常古怪。歸隊的其他人看不懂他們之間醞釀的難以名狀的東西是什麽,隻能把指揮官的一言不發當成屬下擅自行動引起的不快,而拉法爾首席……反正首席隨時隨地都可能沉下一張臉,原因千奇百怪,這回可能就是覺得作戰部隊效率太低還不如他一個人上。受傷昏迷的兩個小隊成員問題都不大,就算不是拉法爾在場,靠他們戰友的急救能力也能處置個七七八八。此時兩人都已經醒了,臉上貼著紗布胳膊上吊著三角巾被古斯塔夫鵪鶉似的拎到最後一排挨訓,其中一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失去意識期間受到了生死考驗。拉法爾沒有心情繼續坐副駕駛看風景,他把指揮官擠到第一排內側的座位上,跟著並排坐過去。幾十台無人駕駛的後勤車閃著指示燈,透過兩側玻璃和天窗映在每一個人臉上,把作戰艇內照得色彩斑斕,v靠在靠背上閉著眼睛,仿佛在閉目養神,但這舉動應該是不想睜眼麵對拉法爾的權宜之計。構造體那近似魔工生物的特性令他不需要在身上開個接口“充電”,特製食物就能讓他維持運作。他有固定的時間用來休息,如同人類的睡眠,但除此之外的閑暇可不會用來打盹和發呆拉法爾認為此時的指揮官正借此掩飾自己的混亂,在為承認自己某個地方真的損壞而進行一番頭腦風暴。越過v仿佛雕塑般沒有溫度的側臉,拉法爾靜默地看著窗外。與其說作戰艇在返回阿刻羅號,不如稱艦船正在以更快速度向他們靠攏。大氣也不敢出的機師穿過阿刻羅開啟的艙門把作戰艇停穩,早已等候在這裏的醫生護士一擁而上,把兩個新兵傷員從自己長官那裏搶救出來塞進急救車拉走,剩下的則在原地處理起其他隊員的輕傷。雷伊沒跟著急救車一道走,而是在作戰艇外十分拘謹地張望著,在看到前排座椅一動不動的拉法爾後,他鬆了口氣。看他的樣子不像來診療,而是特地迎接部長安全歸來的。這個發色烏黑的俊秀青年略微整理自己製服的衣襟袖口,等銀喉小隊的人都下來列隊完畢,才邁出腳步鑽進作戰艇。可他還未開口,拉法爾就站起來迎向他說道:“那兩個傷員讓人看緊點,最好多住一周院。”這不明所以的指示任誰都會脫口而出問問原因,可雷伊不是一般人,而是能忍受拉法爾高壓態度整整五年的鐵人,他馬上應下:“我知道了。需要給你安排專診時間嗎。”“可以,但不是今天。”拉法爾把工作卡拿下來跟副部長的晶石碰了下,把剛剛實施急救時的記錄傳給他。比起外腦終端,像前線戰鬥這種涉密資料拉法爾還是習慣於點對點給人。然後他隨口道:“我今天就先下班了,有事聯係我。”拉法爾隨即催促還沒挪地方的v:“走吧,指揮官。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提前下班?拉法爾?雷伊內心泛起驚詫,部長此前從不遲到早退,隻有他加班和讓人加班的份,因為私事曠工絕無僅有,今天這是怎麽了。敏銳的醫療部副部長很快把改變的原由歸結在指揮官身上,看了過去。v表情如常,滴水不漏地道:“去忙吧,我和首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送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雷伊,拉法爾稍微緩和的臉色頓時冷下來,他在已經空無一人的作戰艇上淡淡問道:“去哪兒說。”“跟我來。”指揮官發出一聲難以聽聞的歎息。v選擇“坦誠”的地方不是避人耳目的審訊室或者禁閉區,而是第一甲板景觀餐廳附近的生態溫室。這裏是阿刻羅號唯一有真正綠色的地方,不是那些被精心編織的幻影。研究院的生態部門用故鄉的種子精心培育出僅在方寸之間的花園,供船員平日裏觀賞消遣,是年輕人假日最喜歡的去處之一。在船上出生的他們無緣得見一望無際的花海和參天古木林立的森林,也隻能以此最大程度地聊表聯想。艦船內光線隨時間走過已近傍晚,拉法爾遠遠就望見溫室穹頂正變幻為月白色,指揮官在通往溫室的指示牌上一點,將上邊顯示的狀態調整為“檢修中”,動作自然,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麽幹。溫室裏有個自助的小水吧,櫃子裏麵都是打著原生態旗號的昂貴飲料,這裏麵必然有後勤部想要創收的小心思,可惜產品定位不太行,願意在這裏瞎逛的小年輕一般都支付不起那個價格。“喝點什麽。”v無需解鎖就能打開水櫃,轉過臉問拉法爾,一副我請客的樣子。不知是佯裝出來的輕鬆還是真的如此,指揮官對接下來可能決定他命運的陳詞會一點緊迫感都沒有,或者,是他對拉法爾的通情達理有別樣的見解和自信。“‘九度’。”拉法爾也沒不領情,報了個常喝的無酒精果汁,從v手上接過來。“找個地方坐吧。”指揮官也拿了一罐黑色包裝的,看樣子是啤酒。銀發青年隨之指了個靠近藤蔓圍欄的雙人座:“那裏能看到下麵的金露田。”v讚成般點頭:“這個季節的金露確實開得不錯,你經常來嗎。”拉法爾沒說話,無論說喜歡還是別的理由,總顯得他們好像很熟似的,但他確實經常來。待兩人落座,誰都沒有馬上把自己手裏飲料打開並開始一場暢談的意思。