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手中的斷音時而似白練空中翩霧,時而似鋼鞭雷厲狂掃,被光鏈牽連的劍刃靈活百變,所過之處無所遁形。似波濤時而凶猛,時而剛直,突襲大軍一般死傷在她手上,另一半欲逃又遭遇包圍軍陷入苦戰。


    冠燚在一旁觀戰太無聊,索性坐下來泡壺好茶來喝,背叛和偷襲並沒有讓這位久經風霜的老上神多憂心,在他看來,反而是一個好契機。神鳳山雖然在他的勵精圖治下,全族久盛不衰,然而那些年輕後輩雖然每日修煉操習,到底沒真正經曆過風雨,有這麽一個危及恰好也讓那些後生練練手,身為軍旅之刃本來就要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不過,他對自己的小女兒更加滿意,她這般年紀就已經修煉秘籍第六重,這在整個登上族長寶座的人中都屬罕見。雖然暫時還不能徹底的參透其中奧妙,不過憑她的靈慧,隨便一點就通。這不是終於理解活學活用。


    緋絕顏用斷音鞭用得十分順手了,隻是她又在想,既然可這般變化,那麽如果再換一個方式呢。她再次運法注氣給斷音,念力一動,本來被光鏈連接的斷音劍頃刻四散空中,圍繞在緋絕顏身邊,青光如寒。緋絕顏結印為開,斷開的斷音劍片立刻如離弦的箭飛散開來,倒黴的是偷襲大軍再次猝不及防。


    緋絕顏蓮指結印操縱斷音劍片,隨機而動,橫掃千軍如卷席,讓對方防不勝防抓不住要領。


    殘兵敗將能撐幾時,那些人終於支撐不住泄了氣跪拜求饒。


    另一邊包圍神鳳大軍俘虜了全部欲逃的偷襲者,不,也不是全部,刻意地放走幾條無關緊要的小魚。


    冠燚已經另派了暗衛跟蹤,憑空出現這麽一夥人,恐怕不止是一個地方能集結的力量,順藤摸瓜挖到底才算這次謀劃的全勝。


    黑袍人跌跌撞撞地逃,因為跑得太快還摔了好幾個跟頭,然而這人已經顧不得了,為保性命一路狂奔。不留神,跌得更狠,一下子飛出好遠,抬手一看,雪白的手上滿是劃傷的血痕,星星點點似雪中初綻的梅,猩紅的指甲也剝落了好幾個狼狽得狠。


    剛欲起身,一柄寒光閃閃的刀已經橫在下巴之下。


    “怎麽,你現在覺得你還能逃掉麽?”蒙煐持著長刀,冷靜地站在黑袍人身前。


    黑袍人不語,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欲施法,蒙煐長刀一橫,那人雙手的手腕立刻血流不止。


    “你的身份竟然能保持這樣一雙嬌嫩的手,可見平時也不怎麽用,幹脆斷了你的手筋,此後你都用不上這雙手了。”蒙煐冷臉說道。


    黑袍人因為痛楚慘叫不止,混亂中兜帽落下去,簪花的發髻露了出來。


    蒙煐毫無意外,更加不為所動,一步上前單手拎起了這女子向翎澤宮而去。


    冉萱此刻抱著兒子擁眠正酣,“撲通”一聲,她立刻驚醒了。成為母親之後,她的覺愈發地輕了,因為兒子總在半夜啼哭或者不適,做母親的就沒有能睡安穩覺的。


    冉萱定睛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丈夫。


    “三更半夜做什麽,也不怕嚇到孩子。你不是說今晚不過來了嗎?”冉萱說著,覺得肩膀有些涼,隨手拽來一件單袍披上。


    蒙煐冷笑:“公主不必驚慌,你宮裏的婢子丟了,為父給你拾了回來。”


    冉萱再仔細一看,渾身一個激靈,地上渾身血汙的正是自己的掌事宮女。冉萱的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


    “這,如此重罰想必這婢女定是犯了大錯,也罷,夫君生氣罰她殺她都隨你。我不會言語半句。何故,還要帶這罪奴至此啊?”冉萱一臉不知地說。


    “公主,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可是一心效忠您的呀,今日不是……”


    掌事宮女呼天搶地。


    “住口!你做了什麽醃臢事情,本宮不想聽,如今族長在此任由處置,與我何幹!”冉萱慌亂地打斷宮女的話,努力讓自己的麵色如常。


    “這麽說,尊貴的公主是不知道這些醃臢事情了?”蒙煐嘲諷地問。


    冉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那是自然,父君請快把這罪奴帶走吧,血流披麵之態不怕嚇著孩子嗎?”


    蒙煐看了看床上還在酣睡的兒子,扭頭而身後帶來的嬤嬤一個顏色,嬤嬤立刻會意上前抱了孩子就要走。冉萱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嬤嬤,“你這是何意?”


