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那個omega,他的腿比我的胳膊還細呢。”“對不起路同學,omega身體條件不行,同時無法克服天性中的軟弱和怯懦。你不能進警校,也不能當警察。”“姓路的,別做夢了,你永遠不可能做到像一個真正的alpha一樣。”“路鶴裏,你不能去。你會害怕,會出錯,會臨陣退縮,會拖累別人,會害死別人。”“你以為自己已經戰勝的那些缺陷,其實一直跟隨著你,就像跗骨之蛆,如影隨形,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把自己和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你是個omega,你不行。你做不到。”……路鶴裏的耳膜轟轟震響,大腦急劇充血,眼前的景物不斷晃蕩,陳明遠的身影在模糊的視線裏逐漸拉長、扭曲、變形,他試圖將槍口瞄準他,卻哆嗦著怎麽也看不清他的臉。冷汗浸透鬢發,順著臉側一滴一滴地滑下來,緩緩匯聚在下頜骨的邊緣,路鶴裏用盡力氣,卻怎麽也無法擺脫幾乎要將他滅頂淹沒的恐懼。“路鶴裏,放下槍,到我的陣營裏來。”陳明遠像一個幽靈,在他的視線裏影影綽綽地走來,“我也是omega,我們才是同類。”“砰!”路鶴裏閉上雙眼,猛地扣動扳機。子彈穿過虛空,紮進無以名狀的遠方,並沒有擊中近在咫尺的陳明遠。巨大的槍響和後坐力讓他耳邊清明了片刻,耳機裏的一片混亂聲逐漸清晰起來,來自各個小組的信號伴隨著槍聲,不停地擠進對講頻道,“三組呼叫02,目標沿東北出口逃竄,是否追擊?請指示!”“狙擊手呼叫02,目標已出現,是否射擊?請指示!”“四組呼叫02,我們遭遇重機槍火力,兩人已受傷,請求支援!”“呼叫02,呼叫02,聽到請回答……”混亂的電台呼叫聲匯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間將路鶴裏吞沒。路鶴裏如同被來自靈魂深處的魔鬼統治著,無法自控。他顫抖著手去扶耳機,耳機卻從手指間滑落在地,滾了幾滾,撞在一雙鋥亮的皮鞋上。“我是倉omega,這就是我的特殊信息素。”一個殘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鳶尾花香氣壓迫過來,“恐懼。”“我能召喚出一個人內心的恐懼,路鶴裏。別再偽裝了,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永遠也改變不了自己是一個omega的事實,你也永遠無法克服自己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身後的工廠裏,槍火聲依然密集,時不時還傳出一兩聲怒吼或者慘叫。那是所有人都命懸一線的血戰,同事們都在等待他的指揮,須臾間就是數條人命的灰飛煙滅。路鶴裏急促地喘著氣,蹲下來,探手摸到掉落在地的耳機,用力塞進耳朵裏,想要從意識的深淵中掙紮出來。但他握著電台,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他害怕了。他害怕預言會成真。他無法擺脫他的弱點,他會把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陳明遠身子一歪,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突然從樓頂甩出繩梯,迅速蕩下來,攬住陳明遠的腰,轉眼就飛身不見了。“砰、砰、砰!”來自身後的一串子彈,追著陳明遠的方向連續射擊。急促的腳步聲之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他身邊迅速掠過,停在天台邊望了望陳明遠消失的方向,又轉身折了回來。一個有力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膀,江煥的臉出現在麵前:“路隊,你怎麽了?”月光下,路鶴裏麵色慘白,滿頭都是冷汗,手指還哆哆嗦嗦地握著不斷傳出聲音的對講機。江煥猛地蹲下,雙手在他身上拍打摸索了一圈,確認他沒有任何外傷之後,扳過他的臉:“路隊,你怎麽了?”