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一聲,柏空雙手捧杯,豪氣地猶如兄弟結拜一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楚逸塵:?這是哪門子的交杯酒?他都懵住了。這是柏空獨創的交杯酒,因為柏樹妖隻跟他說要喝交杯酒,但是交杯酒怎麽喝卻沒說,他又沒見別人喝過,隻見過男人在桌上互相敬酒時的姿勢,便是這樣雙手捧杯,互相碰一下的,想來區別不大。柏空酒都喝完了,發現楚逸塵還呆呆愣愣地舉著杯,動都不動,便問了一句:“你不喝嗎?”他隻是單純地詢問,但因為他那副十分具有欺騙性的冷峻容貌,落到楚逸塵耳中,就變成了一種威脅。楚逸塵身體抖了抖,他是有些怕對方的,所以連忙舉起杯,學著柏空那樣將酒飲盡。他喝得太急,一不留神嗆到了自己,捂著胸口悶咳了幾聲,眼角也泛起了一抹酡紅,顯出幾分誘人春色。換旁的男人,看到此景定然心癢難耐,他們有時還會故意給妓子喂酒,享受對方猶如被□□過的可憐模樣。但柏空聽到這咳聲,耳朵卻是一下子繃直了,也就是人形耳朵變化不明顯,這要是擱原形,他的耳朵一定像是旗杆一樣繃得直挺挺的。他不會要死了吧?妖怪有些害怕地想。在柏空心裏,人類各個都像紙糊的,風大點都能吹破了,一般人死多少柏空都不太關心,但這個可是他媳婦,要這麽死了,他找誰學情愛去?他想要幫楚逸塵拍拍背,緩解一下,但是又擔心自己這沒輕沒重的爪子是雪上加霜,本來人還有口氣,被自己一拍直接就沒了。妖怪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幸好,楚逸塵咳了幾聲後自己緩過來了,柏空繃緊的耳朵也終於可以放鬆。“我們洞房吧。”柏空趕緊說,他不敢再耽擱了,他要在風把這個紙糊一樣的脆弱人類刮死之前,把正事辦了。楚逸塵被他這句嚇得又咳一聲,他五指捏緊,悶悶地應了一聲。終於還是來了。他實在做不到去主動,便隻能盡量表現得順服配合。他安靜地靠坐在床頭,看著男人脫下外層的衣物,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然後……越過了自己,整理起了床鋪。柏空把被子鋪好後,示意楚逸塵:“你睡裏麵。”楚逸塵不解其意,卻還是照做了。等他在裏麵躺好後,柏空又把被子一蒙,給他嚴嚴實實地捂好,務求不給風留任何一點刮死他的機會。完事後拍拍手,吹熄了燭火,往楚逸塵旁邊一躺,美美地睡了。徒留楚逸塵在黑夜中睜著眼睛,茫然地想:這又是哪門子的洞房?第3章 這自然又是柏空獨創的洞房。主要柏樹妖也沒有說清楚該怎麽洞房,同樣是妖怪,柏樹妖跟腦袋空空的柏空不同,他非但了解人類,還從人類那邊學會了禮義廉恥,因此在說到這種事時,廉恥心讓他不好說得太過直白,隻含混說,洞房就是跟你媳婦睡一覺。柏空於是懂了,入洞房等於一起睡一覺。所以,他用衾被裹著楚逸塵,肩並肩,美美睡了一夜。他睡得香甜,楚逸塵卻怎麽都睡不著,他實在是搞不清旁邊這個男人的路數。他如果對自己沒興趣,為什麽要跟自己又是喝交杯酒又是入洞房的,要是對自己有興趣,這樣肩並肩、哥倆好的躺著算是怎麽回事?雖然眼下的情況對他來說還算是好事,他不需要強忍惡心去服侍一個陌生男人,但柏空這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事方式又讓他很是忐忑,心懸在半空,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有什麽後招。楚逸塵用失眠一整夜的代價弄清了,柏空確實沒有什麽後招,他就是單純地在睡覺,並且睡眠質量極佳,一覺到天亮。清晨,楚逸塵因為熬夜眼眶有些發黑的時候,柏空養足了精氣神,元氣滿滿地起床了,睜眼第一件事先側頭望了望。