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道黑影從佐老的書房閃身而出,遇到府衛巡邏敏捷地躲起來,確認安全之後,混入來來去去忙碌的神職中,若無其事地走出虹光大廳。


    蝠龍很快拿到了布防圖,在錯綜複雜的結界和機關麵前他眉頭越鎖越緊,再次攻打難度可不是查了一星半點,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不過這不是讓他最擔心的,消息中提到錦嫿竟然落入西域神府手中,關在守衛森嚴的罪獄,他憤恨地一拍桌子。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就知道錦嫿不會就這樣棄他而去的,定是無法脫身。如今這狀況,他說什麽也要將她救出來。西域神府那地方的罪,重傷的錦嫿怕是堅持不了多久。蝠龍急火攻心,急召手下商議救援適宜。


    影珂在一旁冷眼旁觀,她恨得牙癢癢,那女人死在那裏才好,竟然還要耗費兵卒去救,尊上真是豬油蒙了心。


    超市裏,嘈雜的說話聲、廣播聲、東西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緋絕顏很少來這種地方,根本分不清商品的分區,倒佩服身邊這位進來就直奔主題,還細細地端詳產品的日期、成分、價格。


    “我說你好歹是個神使,隨便使喚個人都給你辦齊了,而且我這你真的不用天天來。”緋絕顏在著環境中有點煩躁。


    宗政神使一邊把食材放進購物車,一邊說:“我說了他們是神職不是我的跑腿,他們有自己的職責工作,我不能利用職務壓榨他們。今天時間有點趕,所以隻能到你家附近現買食材。而且冰箱裏有些東西過期了,調味料有些需要添置了。”


    緋絕顏不想再廢話,隻想趕緊買了東西走人。路過零食,她劈裏啪啦掃進購物車,光冰淇淋就拿了十幾種。


    宗政禮司一把抓住她的手,“幹嘛呢,又不是打掃戰場,這些東西對你的身體都沒好處,不要拿這麽多,傷好之前最好不吃。”


    緋絕顏白了他一眼,又扔進去一批,滿不在乎地說:“我連人都……”話沒說完生生被宗政禮司一把捂回嘴裏。


    宗政禮司警惕地看著四周,看見周圍有兩個女孩子看見他們的動作發出笑聲,他才回過神來。他頎長的身形高出緋絕顏一頭,他修長的手掌幾乎蓋住她大半個臉,而他與她就這麽親密地近距離相對站著,在外人看來很像是情侶間的小打小鬧吧。


    緋絕顏一把打掉他的手,“你想悶死我啊。”


    宗政禮司覺得耳根發熱,“這裏是現世人員聚集的地方,不要亂說,當心被人懷疑。”


    緋絕顏說:“懷疑個鬼,我還要什麽對身體有好處,不需要。倒是你,沒事吧,臉色一會白一會紅的。”說罷她伸手欲摸他的額頭。


    他一把抓住她雪白手,截住去路留在半空,“我沒事,東西齊了,我們趕快回去吧。”附近一家三口走過去,小男孩蹦蹦跳跳沒留神撞了緋絕顏,她一下子栽進他懷裏。小孩子原地看他們發呆,然後就被父母拉走,“小孩子別看,快走。”那位母親說。


    宗政禮司覺得臉燒得厲害,心跳也亂了節拍。緩緩扶著她肩膀放回原處,兩人一時無話。


    剛進公寓電梯,方眼鏡又擠進來,冷眉冷眼瞧著提著大包小包的宗政禮司。


    “哎呦,十天半月看不見您一次,看來工作很忙,在哪裏高就啊?”方眼鏡說。


    “工作不忙,倒是給夫人做飯挺忙的,你沒遇見我,說明你沒這福分。”宗政禮司懟起人來也很有勁。


    緋絕顏看著鼓鼓的兩大包:“你是不是買太多了,不知道以為我多能吃呢。”


    宗政禮司說:“還不都是為你好,倒不領情了。”


    緋絕顏皺皺眉說:“能不能換換樣,有點膩了。”


    宗政禮司忽然更靠近緋絕顏說:“可是你喜歡不是嗎?”


    熱氣忽然撲過來,緋絕顏猝不及防,心跳不爭氣地加速,尷尬要後退卻發現背後無處可退,幹脆推了宗政禮司一把,“就一張嘴會說,看我怎麽收拾你!”


