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當沙雕攻拿到虐文劇本 作者:柴帽雙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那日楚逸塵對趙鄴說的計劃隻是個大概,要具體實施,還有很多細節處需要落實琢磨,這些日子柏空在忙,楚逸塵也沒閑著,在柏空不在的白天,他通過淩宏和趙鄴有多次書信往來,共同商討推演著計劃。第一封密信和傳位詔書已經發了出去,跟楚逸塵預想的一樣,端王睿王康王俱都意動,卻又顧忌著另外兩人而不敢接詔,第二封詔書趙鄴早已擬好,不過楚逸塵讓他緩緩再發,且讓這三王先爭吵一番,等到他們吵累了,趙鄴再發第二封信,就會更容易說服對方。利誘這一邊沒什麽問題,麻煩的是威逼,那天之後,趙鄴便開始動用自己手下的力量去調查伍勝,不過伍勝對於三王到底有什麽樣的計劃,是機密中的機密,外人不是那麽好打探的,趙鄴的人一連打探了數日,毫無進展。雖說實在找不到的情況下,可以自己偽造,但總歸偽造的證據比真正的證據在說服力上差了一些,如果可以,楚逸塵還是更想用真的證據。除此之外,還有聯絡朝臣的事,如果一切按照計劃發展,那麽在京中發動宮變時,出來支持趙鄴的大臣越多越容易成事,這種事自然不能等到事發時聽天由命,得提早跟一部分大臣通氣,可選誰通氣又是一個問題,有些人是明晃晃的伍黨,但有些大臣表麵上不是,背地裏卻未必不是,這個人選得慎之又慎,否則若是被伍黨的人知曉,他和趙鄴便危在旦夕。楚逸塵有很多事要想,與他想的這些事相比,教柏空寫字隻是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因此,他不光沒注意到柏空又把字寫錯了,也沒注意到柏空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又低下頭去,自己糾正了自己的錯字,重新抄寫著。一直到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楚逸塵才從思緒中醒神,他喊了一聲進來,淩宏便推開門,說:“楚公子,管事找你有點事,讓你過去一趟。”若真是管事找他,讓雲墨來喊他就是了,不該找到淩宏,楚逸塵立刻就意識到應該是趙鄴來信了,平常這個時候趙鄴也會來信,不過柏空之前放班晚,這個點都還沒到家,所以淩宏可以直接把信遞過來,但今天柏空晚上不加班了,回來得還出乎意料的早,讓楚逸塵和淩宏都沒有準備,被他撞了個正著。方才撞見時柏空就已經對淩宏有所注意,為防懷疑,淩宏不好直接在柏空的麵前見楚逸塵,所以才找了這麽個借口來喊他出去。“稍等,我馬上就去。”楚逸塵應下後,淩宏便先行離開,他沒有走太遠,而是到了後院一處偏僻的拐角處停下,一邊待在簷下看淅淅瀝瀝的夜雨,一邊等楚逸塵出來。淩宏走了後,楚逸塵便也準備出去,走之前,他跟柏空說了一聲:“我去去就回,你先繼續寫,等我回來再檢查。”他隻是叮囑,沒有詢問,因為他隻是出去一趟,柏空不該不同意。可柏空的回答卻是:“你不用出去。”楚逸塵一怔,他回頭看著柏空,有些詫異和不解,若說是不讓他出去他還能理解,大概是回來時撞見他和淩宏同處一室的事讓柏空有些不開心,所以不想讓他跟淩宏出去,但不用出去是怎麽個意思?在楚逸塵不解的眼神中,柏空自顧自說:“我出去就好了,你們可以像之前一樣在屋內聊,外麵下雨了天冷,你不要凍著。”楚逸塵神色微變,因為柏空這短短一句話中透漏出的信息。“你知道我和他下午在屋內聊天?”楚逸塵試探著說。“不止是下午。”柏空看著他說,“從十天前開始,他每天都會來找你,你們經常聯係。”楚逸塵麵露驚愕,他心驚於柏空竟然早已發現了他和淩宏聯絡的事,而他對此卻全無所覺,滿心以為柏空一直被蒙在鼓裏。柏空到底還知道多少?他有沒有告訴過伍勝?楚逸塵和趙鄴的那些秘密或者往來的書信,任何一件被伍勝知道,都會讓他們滿盤皆輸。因此,他再顧不上去跟淩宏見麵,而是到桌邊坐下,有些急切地詢問柏空:“你還知道什麽?”“還知道跟你見麵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柏空老老實實地說,“他見你的次數比較少,應該隻有兩次,一次是十天前,一次是半個月前,而且他不是坊中的人。”“對了,”柏空想了想,又說,“還有之前劫囚的事,那群刺客用的是我給你的消息,你跟他們有聯係。”楚逸塵的神色徹徹底底變了,因為柏空幾乎說出了他所有的秘密,就連跟趙鄴會見的時間都分毫不差。