他一動,楚逸塵立即又警惕起來,就見男人支起身子,探頭看了看自己,片刻後又突然伸出手,在楚逸塵緊張的注視下,將手指停在他的鼻梁下方,然後,男人如釋重負般的長鬆口氣。楚逸塵:“?”如果他沒有看錯,這手法是在探他的鼻息嗎?沒錯,柏空就是在探他的鼻息,哪怕已經用棉被將楚逸塵裹得嚴嚴實實,但妖怪還是害怕他脆弱的媳婦半夜突然死掉。其實昨夜柏空睡得也沒有很美,中途有那麽一小段時間,他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好不容易娶到了媳婦,還沒來得及虛心求學,就哐當一下變成了鰥夫,因此才有醒來後立即查看楚逸塵死沒死的這一出。現在人還活著,妖怪放心了,他衝還沒想明白為什麽柏空一醒來就探自己鼻息的楚逸塵美滋滋地喚了一聲:“老婆。”楚逸塵:“……”他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叫老婆,按理講,楚逸塵應該會感到被冒犯的惱怒,但他此刻最大的感想不是怒,而是莫名其妙。柏空要是把他睡了,楚逸塵倒是還能理解這個稱呼,結果隻是哥倆好的這麽躺了一夜,什麽都沒做,他叫什麽老婆?楚逸塵的腦子已經木了,柏空從昨夜至今的每一個舉動都讓他感到迷惑,他真的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因此,他對柏空的這個稱呼,沒有任何反應。柏空也不需要楚逸塵回應,他單方麵地認為,自己和楚逸塵睡了一夜後,已經是夫妻了。成了夫妻後要怎麽做來著?對了,柏樹妖說,不能咬媳婦,不能跟對方搶吃的,凡事得順著對方,總而言之,要對老婆好。柏空一邊回憶一邊打量著楚逸塵,他哪裏敢咬他?雖然他的老婆沒有在半夜突然死掉,但眼下氣色似乎也不太好,眼眶發黑,一副隨時都能死給他看的虛弱模樣。至於搶吃的……野獸都是護食的,霧隱山有一對狼妖夫婦,平常也濃情蜜意,互相幫著舔毛,但一到吃飯時就會大打出手,為誰吃大塊的肉而咬得毛發亂飛。柏空的食物一般沒人敢搶,敢搶的被他揍過也就不敢了,他慣常是獨霸整個食物的,但在霧隱山沒人敢惹的妖王卻不敢跟這個虛弱的人類搶食物,即便沒有柏樹妖的教導也不敢,都已經這麽虛了,哪裏能經得起他的兩爪子?那麽除卻不咬對方,不跟對方搶吃的以外,要怎麽對老婆好呢?柏空想起了他下山這兩個月所見到的,對老婆好的男人,好像就是要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對方,比如給對方很多錢,人類似乎都很喜歡錢。柏空想到這裏立刻去翻起了自己的衣物,他摸出一個荷包,然後獻寶一樣往楚逸塵麵前一放,眼睛亮亮地說:“送給你。”什麽?楚逸塵下意識地接住了荷包,雖然沒打開,但從手裏傳來的觸感,以及荷包中碰撞的聲響,他也意識到,這裏麵應該是錢。這個男人給他錢做什麽?這是打賞?教坊司中倒也時而會有出手闊綽的客人打賞,楚逸塵也收到過幾次,但是柏空……他看著男人那雙亮亮的好像小狗一樣暗含期待的眼睛,以及柏空之前一係列舉動,又感覺真相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樣。但真相到底是什麽?楚逸塵隻感覺柏空的心思比他過往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難猜,每次他覺得猜到了對方的想法,繼而就會見到一些讓他懷疑人生的操作。楚逸塵決定不猜了,他正想直接詢問,柏空從昨夜至今到底是在搞什麽,可柏空卻突然站了起來,說:“你餓了沒有?我去給你找點吃的吧。”說完,不給楚逸塵說話的時間,自覺身為好男人就該把媳婦喂得白白胖胖的柏空已經風風火火地穿好衣服跑了出去。楚逸塵坐在屋中,看著敞開的屋門,恍惚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柏空真的出門去弄早飯了。