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屏幕,竟然是葛老師慈祥可親的臉:“小鍾啊,那什麽,太不好意思了,最近大家都在宣傳我、表揚我,我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虛名啊!”鍾意捂了捂屏幕,站起身來,出去接視頻。但是他捂晚了。大家全都看到了。“都不知道鍾意跟氣象專家關係這麽好呢,葛老師好尊敬他啊……”簡菱小聲說:“還跟梅喜喜關係好呢,誰敢信?”張木森的臉跟吃了苦瓜一樣難看。*鍾意走出去,鬆開鏡頭:“沒事沒事,您就受著吧,您也挺辛苦的。”葛老師還得費力氣編話,把這種離譜的事情講得科學一些,挺不容易的。葛老師:“我們團隊還領了一筆獎金,我們部門討論過了,雖然金額不大,但還是應該給你。你那邊總要買大器材,一定會用得到。”這倒是。領胡前兩天來做了核磁共振,好開心的。又有大妖怪想做b超,可是他已經買不起了,正為這事兒發愁呢。葛老師樂嗬嗬的:“桂苗……桂苗你來吧,你不也有事情要和鍾大夫說麽。”鏡頭中出現桂苗的圓圓臉。桂苗跟鍾意說:“鍾大夫,不知道您有沒有看到今天的育兒頻新聞,算了您肯定不會看的……我直接跟您說吧,就是最近,我孩子姥姥家,春米市啊,許多小月齡孩子,一到晚上就哭,從十二點哭到淩晨五點。育兒專家都在研究呢。”“有人說是腸脹氣,但我覺得不像。我家寶以前也有過腸脹氣,怎麽可能掐著點,從十二點整開始哭呢?還掐著點,五點哭完?”鍾意哦了一聲:“還真是,這種問題我得去看看。”肯定是在鬧妖怪。桂苗聲音輕快:“可不是嘛,您可是醫生!”鍾意:“是這個理!”桂苗又試探問:“對了,您白天不在,我打了您辦公室電話,應該是那個助理小朋友接的。我聽聲音,他好像給那個愛哭的崽崽放了春米市的哇哇哭新聞視頻。您後來回家了嗎?”鍾意:“什麽?我還在外頭。”桂苗深吸一口氣:“您快回去看看吧,萬一那孩子被一整座山的藍寶石憋窒息了可怎麽辦?!”第41章 在山海寵物醫院西側, 有個倉庫。此時倉庫木門搖搖晃晃,裏麵發出“嘩啦嘩啦”一陣動靜,過會兒, 又是“嘩啦嘩啦”一陣。哪怕是隔十幾米的街上, 都能聽見醫院裏麵珠寶玉石墜落的聲音, 惹人遐想。鍾意看到街道辦幹事小崔站在門口,墊著腳向裏頭望。“不好意思,裏麵有小貓亂抓,可能碰翻了什麽東西。”他解釋道。小崔納悶:“寵物醫療器械?還有寶石做的嗎?你聽這聲音, 跟翡翠撞擊一模一樣。”“貓玉石保健床的動靜。”鍾意不動聲色地胡編亂造。快步走進醫院,“鐺”一聲反鎖大門, 鍾意扭開倉庫門,震耳欲聾的“嘩啦啦啦”足足持續30秒。室童手舉著個平板, 播放著春米市嬰兒夜哭的視頻, 站在倉庫最高的箱子上,一臉懵地看著表情如大難臨頭般的鍾意。在他麵前的是個類似金字塔結構的寶石堆。底層墊著大量藍寶石, 像熠熠奪目的湖泊。再往上, 估計因為貔貅君短時間內大量哭泣, 淚水被哭淡了,轉成為一層透亮翡翠。金字塔尖尖的部分暖白如玉,顆顆橢圓明淨, 晶凍淬煉。貔貅君的四隻肥嘟嘟麟腳戳在那玉山包外頭,隨著哭泣一顫一顫, 上氣不接下氣。它又嗷了一聲, 這回, 從頂上冒出一堆蛋白石。“快!快關上視頻!”鍾意疾步往裏走, 先被這一地滑溜溜的石頭絆倒了, 臉磕在金字塔山上,白皙的皮膚印出一大坨紅色。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一點點體會到掃晴娘的難處:如果貔貅君動不動就吐錢產寶貝的話,那洞府的確塞不下啊,可能睜開眼睛,枕頭邊就有硌呼呼的珠寶啊!