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隔著街道人群中,宿霧注意到對麵一個熟悉的人。憔悴狼狽,隻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沒有往日英氣勃發的孟承修。這還是宿霧第一次見到孟承修這副樣子,也正因為如此,令他呆滯了好幾秒。等他回過神,就發現沈從壹緊緊握著自己的手,他疑惑轉過頭,就看到沈從壹緊繃的下頜線。顯然沈從壹也注意到孟承修。“沈先生,我想打個電話。”“你要打給他嗎?”猛然間,沈從壹握緊他的手的力度加重好幾分。而他這副生怕自己跟別人跑的模樣,讓宿霧耐心跟他解釋。“我隻是想要跟他說清楚。”沈從壹不情願的鬆開手,骨節分明的手腕處青筋凸起。宿霧從大衣口袋找到手機,然後撥通了很久沒有撥通的電話。剛好眼前有輛大巴車擋住宿霧的視線,也擋住孟承修的視線。原本孟承修麵色陰沉的在想誰給他打電話,當看到是陌生號碼,他原本想要掛斷,可是鬼使神差下,他覺得電話那頭的人對他很重要。於是,他按了接聽。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一句,“孟先生。”那瞬間孟承修聽不見汽笛聲,也不見路人吵雜聲,隻有那句,“孟先生。”孟承修攥緊手機,不敢置信地說,“宿霧是你嗎?”“是我。”“你還活著,你還活著。”孟承修又哭又笑。“你最近怎麽樣?”孟承修深怕這通電話是他臆想。“我很好。我打電話給你也是因為想要告訴孟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你不用來找我,你找我,我們也不可能會複婚。”“為什麽?為什麽?”孟承修聽著他絕情的話,高大的男人差點都站不住。如果說是其他人說他跟宿霧不會在一起,孟承修都不在意,但如果是宿霧說出這番話,直接讓他潰不成軍。“對不起,對不起。”可孟承修先是向他道歉,那卑微祈求的姿態讓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失戀。“我知道我錯了,宿霧我愛你。”孟承修將一直隱瞞在心裏的話,告訴宿霧。然後就是迫不及待地說,“我們可以像以前重新開始,,我會記住你的生日,我會努力做好一個丈夫的責任,我不會再跟其他人有關係,我會陪你一起照顧團團,我也會穿上你買的圍裙,給你做菜。我求你,求求你,原諒我好嗎?”“孟承修,我沒有恨過你。”孟承修崩潰了,眼眶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掉下來,“你為什麽連恨我都不恨?”“因為孟先生不值得我恨,我有美好的未來,我都心不應該放在這件事情上麵。”宿霧此刻就像一個老師,在溫柔的訓誡學生。而他所謂的“學生”在對麵哭的泣不成聲。所有人都以為孟承修失戀,有個人看不下去給他遞過一張紙巾,但是被孟承修怒吼嚇得收回去,然後嘴裏嘟囔,“這麽凶,難怪失戀。”其餘人看到這幕,也不再對他抱著同情心。此刻紅燈亮起,公交車往前開,宿霧注意到他狼狽的模樣,但是他心裏很平靜。“你知道嗎?孟先生,我自殺後,其實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是一本書裏的人物,而我愛你也是因為被設置成愛你。”“本來我不難過的,但是那刻我好難過。原來我對你的愛是被設置的,我本來應該不會愛你的。”“不不不!!!”孟承修大喊出聲,“不你是愛我的,你不是被設置愛我的。”也在孟承修大聲喊出來的那刻,就像冥冥之中有感應,他看到對麵帶著口罩的人。就那個瞬間他就知道,那是宿霧,是他愛的人。可他們就隔著一條街道,孟承修想要衝上去,但是想起那頭地區也注意到他的神色,非常平靜地說,“孟先生,別過來。”“你說你愛我,孟先生那就請放過我。”“不不不,宿霧,我隻是想見你。”孟承修的眼眶泛著紅血絲,整個人顫顫巍巍就像枯萎的荊棘。“可我不想見你孟先生,我們就這樣止步於此。”宿霧大聲音依舊溫柔,溫柔的讓孟承修的五髒六腑被人用冷水澆灌。“你就這麽不想見我?宿霧。”他的聲音已經嘶啞起來。而宿霧隻是抬起頭,聲線溫和地說:“不是不想見你,我隻是怕我身邊的人不開心。”宿霧說這句話,抬眸看了身側的沈從壹。沈從壹原本緊繃的神情,瞬間緩和下來,就像是示威給對麵的人,他態度親昵地說,“小霧。”對麵的孟承修臉色蒼白起來,完全不能接受,這比宿霧不能原諒他,更加紮他的心。為什麽?為什麽?他的內心發出無聲的尖叫,可是現實裏,他就像個失敗者,隻能眼睜睜看著宿霧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就連宿霧什麽時候掛斷他的電話,他都不知道。