按理來說,柏空是客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可他是伍俊帶來的人,怎麽說也該是楚逸塵服侍他,結果他倒是很殷勤地跑出去了,殷勤到讓楚逸塵有一瞬的錯覺,其實不是柏空來嫖他,而是他嫖了柏空。楚逸塵一邊費解著,一邊趁著柏空離開的時間,起床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下,正在他洗臉時,屋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躡手躡腳的,來人一身小廝打扮,他扒著門框,探出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往屋內打量了幾眼,同時還小聲喚了一句:“公子……”“進來吧,他走了。”楚逸塵用布巾擦幹淨臉,轉過身,對門外的雲墨說。雲墨聞言立馬快步進房,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楚逸塵,見到楚逸塵眼底的烏黑,聲音一下哽咽了起來:“公子,你昨夜受苦了!”楚逸塵:“……”“也沒受什麽苦,其實……”楚逸塵欲言又止,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柏空昨夜的神奇操作。他的這種遲疑,落到雲墨眼中,就是一種隱忍的安慰,於是更加泣不成聲:“伍家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已經害得公子淪落至此,還不肯放過公子,竟然逼得公子去伺候一個男人,老爺夫人若是知道了,我可怎麽對他們交代啊……”他越哭越大聲,教坊司這樣的地方早起的人少,但以防萬一,楚逸塵連忙“噓”了一聲,他走到門邊張望片刻,關好房門後,回來跟雲墨簡單說明了下昨夜的情況,他確實沒受苦,畢竟柏空除了跟他躺在一起睡了一覺,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雲墨不信道,“公子,你別是在安慰我吧?來教坊司過夜的男人哪有什麽都不做的?”“……他真的什麽都沒做。”擱以前楚逸塵也不信,但柏空讓他不得不信。柏空非但什麽都沒做,他還特殷勤地出去弄早點了,對了,他還送了楚逸塵一個荷包。楚逸塵想到這裏又拿出那個荷包,雲墨瞧見了,問:“公子,這是什麽?他給你的賞錢?”錢倒是毋庸置疑,但是不是賞錢……楚逸塵打開荷包,露出裏麵的銀錢後,雲墨立刻“謔”了一聲,不是驚歎,而是嫌棄。雲墨:“這人也太摳了,賞錢怎麽就給這點兒?”荷包裏零零碎碎裝著五六錢銀子,在教坊司這樣揮金如土的地方,屬於打賞給小廝都拿不出手的程度。“這應該不是賞錢……”楚逸塵沉吟著說。他觀察過,伍俊作為伍勝的獨子,銀錢自然是不缺的,穿的衣服都是江南特供的絲綢,跟皇家用的品級相同,但跟伍俊一同來此的柏空穿的其實就是最簡單的粗布短打,就這身打扮,若非是伍俊帶他來這裏,向來隻接待達官貴人的教坊司都未必肯放他進門。他不知道柏空的具體來曆,但從各方各麵看,對方都不會是什麽豪門子弟。所以這應該確實不是打賞,從這銀錢的零碎程度看,像是主人攢了許久,這荷包裏的銀子十有八九是柏空全部的錢財,沒有人打賞是一口氣把自己的全部積蓄都給打賞出去的。他把自己的推測跟雲墨說了,於是匪夷所思的人又多了一個。“那他這是在幹什麽?”雲墨費解道,“他還給公子去弄早飯,還把所有錢都給公子,怎麽跟伺候新媳婦似的……”雲墨聲音漸低,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公子何等孤傲的一個人,是斷然不喜別人用“媳婦”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尤其他昨夜才差點被逼著去如女人一般伺候一個男人。