    方眼鏡酸溜溜地說:“麻煩讓讓,我到了。”說罷從他們中間穿過去,還不忘回頭白他們一眼,在他這單身狗撒狗糧真夠狠。


    緋絕顏倉皇進來,宗政禮司不慌不忙地進來,開始整理東西。


    緋絕顏注意到他終於挽起襯衫的袖口,那裏還留著淡紅色的傷疤,可能他的傷也才好吧。連著多日,他都堅持來為她做藥膳,渡法力助她恢複,如今她的手雖未恢複到可以揮劍,至少動動還是可以的。


    她默不作聲地打下手,他有些奇怪地看她,下巴一揚讓她過去歇著。她左手叉腰,舉著右手說:“老是白吃你的,就當做是複健吧,也要活動的。”


    宗政禮司無奈地搖搖頭,“就怕你越幫越忙。”


    緋絕顏不服氣瞪他一眼,穿上圍裙。


    午後的陽光穿過百葉窗分割得七零八落,他的臉在這樣光線中卻顯得更加棱角分明,清晰的下頜線,英挺的鼻梁,高聳的眉骨,眼神專注,分外俊朗。緋絕顏第一次這麽近地端詳他,在現世裏他這樣的外貌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隻可惜在神域裏,沒有誰拿情愛當回事,好皮囊比比皆是,千百年的歲月裏再深的情愛都禁不起磋磨吧。


    “怎麽,我臉上有東西麽?”宗政禮司見她盯著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臉。


    “沒什麽,什麽時候開始煮?”緋絕顏有點尷尬。


    宗政禮司拿過緋絕顏洗好的食材放進砂鍋裏,對緋絕顏說:“把那泡在水裏的藥材拿過來。”


    緋絕顏一看,旁邊一盆水中泡著不知什麽花花草草,小心地端起來,一轉身,水跟著慣性竟然揚了出去,來不及驚呼,水已經潑在迎麵而來的宗政禮司潔白的襯衫上。


    緋絕顏意識驚慌失措,隨便拿了塊布就幫他擦,那水已經被布料吃透緊緊貼在他皮膚上。她隻顧著善後都來不及顧及失禮,而他也有些手忙腳亂,穿著不是,脫也不是。


    不過,能看到她驚慌失措一回倒是蠻有趣的,宗政禮司倒是不著急了。


    緋絕顏擦著擦著,看到濕得透明的布漸漸透出一個青黛色的圖案。圓形的雙環中,一隻展翼而飛的……青鸞。她的手停住了,“這是什麽?”她震驚地問。


    宗政禮司一低頭,糟了,忘了青羽印的事了,怎麽還透過布料顯現出來了?他拿手一遮,“沒什麽,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轉身離開。


    緋絕顏的手耷拉下去,手上灰色的布落在地上,布料遇到地上的殘水立刻被吸引住,一點一點被浸濕變了顏色。


    沒什麽?她不會看錯的,那是青羽印,是她獨有的標記。神鳳族可以通過法力與念力結合施展羽印,每位神鳳族的羽印都是與生俱來的而且獨一無二,被施羽印者等同於施印者所屬,可被封存記憶或者……被詛咒。


    宗政禮司到底和自己有什麽關聯?她想起來,之前他也幾次三番這樣的詢問她。那說明他也不清楚他們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麽,可是自己對於他除了那個夢更是知之甚少。她實在不記得自己究竟不記得什麽,或者蓮仲和佐老應該知道……


    宗政禮司好無異常地要緋絕顏休息,自己擦幹了襯衫過來收拾殘局,重新添水煮藥膳。


    緋絕顏淩亂地思索著,默默地看著他把藥膳燉好端給她,又給她渡法力。


    “你那印記是怎麽來的?”她還是忍不住問起。


    宗政禮司一愣,想了想說:“我記不得了,從輪回道出來之前就有,我還想是不是對我前世罪業懲罰的印記。佐老曾告誡我不可示人。今日被你碰巧看見了。”他忽然看她:“怎麽,你知道這是什麽?”


    緋絕顏定定地盯著他,半晌,看他臉色毫無異色才扯謊說:“不清楚,有點新奇罷了,以為是什麽時髦紋身呢。”她故作輕鬆地說。


    宗政禮司有些失望地歎口氣。


    緋絕顏覺得他可能真的不記得,“那冥蛇真的就沒說出半點有用的消息麽?”她轉移話題。


    宗政禮司整理袖口說:“本以為她這能挖到根,沒想到恢複意識什麽都不說,用盡手段都不開口。倒是那些俘虜的小角色吐了些有用的線索。”


    緋絕顏說:“願聞其詳。”


    宗政禮司接著說:“倒也沒什麽奇怪的,那冥蛇是蝠龍的……相好。”他琢磨一下措辭,“他們也損失過半,但應當還有參與力量,而且藏身地很是花心思,難怪我們找不到。”


    緋絕顏笑笑,“讓我猜猜,與東神域有關吧。”


    宗政禮司滿意地說:“果然瞞不過你,也是,那日東域神有些神色緊張就有端倪,隻是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如此。”


    緋絕顏瞥了一眼熱氣嫋嫋的茶說:“還能因為什麽,無非名與利,神仙都笑現世俗氣鑽營,殊不知有利害關係之處都是一樣心思。我聽說東神域和天界關係密切,也備受恩寵。可是關乎四域安危的虛無界卻交給佐老,當初也有些人不服的。”


    宗政禮司眉頭又鎖了起來,“竟是為了這些無謂的名聲麽,簡直顏麵掃地。”


    緋絕顏說:“隻是這些還不能讓一方域神認栽,下麵是不是也該安排些餘興節目讓躲在暗處的人也登台亮相了?”


    宗政禮司會心一笑,“這是當然,你不是看到佐老下的誘餌了嗎,靜候佳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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