“轟”江煥猛地抬頭,工廠內部的某個角落居然傳出了巨大的爆炸聲。“呼叫02,呼叫02,工廠內部發生爆炸!是否撤退,請指示!”“呼叫02,呼叫02,一輛車向東南方向逃竄!是否追擊,請指示!”“呼叫02,呼叫02,目標車輛即將離開a點狙擊範圍!”“呼叫02,呼叫02,四組被炸點包圍,請求支援!”電台還在雜亂無章的響著,生死一線,半刻都容不得猶豫。江煥一手用力按了按路鶴裏的肩膀,另一隻手果斷地取下了路鶴裏的耳機,塞在自己耳朵裏,然後撿起了路鶴裏的電台,“03呼叫。繼續使用02頻率,聽我指揮。”第42章 在月光中,吻了吻他的手背。沒有人對於江煥接過指揮權有異議。救星般的電台聲響起後, 眾人有了主心骨,發信號的聲音都鎮定有序了很多。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江煥也一如既往地冷靜。反應迅速, 語調平穩, 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一絲變化。沉穩堅定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給人一種非常靠得住的安心感。“四組就地隱蔽。二組吸引火力,掩護一組支援。”“三組小距離追擊目標, 不要離開我方狙擊範圍。”“狙擊手準備。”“狙擊手, 射擊。”“通訊員, 呼叫指揮中心,請求交警支援, 在周邊道路攔截目標車輛。”“四組, 消防車馬上就到,就地臥倒,掩住口鼻,等待支援。”聽著江煥在自己身邊冷靜部署, 發號施令,路鶴裏的大腦繼續混沌著, 心卻忽地落了地, 一絲血腥味衝上了幹澀的喉頭。還好……還好他在。江煥發布完一串命令之後,不知道在耳機裏收到了什麽訊息, 猛地起身, 往通道的方向跑了幾步。突然又停下,返身回來, 拆下自己的對講機塞進路鶴裏手裏, 又從地上撿起路鶴裏的手槍, 哢哢幾下迅速換了彈匣, 也塞進他手裏。路鶴裏還呆滯著沒有什麽反應,就感覺江煥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肩膀,急促道:“等我回來。”說完,他迅速起身,朝著槍聲的方向衝了過去。路鶴裏恍惚間看到江煥的背影衝進了火光裏,想站起來去幫他,卻渾身沒有力氣,甚至路都走不穩。他踉蹌跌倒了幾次之後,後背貼著斑駁的牆麵,身子緩緩下滑,終於坐到了冰涼的地上,沉入了意識黑暗的深海。從十二歲開始,他就決定去做一個alpha。他獨自一個人離開從小長大的城市,離開所有認識他的人,像一顆卑賤又倔強的野草種子,把自己播撒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在貧瘠的養料中艱難生長,想要不惜一切代價,開啟一段全新的人生。他瞞著別人,也騙著自己,他以為能夠永遠這樣,像個alpha一樣活著。體質弱怎麽了,比別人多跑幾圈、十幾圈、幾十圈,不就行了?膽子小怎麽了,逼著自己直麵最恐懼的東西,一次,十次,一百次,直到脫敏,不就行了?身材瘦怎麽了,每天硬生生多吃一碗飯,多舉一點鐵,多練一點肌肉,不就行了?沒那麽難的,不會那麽難的。然而18歲那年,他第一次迎來了omega的發熱期,徹底粉碎了他苦心營造、自欺欺人的假象。比身體上的痛苦更令人絕望的,是他不得不劇烈而清晰地,麵對自己最不想麵對的事實。他是個omega,無論他再怎麽掙紮,他依舊是個omega,他不能追尋自己的理想,他必須依賴alpha的標記而活著,成為某一個alpha的附屬品。這是一場注定的,無法改變的命運。是我還不夠努力嗎?他茫然又絕望。他甚至走到了天台邊,想結束自己作為omega的一生。他想,早死早投胎,下輩子,也許能做一個alpha呢?那夜的天台邊,是顧夢生死死地抱住了他,一邊哭,一邊喊,“小鶴,我會為你研製出最好的抑製劑,即使不能把你變成alpha,至少也能讓你像beta一樣,不被標記也能正常地活著。“小鶴,相信我。”路鶴裏相信了。他給自己用了m-iii型抑製劑,然後瞪著一雙倔強的眼睛,站在警校的老校長麵前。他說,我是個omega,但如果我能比所有alpha都強大,可以讓我進警校嗎?他天賦過人,老校長實在沒有話說,最終答應為他破例,並保守這個秘密。但條件是,大學四年裏如果有一次他沒有拿到第一名,他就必須離開警校,徹底死了當警察的這條心。