但好在楚逸塵沒有生氣,他其實被雲墨提了個醒,柏空的一係列舉動,確實是很像對待新娶進門的媳婦,昨夜他還跟自己喝過交杯酒,還入過洞房,雖然這兩件事實行的方式都跟一般人認為的不一樣,但柏空確實都按流程走了一遍,並且還在第二天換了個稱呼。楚逸塵回憶起柏空喊自己“老婆”時那副美滋滋的神情,神色有些古怪,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柏空這個人,未免太單純了……又不是剛剛十五六未經人事的少年,柏空看起來也二十多了,這個年紀的男人怎麽會什麽都不懂?說起這個,柏空到底是什麽來路?他既然不是富家子弟,又是怎麽跟伍俊混到一起的?而且伍俊似乎還對他頗為欣賞,昨夜的招待不可謂不用心。楚逸塵正在沉思時,方才被他關緊的房門突然“砰”一聲被人推開,不是柏空,而是一個身材瘦高,臉型細長,骨略微凸出,顯出幾分刻薄的中年男人。這是教坊司的一名管事,姓黃,黃管事為人就像他的麵相一樣,刻薄且挑剔,別的管事不管的小錯,他見了,必然是不肯放過的,有時候沒有錯也要挑出你幾分錯,然後一頓打罵,無論是當紅的妓子,還是掃灑的小廝,他全都如此,致使坊中眾人都有些怵他。雲墨就是如此,尤其黃管事現在還滿臉怒容,手裏提著根竹鞭,一看就來者不善。他一見進來的是黃管事,“騰”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像隻受驚的倉鼠似的,縮到了楚逸塵身後。楚逸塵心裏也是一咯噔,知道對方十有八九是為昨晚的事來的,昨夜他惹怒伍俊,雖然伍俊已經給了他教訓,但是坊中的責罰也是少不了的,也就是他昨夜要陪柏空,所以對方沒找上來,如今柏空不在,黃管事這便上門興師問罪了。果不其然,黃管事張口便是責罵:“楚逸塵,你自己什麽身份不知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伍公子都敢得罪?!”“可、可公子明明是清倌,本來就是賣藝不賣身的!”雲墨鼓起勇氣,為楚逸塵辯駁了一句。“清倌?”黃管事聞言笑了,“都淪落到這裏了還說什麽賣藝不賣身?真以為你還是什麽世家公子呢?我告訴你,甭管你以前是什麽身份,就連公主,一但落到了教坊司,那也都是做雞的命!伍公子讓你張開腿,你就得張開腿,讓你撅屁股,你就得撅屁股,少端著什麽假清高的架子!今天我就來讓你長長教訓!”黃管事說著,就舉起了竹鞭,照著楚逸塵的胳膊抽過去。這也是坊中常用的調.教手段了,教坊司這樣的官妓,會來到這裏的幾乎都是罪臣之女,又或者敵國的俘虜,這些人以前錦衣玉食,被人眾星捧月地伺候著,一朝淪落到這裏,自然不肯乖乖配合,於是負責她們的管事們便會采取各種刑罰手段,例如不給飯吃,用針紮,用鞭子抽等手段逼這些世家貴女們低頭。楚逸塵剛來時也被打過幾次,後來便好了許多,萬幸他是個男人,不像那些女子一樣苦命,隻要他好好學習琴技,乖乖為客人表演,便不會被責罰。這些年,他一直謹小慎微地過著,不讓自己因為琴技太差挨打,也不讓自己的琴技過於突出,引起某些客人的注意,在教坊司,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樂伎,平日裏獎賞,沒有他,責罵,一般也沒有他。但這回是躲不過去了,楚逸塵知道不能得罪黃管事,否則下場隻會更慘,便緊抿著唇,準備硬受幾鞭,讓對方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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