    “族長夫人失德,不配撫養我神鳳族的後代,孩子以後交給嬤嬤代為撫養。”蒙煐說得堅定,心中還是很不忍的,再不滿冉萱到底也是多年的夫妻,眼下之舉實屬無奈。


    “你胡說,我什麽都沒做錯,今日你忽然帶個奴婢來險本宮於不義,我不服,孩子是我痛了三天三夜生下來的,誰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冉萱說罷,淚已到腮邊。


    “你當別人都和你一樣眼盲心瞎嗎?這婢女是你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從到這兒的第一天就挑撥離間,看在你的麵子上這些我都忍了。可是後來竟然勾結外敵,破壞神鳳山結界,放叛軍來襲,你心疼你的孩子,你可知我神鳳山無數子民若是受害,我如何自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你自恃出身龍族,可你們龍族不過是在天界左右逢迎看似風光,如何就勝別人一籌了?可你借此竟然妄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把我們整個神鳳山納入你們龍族領地,你的腦子是用來裝潲水的嗎?”蒙煐越說越怒。


    冉萱破罐破摔,叉腰瞪眼:“誰稀罕什麽族長夫人,連你妹妹都能踩在我頭上,我算什麽族長夫人。我嫁給你要享受不限尊榮的,不是來受氣的。他們許我,攻下神鳳山,我兒子將來就是龍族和神鳳族共主,甚至更加尊貴。我全都是為了兒子著想,我有什麽錯?!”


    蒙煐怒不可遏:“愚不可及,他們能攻得下神鳳山,下一個何嚐就不會是你龍族,你竟然天真地相信這種蠱惑。這婢女是虛無界從前留下的暗樁最終目的是要顛覆三界,就你們龍族那些娘娘腔何嚐有反擊之力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到時候你我,全族上下都不可全身而退,竟然還妄想稚子能登高位,對了,你是不是以為你可以幕後聽政做太後呢?做你的春秋大夢!”


    冉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愣在原地,“什麽虛無界,虛無界不是好好封印在西疆嗎,暗樁,你是說這奴婢是暗樁?她……她是我娘家帶來的丫鬟呀,你在說什麽呀?”


    蒙煐憤怒到極點,但是還強壓下怒火,對這糊塗東西說:“你以為她蠱惑你的那些話都是你娘家的意思麽,你可真正與龍族直接說過要拿下我神鳳山的事?”


    冉萱低頭思索,弱弱地說:“我……都是與父親通信聯絡,或者帶口信來,我看過那些信的確是父親手筆呀,我身為女兒怎麽會認錯呢?”


    蒙煐抓起那宮女的手,上麵滿是血汙,翻開右手的手指,“看到沒有,這些因為練字留下的老繭,一個服侍人的宮女用得著這麽刻苦練字嗎?她自小就在龍族長大,若是早有謀劃,學得你父親的手筆根本不是難事。你看到的信都是出自她手,她一麵挑唆蠱惑,一麵用假信讓你信以為真,你還深陷其中不自知。說到底,你心裏也有那些邪惡的想法,才會這麽深信不疑。”


    冉萱驚訝地看看宮女又看看蒙煐,難以置信。忽然跑到內室,瘋了一般地翻找,在一個小箱子裏掉落幾封信。本來有很多,但是緋絕顏回來後怕引起懷疑其他的都燒掉了,隻剩下今日這幾封信還沒來得及燒掉。冉萱顫抖地打開信紙,乍一看沒什麽奇怪,定睛仔細看,某些個字的確和父親的筆跡不同。


    “你聞一下信紙,上麵應該還有這婢女身上的熏香味,明明她這麽多破綻,你竟然毫無察覺。我看就算沒有她,你也不會是個安分的女人,孩子不能再交給你撫養了。”蒙煐有些心痛地說。


    冉萱本來發愣,提到孩子忽然驚醒:“不要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我是被人騙的,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蒙煐冷笑道:“受害?公主過謙了,她蠱惑在先,你泄露神鳳族結界和機要在後,你的功勞也不小,我會一並算清,並且昭告三界。”


    冉萱百口莫辯,驚慌地攔住嬤嬤,又抱著蒙煐的腿痛哭:“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知道他們是……我也是一時糊塗的。”


    孩子被驚醒,撕心裂肺的哭,扯得蒙煐心裏淒涼一片,“我就是念及舊情才饒你一命,按照神鳳族的法典你必判重罪,你竟然愛權勢超過我們父子,那我們也沒有必要挽留你。待你受罰之後,我會通知龍族來接你回去。”


    蒙煐還是留下一份心軟的,若是從前的脾氣,問都不問一刀奪命,到底是發妻,又牽扯與龍族的關係,還有自己的兒子,他總不能做個殺害自己兒子母親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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