v把目光落在圍欄後那一叢叢鑲嵌白花邊的紫色雲朵上,踟躇片刻才凝神道:“威廉姆斯那次,我確實隱瞞了你一些東西。”“如果你不瞞著,我對你的信任還能多一些,指揮官先生。”拉法爾向後靠在椅子上,周圍的生機和綠意襯得他容色淩厲,這神情一顯,就算他的皮囊再漂亮別人也不敢欣賞。他漠然道:“刺傷人類那一刻,你想到的是什麽。”v坦白的速度終於有了質的飛躍,因為迂回繞進沒什麽用,現在的拉法爾不可能再被敷衍糊弄過去。“我腦子裏有個聲音。”這些話他之前不可能對別人說過,所以當說出口後,v反倒輕鬆地吐了口氣。“那聲音在對我說:v,你這個叛徒。”叛徒?拉法爾霎時間瞳孔緊縮,他就算再有想象力也想不出這句話會出現的場景,因此他沒有遲疑地問:“除了這句話還有什麽。”v靜靜抬眸,深金色的眼睛裏滿是嘲弄:“一些畫麵。”指揮官遠比所有人想象得更被那些畫麵所困擾,那隻是一瞬間閃現的場景,卻能讓身為構造體的他頭腦刺痛,僅能裝下茫然。一個幾乎沒有光線的房間,照亮身前的似乎是影石盤的幽光。砰揪著他頭發的一隻手把他的腦袋猛撞向桌麵,上邊所有東西都跟著震了一震,從眼睛的餘光中,v隻能看到按在桌上的其中一隻手上戴著一枚造型別致的戒指。然後,那句不知誰說的話傳到他耳中,帶著戾氣。“v,你這個叛徒。”“戒指。”拉法爾上半身微微前傾,盯著v的眼睛,“威廉姆斯的訂婚戒指?”“是。”男人眼中帶著點略微冷酷的探究,“那裏的黑暗中還有幾張模糊不清的臉,而當我在現實中見到那些人,他們在那個被我記住的場景裏也就此變得清晰,所以剛才,我因為認出那名銀喉小隊受傷的作戰人員而攻擊了他。他叫裏維斯……後麵發生的事你都已經很清楚了。”“這就是你傷人的理由。”拉法爾冷漠地眯起眼睛,“他們說你是叛徒,給了你莫大的刺激,以至於必須先下手為強除掉他們。”“我隻能說,握住凶器的一刻我無法控製自己,就好像它被別人操縱了。”v目光深處閃爍著替自己辯解的無奈,不由得說,“而且你不覺得它很蹊蹺嗎,我看到的東西到底來自於過去還是未來?”威廉姆斯說他上周才剛剛訂婚,戒指是借了工程部的金工室自己敲的,外圈上刻著彼此的名字,別人戴了同樣的戒指不太可能。而且拉法爾覺得以自己的權限,如果真的有什麽指揮官叛變的消息,他不可能遲鈍到毫不知情況且根據v的描述,那個場景很像這幫人綁了指揮官即將用私刑的前奏。那麽,會是預知嗎,v看到了未來發生的事。預知魔法在他們的世界是比治愈術還稀奇的東西,過去的人類曆史上疑似先知的人最終都被證明是招搖撞騙之徒,沒有誰能準確看到未來,學者對此的解釋是因為未來時刻都在變化,人類根本無法捕捉它的走向。構造體連法術都無法使用,卻能夠預知?聽起來很扯。兩個可能都近似被排除之後,拉法爾倒是冒出個更不切實際的想法來,莫非這段記憶不屬於v。那些人確實指名道姓了v的背叛,但又沒有規定v隻能是他眼前的這個。v的製造是拉法爾出生之前發生的事,銀發青年故意用虛心請教的口吻問道:“在你這具構造體出廠之前,還有別的嗎,舊型號、實驗品這種。”“據我所知沒有,不然的話……你以為我這樣的構造體很好製造嗎。”指揮官那有如深潭的幽深眼眸裏有些自嘲之色,然後就垂下視線,久久停留在手裏的罐裝啤酒包裝上。金發男人不太確定地問道:“我背叛了人類嗎,拉法爾首席?”這像是一句自問,可末尾的落點顯示出一向自信灑脫的指揮官此刻也有些彷徨。理性來說當然沒有,阿刻羅上的人類都發自內心把指揮官當作真正的守護者和指引者,這艘船可能除了拉法爾,沒有人不滿意他的安排,不蒙受他的幫助和鼓勵,一切都很平靜美好,結果指揮官反倒因為看到個沒前沒後的畫麵才導致本來不會出現的問題出現了。同樣,今天跟v麵對麵的但凡不是拉法爾,他們早就因為指揮官顯露出這副平日裏根本見不到的脆弱迷茫而忙不迭衝上去安慰、拍著胸脯表示“我相信你”了,因為他們本就信任和依賴他。可拉法爾的性格致使他在探究任何事上習慣於帶著條理懷疑一切。從剛才到現在的敘述,所有東西都是v的一麵之詞,連個佐證都沒有。也就是說,如果拉法爾把他親眼目睹的情況解讀成指揮官暗地裏企圖顛覆現狀,徹底跟人類翻臉,隻是不小心露出馬腳,那也說得通。隻不過相信這個說法就必須以v的腦子變笨了為前提,否則,他本來可以把事情做得更隱蔽,像拉法爾這種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可能真的要等到阿刻羅號被炸成兩截才發現。拉法爾心想,他怎麽就沒想在大學院拿一個構造體行為學博士之類的學術稱號呢,這樣也許更能理解指揮官的心思。短暫的斟酌,拉法爾決定直話直說:“你說的這些都沒有證據,v。無論是過去發生過的還是未來可能發生的,或者根本就是別人的、虛假的記憶,那個場景、隻存在於你的腦子裏,而你的腦區上了鎖,其他人根本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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