他之前覺得柏空單純無害,現在卻覺得對方有種深不可測的可怕,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對方所掌控著,他恐慌到聲音都在發顫:“你是怎麽知道的……?”他想不明白,柏空是如何掌握他所有動向的,分明大部分時候柏空都不在。“聞出來的。”柏空老實說,“劫囚發生後,我在北營地牢那邊聞到了刺客留下的香味,比較特別,跟你那夜問我北營布防時身上突然多出來的那種香味一樣,剛剛那個人身上也有,他每天來見你都會在房中留下一些,香味越重就說明他待得久,淺就說明待得短。”香味?楚逸塵心念電轉,是細雨樓的人身上帶的什麽?不對,那不該趙鄴和淩宏身上也有,而且他沒見過細雨樓的人,不該在劫囚前身上就有味道。所以香味應該來自趙鄴,趙鄴來自皇宮……是了,是皇宮特有的熏香!細雨樓的人曾藏在宮中,所以也沾染了這種味道!而淩宏經常在皇宮來往送信,身上自然也會沾上熏香!楚逸塵瞬息間想明白了一切,但他依然很不解,畢竟這熏香味其實很淡很淡,淡到楚逸塵甚至都沒有聞到過,柏空是怎麽聞見的?莫非是武藝高強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銳?那麽柏空這樣敏銳,伍鋒伍勝他們難道也……楚逸塵越想越慌,若真是如此,他和趙鄴便像是被貓戲弄的老鼠,一舉一動都在伍勝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好在,柏空及時解釋說:“不是武功高嗅覺就會敏銳,是因為我……”“我、我有些特殊……”柏空結巴了一下才繼續說,“這個味道隻有我能聞見的,別人都不知道,我也沒有跟其他人說過。”所以伍勝他們其實也不知道?隻有柏空知道他的秘密。這個認知讓楚逸塵的恐慌消退了些許,他恢複了一點鎮定。這樣說來,柏空也不是有意窺探他的秘密,隻是一般人,包括他,都不會想到有人的嗅覺可以這樣敏銳,也不會想到這種隱秘的計劃會在這樣的細節處露出破綻。楚逸塵再次詢問柏空確實沒有在任何地方,跟任何人提起這些事後,他終於勉強安下了心。恐慌退去後,恢複鎮定的思緒得以重新運轉,楚逸塵突然意識到,柏空早就知道他做的這些事的話,那麽也就意味著,柏空一直都知道他在撒謊,在欺騙自己。“我不是有意瞞你……”楚逸塵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下去,他不是有意瞞柏空的嗎?他當然是有意的,他從跟柏空在一起開始便是別有用心,他瞞了柏空許多事,也騙了柏空許多事。不久前他還對柏空說淩宏隻是過來幫忙送紙的,他想起柏空當時看著自己的眼神,柏空分明什麽都知道,可他並不戳破自己拙劣的謊言,隻說:“你不用出去。”“我出去就好了,外麵下雨了天冷,你不要凍著。”楚逸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卑鄙,可從未有這一刻這般覺得自己如此不堪,他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柏空。所以他不知道,柏空其實也不太敢看他,妖怪低著頭,說:“沒關係,你有事瞞我也沒關係,你可以有秘密,不需要告訴我。”他這話看似是在對楚逸塵說,其實也是對自己說,楚逸塵有事瞞他,柏空同樣有事瞞著對方,而且他的這件事大抵比楚逸塵的事來得要嚴重很多,畢竟他不是個人,而是個妖怪。柏空此刻說這句話,便是對楚逸塵的暗示,他不怪楚逸塵有秘密,所以將來,如果有那麽萬分之一的不小心,被楚逸塵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希望楚逸塵能想到今天的事,然後不要那麽生氣。他真是個狡猾的妖怪。柏空悄悄地想。第23章 雖然柏空絲毫沒有因為楚逸塵瞞騙自己的事生氣, 可他越是這樣,楚逸塵心裏就越是愧疚。如果柏空大發雷霆,罵他打他, 他反倒不會這麽難受, 因為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楚逸塵知道自己對不起柏空, 也想過若是有一日, 他欺騙柏空的事被對方發現,又或者他在複仇成功後主動坦白,柏空應該會是怎樣的表現。他想過許多,想柏空可能會氣到揍他,又或者想揍他卻又下不了手, 可他設想的這許多種可能裏, 沒有一種是眼前這樣的。柏空非但不追究他欺瞞的罪過, 還主動說了沒關係, 他可以有秘密。