鍾意把貔貅君從金字塔堆裏挖出來,往它嘴裏堵上了個奶嘴。單手揉著臉上的紅印子,道:“室童,你在幹什麽?不怕我扣績效嗎?”室童很正經:“院長,我正是怕本月業績不夠,才讓它這樣哭的,你這陣子花錢太多,就像做公益一樣了。”“以後不許讓客戶哭業績!再窮不讓客戶哭!”鍾意下令。他又是給掃晴娘打電話,掃晴娘竟然完全不在乎:“哭就哭去吧,哎呀煩死了。你們還想帶他去春米市?去吧去吧,你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幫你們搞搞科研是應該的。我忙著生小掃帚呢!手機一歪,錄到掃晴娘邊上圍了一群同族人,正給她加油鼓勁:“哎呀哎呀,看見掃帚把了,再加把力!”鍾意鼓勵一番,掛斷電話。夜涼如水,寶石璀璨。院長拿出了個麻布袋子,往裏麵塞了一大堆寶石,為了怕摩擦產生劃痕,用一些幹草填充上。還塞進去鯤之前吐出來的那顆晶亮珠子。昨天,他問白澤關於妖怪紅娘的事,白先生都沒有理他。白先生應該還在纏綿病榻中,這體質也太差了,鍾意想。雖然覺得妖王什麽也不缺,但還是送一些禮物吧,叫物流送去。幾個鍾頭後,巨大的龜殼扛著一麻袋亮晶晶的珠子和一鍋噴香的燉老母雞,消失在清平鎮的無人街道上。鍾意又回想起自己在鯤肚子裏做的那個夢,他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荒謬。那個夢好逼真啊,可救自己的虎斑貓怎麽會是白先生呢?白先生根本不可能那麽可愛的,還會伸小舌頭。呃,白先生伸小舌頭?可真讓人毛骨悚然!一定是自己腦洞開大了。他走進屋裏,蒙上貔貅君的眼睛,放到臥室搖籃裏,才靜音點開春米市的娃娃哭新聞視頻。*春米市是一座二線城市,熱熱鬧鬧,人口繁多。這座城市又以豐富的夜生活為特色。可如今,夜來了,這繁華的街道上連個撿垃圾的流浪漢都沒有。商場和店鋪自覺打烊,街燈關閉。這是為了給正在遭難的全市小朋友們提供純黑的、純安靜的睡眠環境。如果說春米市建立在荒郊野嶺,都會有人信。淒淒一陣風吹過街道地麵,掀起兩三張不知從哪掉落的紙。每張紙上,都手寫了這首詩: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往來君子念一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家中神明瞧得見,娃娃天天睡得香。無論是電線杆還是街邊的牆壁,又或者公交牌廣告,到處被張張紙貼得滿滿當當。每一張都用不同的字跡,寫下這同一首詩。有的紙貼了許久,泛黃薄脆,有的紙是新的,上麵墨跡還未幹涸。層層疊疊的夜哭郎詩歌像魚鱗一樣覆蓋了城市的角角落落……專家一本正經解釋道:“我們懷疑是城市的水質問題,導致了媽媽母乳出現問題,從而導致孩子們的夜哭問題。”桂苗的媽媽,也就是孩子熊靜的姥姥“啪”得關掉電視,抑鬱道:“淨瞎說……我們孩子最近都在喝奶粉!”第二日。“我回來啦!”桂苗在屋外敲敲門。熊靜她姥姥開門,看到外麵是孩子媽,驚喜地迎進來。女兒自從變成了氣象功臣,街坊四鄰都覺得有麵子,心說孩子以後肯定忙,沒想到這就回來了。桂苗偏了偏身子,跟人介紹:“媽,這是……我朋友,鍾醫生,他抱著的是他的寵物,沒事哈,蠻乖的。”熊靜她姥姥本來覺得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孩子莫名其妙的,還抱了個奇怪東西,用繈褓裹得嚴嚴實實。一聽說是醫生,笑容立刻寫到臉上,趕緊給人家倒水:“鍾醫生來了就好,現在我們這邊,特別缺好醫生。”桂苗仔細端詳她:“哎呀,你看你的眼睛,都快成熊貓眼了!”