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蘭傑)


    空氣毫無征兆地變得潮濕起來,一場大雨似乎即將從天而降。


    朵朵烏雲團簇在城市上空,陣陣疼痛從膝蓋傳來。


    過去的舊傷導致了下雨天膝蓋就會疼的毛病。


    應該快點找個地方躲雨。


    雖然明知應當這麽做,不過發軟的雙腿根本就不可能支撐我走到可以擋雨的地方。


    現在在這片空曠的路段,看不到行人的蹤影。


    我嚐試著努力往前挪動腳步,但沒能成功地提高我的速度。


    豆大的雨點沉重地砸落在我的頭頂,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疼痛開始愈演愈烈,最終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癱坐在地休息片刻。


    雨水,滿目的雨水。


    處在這紛繁的大雨之中,多少有些讓我無奈。


    休息一會以後,再想想辦法吧。


    總之一場感冒應該是少不了了。


    就在那個時候,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沒事吧?”


    我循聲望去。從聲音和長相來看,眼前的青年隻不過是二十五歲上下的年紀。雖然也是一個遠比我成熟的年紀,但我總覺得不應有這麽大的距離感。讓我無法理解的是,哪怕僅僅是一句關切的話語,他也是帶著不屬於青年人的深重疲倦說出來的。在我看來,某件事似乎一直盤繞在他的心頭,無時不刻不在困擾著他的心思。


    那隻是我的一個印象。


    雖然我知道那是偽裝,不過他的低迷情緒還是很快一掃而空了。


    “我沒事。再過一會就好了。”我並不想讓自己被舊傷和大雨打敗。


    我知道我有能力證明自己。


    為了這種事麻煩一個陌生人也顯得並無必要,更何況我全身上下早就濕透了,再淋一會雨也無妨,我並不是很渴望躲進他的傘下。


    隻不過我的這種心思很快被看穿了。


    “有的時候依靠一下別人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可能是我多嘴了,如果冒犯的話,你就當沒聽到吧。”


    “……謝謝。”


    幾分鍾過後,我被他背在背上,手裏拿著他的傘。


    “還遠嗎?”


    “不遠了,前麵直走再拐彎就到我家了。謝謝你。”


    “別客氣。你家人不在家嗎?”


    “最近幾天都不在。我不應該隨便出門。你今天休息嗎?”我這樣問。他看起來像是個已經工作了的人,既然這樣,在工作日出現在外麵就顯得有些古怪。


    “……我算是在旅遊,在這個城市待一會就會走。”


    “那就是說,你在環遊了?你從哪裏來的?”


    “我剛剛從xx市出來。”


    “就在隔壁啊。”


    “嗯。接下來我準備往北邊走。”他有些含糊地回答。


    他似乎並不準備明確告訴我他的終點是什麽地方。


    不過,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以後,他還是告訴我,“或許我會到遼寧,然後再轉去別的地方。”


    在這樣的談話之中,他把我背回了我家裏。


    我打開門以後,他就準備告辭了。


    我阻止了他,“不進來坐坐嗎?”


    他拘謹地撓了撓頭,“你同意的話也沒問題。”


    雖然是我把他叫進來的,結果卻變成了他照顧我。


    我在衛生間洗澡的時候,他則在廚房用冰箱裏存著的東西煮了一碗麵,穿好衣服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香味十足地勾起了我的食欲。


    “太麻煩你了,謝謝。”吹完頭發,穿上幹淨的衣服,我坐在餐桌邊,對著他的麵發起進攻的時候,他就在另一邊看著。


    “好吃!”


    “多謝誇獎,”他的笑容出現了奇特的活力,似乎見到了什麽值得欣慰的事。


    “現在才問很沒有禮貌,”我尷尬地把筷子疊在碗上,“你叫什麽名字?”


    “我……”猶豫浮現在他的臉上,他把本來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盡量不引起注意地轉開他的臉,“我叫雲峯華。”


    ……


    不知道查蘭傑的敘述到底結束沒有,總之,都被雲綾華打斷了。


    “是什麽時間?!”她的瞳孔開始劇烈地顫抖,放射出恐懼一般的激動。


    “你是說……”


    “什麽日期?”


    “具體我不是很清楚……但應該是在夏天。”


    “他是不是短發,深色皮膚,臉很瘦,下巴的胡子沒有剃幹淨,然後個子大概是一米八左右,而且右手上有一個疤?”雲綾華急不可耐地接連問道,查蘭傑被她突如其來的古怪態度逼得往後退了幾步,發覺她的緊張以後,雲綾華努力地收斂起焦急,“抱歉,我的態度不對……但是請你趕快回答我的問題,因為這個雲峯華,就是我的哥哥!”