相互坦誠在伴侶之間是極為重要的, 可能除了柏空,沒有誰可以主動說出允許另一半有事瞞著自己。柏空太好了,好到讓楚逸塵自慚形穢,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對方。之前以為柏空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他便也可以裝出一副溫良的樣子, 現在他知道了,柏空其實把所有事都看在眼裏, 他難道要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繼續像之前那樣欺瞞對方嗎?思索那些複雜的官場爭鬥時, 楚逸塵都沒有這麽亂過, 可他此刻因為柏空, 而混亂得不知該如何自處。他沉默地坐著,一言不發,沒有出去找淩宏會麵,也沒有給柏空任何回複。夜色漸深,柏空默默把字抄寫完了後,想遞給楚逸塵檢查,可楚逸塵魂不守舍的,壓根沒有任何反應,就跟個木頭人似的呆坐著,柏空便隻好先將字帖收起來。時間也差不多該熄燈睡覺了,柏空將床鋪好後,試探著喊了楚逸塵一聲,楚逸塵這回終於不再是木頭人了,他稍微動了一下,卻仍然渾渾噩噩,如墜夢中。柏空便走過去拉起對方的手,在指尖相觸時,他感覺到楚逸塵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手指後縮似乎想要躲避,但下一刻,他又放鬆了五指,任由柏空拉著他,走到床邊。跟往常一樣,楚逸塵還是睡在裏麵,他麵朝牆躺下後,便一動不動了。柏空幫他蓋上被子,又吹熄燭火,便也脫掉外袍上了床。他的睡眠質量是極好的,隨便在哪個草堆裏一趴就能睡著,平常也是躺到枕頭上後不過數息,就已經進入了夢鄉。但這回,柏空上床後,盯著楚逸塵帶著些微疏遠和逃避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翻個了個身,麵朝床外,以一個離對方最遠最不容易碰到對方的姿勢躺好後,伴著床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入睡了。他做了個夢,夢裏他又回到了霧隱山,快快樂樂地追完兔子之後,回到自己鋪滿了幹草的小窩裏,抱著自己比狐狸還要長還要蓬鬆的尾巴,愜意地準備入睡。但突然,幹燥舒適的巢穴變得潮濕粘稠,有水漫進洞口,打濕了他的毛發,淹掉了他的小窩,柏空在雨中奔跑,想要找到一個能夠躲雨的地方,可這雨好像無孔不入,帶著一股淹沒全世界的磅礴氣勢,柏空試圖躲在樹下,躲在岩洞中,卻總是擺不脫這冷寂雨水的澆打。他亡命地奔逃著,雨水仿若囚籠,他是在雨中無處可逃的困獸。再然後,夢就醒了。柏空睜開眼後在黑暗中發了會兒呆,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在霧隱山了,他現在住在人類造的屋宅裏,又高又結實,不會像以前的窩那樣那麽容易被水淹掉。至於他為什麽突然會做這樣的噩夢,柏空的視線移到窗外比睡前加大了許多的雨勢中,大概有了答案。之前還都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半夜雨勢突然加大,他大概是沒把窗戶關緊,嘩啦啦的雨聲便從被風吹得洞開的窗口鑽入他的夢境中。春末的雨還是有些冷的,尤其現在還是半夜,雖然柏空並不覺得,但想來沒有厚實毛皮的脆弱人類是不能受這樣的冷風的,柏空便起身去把被風吹開的窗戶重新關好,他努力放輕了動作,悄悄地去,悄悄地回,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後,柏空確認了一下楚逸塵還睡著,並沒有被自己驚動,便想轉過身繼續入睡。但片刻後,他又突然想到什麽,因為氣溫漸漸轉熱,所以楚逸塵蓋的隻是一床薄被,這薄被平常正好,對今夜的冷雨而言,會不會顯得有些單薄了?想到此,柏空又把身體翻回來,悄悄伸出爪子,想去探一探楚逸塵的體溫。他做賊一樣的,去摸了下楚逸塵露在被子外的頸項,想著對方冷的話就把自己這床被子也蓋上去。為防把楚逸塵吵醒,柏空不敢多摸,他就是輕輕碰了一下,然後立刻縮爪,但縮回爪子後,柏空卻對自己剛剛摸出的結果產生了懷疑,因此,他又去摸了一次。這一回結果依然,柏空懵住了,為什麽天冷了,楚逸塵的身體反倒變熱了?還不是一般的熱,都有點燙人了。妖怪迷惑且不解,費力地思索一陣後,終於從記憶角落裏扒拉出一種可能,他老婆不、不會是生病了吧?