熊靜她姥姥:“全市人民都有熊貓眼,待會兒你出門看看。”孩子姥姥講,這幾天,一到半夜十二點,整個城市就像打開了一個莫名的開關:“嗚哇嗚哇嗚哇……”從各大小區、各個區民樓到各個幼兒托管宿舍,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叫。小孩子肺活量極大,聲音穿透力很強。哪個地方都會有小孩子。他們這麽一口氣哭起來,一個又一個的,弄得整座城市的人都睡不著覺。桂苗的娃娃熊靜,來到姥姥家後第三天就加入了夜哭大軍的首次集體大哭。孩子從那時起連著夜哭了一星期,他們這一家人,屬小朋友的眼圈最黑。鍾意看了一眼,小娃娃已經睡著了,眼周黑得像塗上了一圈眼影。“我爸呢?”桂苗問。熊靜姥姥:“上公園了,他們老頭子都聚在一起抄詩呢!”桂苗:“這麽有雅興?”熊靜姥姥:“雅興個什麽啊!都在一起抄那個夜哭郎的詩啊,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辦法,說是每天抄上三百篇,貼在大街上,這麽弄一個月,孩子就不會哭了!”正說到這裏,門口傳來一句大聲責罵:“有的孩子爺爺簡直是不配做爺爺!自己抄不完的詩,竟然還要偷別人的,寫上自己孩子名字!”桂苗喊了一句:“爸!”熊靜姥爺這才發現女兒回來了,家裏還來了客人,一下子換了副表情,又和顏悅色起來。桂苗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熊靜姥爺氣不打一出來:“今天,我們這群老頭子都在寫夜郎詩,有個孩子他爺爺說自己字醜,說要學習學習我們的書法,其實是偷了好幾張夜郎詩!我說我怎麽越寫越少呢?!後來大家發現了,也晚了,人家早都加上自己孩子名字了。”桂苗尷尬地笑了:“雖然那人偷東西不對,但是夜郎詩這個東西,到底有用嗎?這個辦法,你們是從哪裏聽說的?”熊靜姥爺:“我也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但是現在世道這麽邪乎,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熊靜姥爺喝了一口水,跟桂苗和鍾意講:聽說這孩子到時間不睡覺,是因為春米市的人得罪了一種神明。所以大人要多寫寫、多張貼這種詩,請求神明寬恕。大家還傳起這種神明的形象,傳得有鼻子有眼。“聽說這個神明,是個小孩子,一般圍著個肚兜。”話音一落,鍾意就看向坐在沙發上規規矩矩做會議記錄的室童,其他人瞧不見他。他心想這也能撞衫啊。室童聞言一怔,睜大眼睛,垂頭捏捏自己的紅肚兜。娃姥爺:“對了,還戴著個瓜皮帽。”室童撓撓自己的瓜皮帽。“塗著大紅臉蛋。”室童跟鍾意對視,這娃娃火力壯,臉蛋每天都紅似蘋果。娃姥爺:“還聽說拇指那麽大,根本長不高!他嫉妒所有的人類小孩子,才想鬧得他們睡不著覺,讓他們長不高!這個壞神明叫室、室什麽玩意兒……”鍾意:呃……室童跳起來:“誰在誣陷我?氣死我了!我現在還用擔心長不高嗎?我每天都在吃長高高大補餐!按時監控骨齡!”桌子上一小堆招待客人用的瓜子山,都因為他的暴怒,劈裏啪啦地滑坡了。鍾意一把薅過室童,揉在自己懷裏。維護員工清白,是他做院長應盡的本分。他斬釘截鐵地:“桂叔叔,你們肯定搞錯了,你們說的這個神明,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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