    幾分鍾的敘述過後,查蘭傑明白了情況。


    “那我們在談的應該是同一個人。不過有關你哥哥的事情,我這裏隻有這些情報可以分享了,很抱歉。”查蘭傑遺憾地告知我們。


    雲綾華眼中的光芒稍顯黯淡,盡管神色有些低落,她還是用笑容撫慰了查蘭傑,“你不用道歉。這些線索已經能幫上大忙了。”


    “現在我們要做個決斷。是繼續尋找關於查蘭傑身份的線索,還是開始調查你哥哥的去向,還是兩者同時進行。”我加入了談話,讓兩個同伴的目光全部調轉過來。


    雲綾華果斷地搖搖頭,“不能半途而廢。剛才我們已經可以確認,查蘭傑並不是原生複興者,既然如此,就不能放棄。”


    “就算這麽說,我們也已經丟失了現有的線索了,”查蘭傑毫不遲疑地回應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糾纏沒有意義。而你的事至少還有遼寧這樣一個地點可供確認,所以不如首先到遼寧確認情況。”


    “我哥的說法是他將從遼寧轉到其他地方,所以哪怕追查了,我們也隻能掌握他行程之中的一小段。而且還不能保證他到底有沒有去過遼寧。”


    “暫時先打住,”我製止了查蘭傑和雲綾華的爭執,“你的記憶中保存了有關雲峯華的情況,這表明他的身份是一位複興者。那麽,除此之外,你的記憶中是不是有其他的複興者出現過?”


    “確實有。形象最具體的是一個出現的很短暫的女性,她穿著白色的製服,有黑色的長發,和紅色的眼睛。”查蘭傑回憶道。


    我和雲綾華敏銳地察覺到關鍵所在。


    就在林海傳送給我的回憶之中,同樣也出現過這樣一位複興者的形象!


    況且這一次新增的線索是白色的製服,我很快就聯想到了王朝。


    王朝的一位複興者與某些複興者的新生存在著聯係。


    這是我們目前能夠得出的結論。


    也就是說過去利伯拉無意之間透露出的消息,並非是聯盟在栽贓王朝,而是至少確有其事。


    “還有呢?”


    “還有……是我自己的聲音。或者說,是激龍的聲音。那個時候它對我傳達的意思是:‘低頭!’”查蘭傑說著皺起了眉頭,“我感覺這個記憶的片段裏有些特殊的氣味,好像是血。”


    “是我們的血嗎?”雲綾華問道。


    “不,應該是人類的血。”查蘭傑非常篤定地回答,“我不確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總之,我當時應當是遭遇了什麽危險的情況,有一些很模糊的疼痛感和恐懼感保留了下來,還有一個形象非常模糊的東西,從外形來看可能是人類或者是人類狀態下的複興者。”


    “但結果是你逃脫了。”我開始沉思起來。


    “人類的血……查蘭傑,你的記憶裏,有沒有哪些信息是關於你在的城市的?”雲綾華問道。


    “我不記得了……”


    “柯,我們來搜一下小城臨近城市在這一年之內發生的某些刑事案件或者事故。”雲綾華掏出手機,我很快領會了她的意思。


    “查蘭傑,目前這種複興者的狀態你保持多久了?”我問道。


    似乎是察覺到某些噩耗的可能性,查蘭傑的態度轉變了。她的聲音開始緊張:“可能有兩個月左右。”


    這樣的搜查沒有經過多長時間,我的目光很快鎖定在越霖市五月份發生的一件重大殺人案,凶手目前未被抓獲。


    死者為一對中年夫婦,女方死於家庭汽車內,致命傷是頸部的利器貫穿傷。男方死在約兩百米外的河邊,因對準頸部的利器劈砍而身首異處。


    警方推測這對夫婦遭到凶手威脅以後嚐試駕車逃生,在逃生的過程中嚐試報警求助,不過求助過程因凶手的攻擊而中斷,警方沒能獲得關於凶手的信息。


    錄像顯示當時這對夫婦的車上還有一位年輕女孩,身份及其與這對夫婦的關係尚且不得而知,在此次事件中下落不明。


    這輛車駛離了人來人往的中心市區,反而去往明顯更加危險的郊區,警方推測原因是多個凶手逼迫之下的情急之舉。


    一張圖片裏顯示了受害人車上的三個乘員。


    除去遇害的夫婦,就是那個女孩了。


    當我的視線轉移到女孩的臉上的時候,我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了。


    錄像裏她的麵容十分模糊,但是根據發型和臉型,我還是覺得女孩和查蘭傑的長相實在太過相似。


    “查蘭傑……你對這件事,有印象嗎?”我經過了長時間的猶豫和思量,把手機遞給查蘭傑。


    查蘭傑麵色如常地接過手機,開始看這篇新聞。


    她認真的神色並沒有流露出對我的質疑,我細細觀察她的表情,就在我有些疑惑自己有沒有看錯的時候,她的麵孔突然失去了血色。


    她癱倒在地,哆嗦的嘴唇之間呢喃地吐出幾個字:“爸爸,媽媽……”


    “查蘭傑!”雲綾華驚叫道,她收起手機,快速彎下身,“這是……”


    “我……我想起來一些東西了……車上的人是我,死的是我的爸爸媽媽。”查蘭傑哽咽著回答,漆黑的石油從她的眼角滑過她的臉頰。


    “查蘭傑,我可以讀一下你的記憶嗎?”麵對著淚流滿麵的查蘭傑,我開始後悔太過直接的發問方式。


    查蘭傑緊閉起自己的雙眼,用手抹擦臉上縱橫的石油痕跡,在痛苦之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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