這想法出現的一瞬,柏空的耳朵就被嚇得繃了起來,他知道人類的脆弱,生病了若是處理不好,是很可能會死掉的。於是柏空立刻翻身坐起,他也顧不得楚逸塵的意願,直接把背對著自己的人翻過來,仰麵躺著。按理說這麽大的動作,正常情況下楚逸塵怎麽也該立刻驚醒了,可他並沒有醒,一動不動,雙目緊閉,柏空把他翻過來時方才發現楚逸塵臉色發白,額頭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柏空試著去叫他,可楚逸塵神智已然昏沉,隻能在渾噩中發出幾聲不成調的囈語。柏空心裏一咯噔,這極為不正常的反應已然應證了他的猜測,楚逸塵就是生病了。怎麽辦怎麽辦……柏空急得差點都要變回原形了,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不知道該怎麽照顧病人,因為他自己沒生過病。對了,他可以去問別人!人類好像有一種專門的職業,就是醫治病患的!柏空於是立刻跑出門,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那種會醫治的人,便逮住出門撞見的第一個人,也就是不幸半夜起來方便的黃管事。“他生病了!你快來看看該怎麽辦!”柏空急切地說。“誰?”黃管事睡眼惺忪的,講話也慢吞吞,“誰生病了”他的聲音被掐斷在嗓子裏,因為柏空嫌他說話太慢等不及,直接拽住了他的領子,幾乎是把黃管事一路提溜著提到了楚逸塵的房間裏。柏空把他放下後,黃管事捂著被勒到快窒息的脖子咳了好一陣,那臉色蒼白的模樣簡直比正在病中的楚逸塵還要狼狽,然而柏空是個十分雙標的妖怪,對黃管事的痛苦視而不見,逼問的語氣近乎一種威脅:“他怎麽樣了?你快點看看!”黃管事的臉腫才消下去沒兩天,對柏空是敢怒不敢言,因此剛緩上口氣,便老老實實走上前,就近察看了一番,說:“應該是感染了風寒,沒多大事,喝幾貼藥就好。”他語氣中頗有些不以為意,看柏空那副慌急的樣子他還以為出了多大事,原來就是染了點風寒。教坊司這樣的地方,風寒甚至都算不上病,這些妓子們又不是那種金貴的千金小姐世家少爺,小病自己扛扛得了,若是要命的大病,那還是得自己扛,除卻有些特別有名氣,賺錢特別多的,坊中一概不管妓子們的死活。本來就是一條賤命,命錢興許還沒有藥錢貴,扛得過去是他們命不該絕,扛不過去那就是命該如此,若非有柏空逼迫,黃管事連喝幾貼藥都不會說,直接讓楚逸塵自己硬扛著。“喝什麽藥?要去哪裏買?”柏空追問道。“你去西直門大街那家同仁堂,跟掌櫃說有人得了風寒,他自然會給你配好藥。”黃管事話剛剛說完,柏空已然跑了出去,也就沒聽到黃管事的後半句,“不過同仁堂現在還沒開門,你等天亮再去吧。”就算聽到了柏空也不會管,他甚至連屋外沒停的雨都顧不得,埋著頭便衝進了雨裏。黃管事在窗口看著柏空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又轉頭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楚逸塵,雖然心裏對這兩人都很不喜,卻還是不由得感歎了一句:“你還真是命好,碰上這麽個傻小子。”他也算是閱人無數的,教坊司裏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俱都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不過是一個買一個賣,沒有誰會把誰當真,柏空這樣的,堪稱絕無僅有。黃管事兀自感歎了一會兒,隨即揉著自己還有著紅印的脖頸,哼哼唧唧地回房繼續睡了。天色漸亮,雨下了一夜後,也漸漸停了,柏空已經離開了有快一個時辰,卻一直沒有回來,倒是早起幹活的雲墨瞅見楚逸塵的房間門開著,便進來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便嚇了一跳,楚逸塵之前還隻是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現在則全身都被汗水浸濕,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雲墨喊了一聲“公子”後便連忙撲到床邊,他摸了摸楚逸塵的額頭,燙到嚇人。雲墨一下慌了神,喃喃著:“怎麽燒得這麽厲害,不行,得先給公子降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