這本來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不平等條約,是老校長想讓他知難而退的婉拒方式。但十八歲的路鶴裏攥了攥拳,說,好。他做到了。他成為警校曆史上第一個連續四年全科第一的傳奇。他活成了一個alpha,並且活得飛揚跋扈、放肆不羈,仿佛這一生順風順水,心底從來沒有過任何深沉的痛苦。同時,顧夢生也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去學校修改誌願,進了醫學院、學了醫。他畢業後進入特別研究小組,專心攻研omega用抑製劑。然而,在他們的研究成功之前,m-iii型抑製劑對路鶴裏徹底失效了。被標記成了他最後一條路,路鶴裏又一次產生了尋死的念頭。顧夢生知道之後,冒著巨大的風險,連夜從實驗室偷來m-iv的樣品,送去給了路鶴裏,並且告訴他,m-iv型抑製劑存在尚未解決的缺陷,副作用會導致4%左右的致死率。然而,路鶴裏平靜地接過來,說,“我寧願死。”然後毫不猶豫地紮進了自己的血管裏。幸運的是,路鶴裏屬於那另外的96%。他繼續以一個alpha的樣子活著,他以為他可以。然而就在剛才,陳明遠引出了他心底的怪獸,揭開了他自以為已經愈合的傷疤,讓他徹底地失控了。就算被江煥意外標記,就算被江煥的信息素吸引,路鶴裏也沒有恐懼過。因為那是他無法控製的生理天性,他厭惡,逃避,卻不會因此自責自苦。他真正無法原諒自己,同時也真正恐懼的是無法擺脫一個omega的軟弱,怯懦,無能。是我還不夠努力嗎?我是不是永遠也掙不開命運的詛咒?路鶴裏渾身冰冷。他就這樣坐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槍聲停了,爆炸聲也停了,越來越多的警笛從四麵八方匯集到工廠樓下。手裏江煥的對講機突然亮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clear。”解決了。路鶴裏身上的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如果因為他的失誤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他可能真的會再一次想要從天台跳下去。他的手指無力地張開,對講機從手裏滾落到地上。片刻後,通道處有人跑了過來,幾個不同的聲音都在叫著:“路隊!”“路隊!”最先到他身邊的是江煥,江煥一把扳過他的肩膀,忽地一愣。他旋即抬起頭,衝路鶴裏背後的幾個警員做了一個「停止」手勢,阻止他們靠近。“去忙吧。”路鶴裏恍惚間聽見江煥說。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天台上隻剩了他們兩個。江煥蹲在他麵前,作戰服的袖口帶著被火灼燒的痕跡,臉上還有幾塊黑灰,身上散發著硝煙和火藥混合在一起的嗆人味道。摘下警用頭盔後,頭發都被汗浸透了,冒著微微的熱氣。他定定地看著路鶴裏,似乎一時手足無措。半晌,江煥低下頭,在自己作戰服上找了一塊勉強算得上幹淨的地方,抬起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過來,用拇指的指腹擦了擦他的臉。路鶴裏跟著他的動作,用手背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竟然淚流滿麵,領口的衣服都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江煥什麽也沒問,沉默地半蹲在他麵前,垂著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深夜的秋風乍起,呼呼地猛刮過來,作戰服被吹得鼓了起來,兩個人的頭發都在風中擺動。江煥伸出一隻手掌,護在路鶴裏的臉側,沒有碰上他的皮膚,卻為他擋掉了吹向眼睛裏的風。良久,路鶴裏盯著江煥胸前防彈衣上的police字樣,喃喃道:“我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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