他放棄了所有,在公寓裏待了好幾天,他的內心迫切的想要見見宿霧,而且冥冥之中他感覺宿霧燥嘉城。抱著唯一的期望,孟承修趕到嘉城。但是當他真的見到宿霧,那一刻,它心如刀絞,眼睜睜見著他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親耳聽到那句,“止步於此。”還有,“原來我的愛是被設置的。”一句一句,刺的他千瘡百孔。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因為他知道自己做錯,做錯的人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去尋求原諒。這個認知讓他瞬間蹲下來,而此刻雪停了,頃刻間卻又下起大雨。與此同時,宿霧感受到雨滴聲,他回過頭,就看到在人群中崩潰的孟承修。這是他見到如此狼狽的孟承修。也是讓他知道,原來一句句道歉和遲來的深情,就能讓人以為一切可以恢複從前。“怎麽了?”沈從壹抿著唇,顯然他是在擔心宿霧心軟。宿霧隻是搖搖頭說,“下雨了。”然後就跟沈從壹離開,走進了雨中,直至消失在孟承修的眼裏。而孟承修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酒店的,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很疼。他就像個小孩,在這零下幾度的冬天裏,他沒有察覺到任何寒意,躺在地板上,暖氣也沒有開。孟承修疼的已經站不起來,可就在他疼的迷迷糊糊間,他就夢到自己在做夢。他夢到燈光四射的酒吧會所裏,有人問他,“孟總,聽說你的前妻死了。”而自己居然冷漠無情地說,“關我什麽事情?”那瞬間,孟承修想要衝上去打死這個“自己”。可夢境裏自己就是個局外人,在觀看一幀幀老舊電影。他就看到這個像他又像他的“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然後推開撞上來的美女,獨自回去。也許是喝醉了,孟承修竟然跑到宿霧的公寓裏,然後大聲叫囂,“宿霧出來。”他大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出來。也在這時,冷風吹來,吹走幾分醉意,孟承修像是回過神說,“我忘了,你走了。”然後孟承修轉身就走,消失在黑夜中。在宿霧離開的第一個月,孟承修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跟男男女女在一起。可第二個月,他開始住在公司,宋鶴問他,他說,“沒意思。”第三個月,他突然想去看看宿霧,可是墓地負責人不讓他進去,孟承修就揍了一拳負責人,闖進去,在宿霧墳墓前站了很久。第四個月,他開始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那些人都是貪圖自己的錢。第四個月,他愛上了酒,那種迷醉幻想中與現實偏離的錯感,讓他飄飄欲仙。第五個月,周喬喬闖進他的公司,讓他去看心理醫生,他將周喬喬趕出去。………第十二個月,也就是宿霧離開的一年。孟承修再也瞞不下去,自己早就愛上宿霧。但是他死不承認,以至於人死後,他才感覺到疼痛的滋味,靠著酒精麻痹自己,進醫院數次。最後在周喬喬強製性燒掉關於宿霧一切的時候,孟承修暴怒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母親發活,掐著她的脖子說:“誰允許你動他的東西。”周喬喬滿臉驚駭,“你瘋了不成,我是你母親。”“母親?你覺得我希望你當我的母親嗎。”“我告訴你,你將宿霧的東西全部燒掉,那你也沒必要在孟家待著,我送你提前進養老院。”然後孟承修就將不可置信的周喬喬,送進養老院。孟承修將人送進養老院後,他的內心很空虛,那是他唯一能留住的東西,卻被燒掉。於是,孟承修更迷戀酒精,而公司他也不再管,直到宋鶴看不下去,踹開門讓他振作起來。可是孟承修早就振作不起來,在得知是自己害死宿霧後,他就將自己看成一個罪犯,一個不被原諒的罪犯。而罪犯的結局,自然是要接受懲罰。於是,在某天孟承修在精神病院裏,挑了一個大雨,來到天台,迷迷糊糊間他看到了宿霧,於是,他露出天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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