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爺爺去世前一再勸說，讓他放棄化龍，在深山裏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生活。蛟龍雖不是龍，但在深山裏也是數得上號的大妖，一般妖怪不敢主動招惹。等到成年後找個心儀的伴侶交尾，生出幾窩蛇蛋，護著自己的小蛇平安長大，化身蛟龍，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爺爺已經去世兩三百年，池魚也確實按照爺爺的囑咐，乖乖呆在深山裏生活。可化蛟成龍，就如同人餓了要吃飯一樣，是深深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本能。隨著池魚成年，這種想法也越來越躁動，甚至在知道失敗幾率極大的情況下，還是很想去做。這幾年，他一直處於糾結壓抑的情緒當中，一邊是爺爺的叮囑，一邊是化龍的本能。最後連他身邊的朋友都看不下去，勸他如果能承受住最後的結果，那就去做，大不了放手一搏。池魚沉思過後，覺得朋友說的很對，便毅然決然的從深山裏出來。可能是池魚爸媽渡劫失敗的緣故，爺爺很少在他麵前提起化龍的事情，更沒想過讓他出深山，所以成年後的池魚根本不知道深山與外界的出口在哪兒。他之所以摸到秘勝湖這裏，完全是半路時偶遇一條大蛟龍，用一顆珠子換來的消息。那條蛟龍至少有六七千歲了，原型比池魚大了一倍還多，拿了珠子後就將他帶到了這裏，說秘勝湖邊有個出口。過來的路上，他跟池魚說了很多外麵的事情，勸他去人界走走。還說他們是蛟龍，很受人族的尊敬，到了人界看到那些美食，衣服，都可以隨便吃，隨便拿，日子過的十分蘇爽。池魚沒去過人界，但也知道直接拿別人東西是不對的，在深山裏，他也從不會仗著自己是蛟龍的身份去奪取其他小妖的食物。大妖的實力是用來保護自己和家人的，不是用來欺負弱妖的，這是爸媽從小教給他的道理。所以池魚對這樣做法很不喜歡，連帶著對這個大蛟龍也生出了幾分抵觸。他們到了秘勝湖後，那條大蛟龍直接順著湖水遊進秘勝江，去了人界。池魚不想跟著他去搶人族的東西吃，但也不知道應該去哪兒，幹脆留在了湖邊，等著人族出現。大妖壽命長，他們蛟龍一族的平均壽命都在上萬歲，所以一年半載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池魚正飄在水麵上自我寬慰，突然感覺周圍多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威壓。這是大妖故意釋放的氣息，為了讓一些小妖察覺後，提前躲避，以免造成碰撞或者傷亡。池魚同為大妖，就懶得理會了，繼續在湖麵上飄飄蕩蕩，盯著頭頂茂密的樹葉發呆。幾秒後，一道金黃色影子快速從他眼前飛過。然而下一秒，那道黃色影子無聲的撞在了看不到的結界上。“撲通”一聲，湖麵激起一道巨大浪花，波及到飄在湖麵的池魚，被水花澆了個透心涼。“艸！”湖麵上露出一個黃色腦袋的同時，響起一道不爽的咒罵聲。池魚抹掉臉上的水，偏頭朝旁邊看去，見對方是一隻老虎精。他看過去的同時，對方也發現了化成人形的池魚，沒好氣的問道：“喂，這裏的結界是你補上的？”“不是。”池魚一臉無辜道：“是一個人族。”老虎精皺眉，嘟囔一聲：“人族？”他怎麽不記得人族裏還有這麽大本事的？他快速揮動虎爪，遊到池魚身旁，將他從腳倒頭的打量一遍，最後停留在他頭上‘天線’上，疑惑道：“你是蛟龍？”池魚也不隱瞞：“嗯。”老虎精：“你在這兒做什麽？”池魚：“等人。”老虎精疑惑：“等什麽人？”池魚：“過來釣魚的人。”老虎精聞言，十分詫異：“都這年頭了，你還敢吃活人！”“難道你不知道人界有妖神局嗎，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就徹底完啦！”池魚：“……”自己看起來有那麽饑不擇食嗎？他耐著性子把自己化龍的事情說了一遍，老虎精聽完，恍然大悟：“哦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麽不去人多的地方？”池魚不太懂：“什麽？”老虎精：“你不是需要得到人族認可嗎？那你就去人多的地方問呐，秘勝湖這麽偏僻，大部分人族是不敢來這兒的。”池魚不認同道：“還好吧，這裏時不時會有人族過來釣魚。”兩個月內，來了七八個人呢。池魚從對方的虎臉上看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池魚隻能重新解釋：“剛才過來兩個人族，他們說我不能完全化成人形，所以去不了人界。”老虎精看向他頭頂：“你說這兩個角？”池魚點頭：“嗯。”“嘖，這簡單啊，一頂帽子就能解決了。”池魚眼睛猛然一亮：“真的嗎？”老虎精很自信的點頭：“當然。”池魚立刻坐起身，問他：“那你能幫我找一頂帽子嗎？”老虎精意味深長的打量他一遍，問：“我幫你……有什麽好處？”池魚思索了下，手掌反轉，掌心裏多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問：“這個可以嗎？”老虎精看到，眸子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鎮定下來，輕咳兩聲道：“可以是可以，但這寶石隻夠給你買一頂帽子，要想讓我帶你出去，還需要……”他想了想，伸出兩個前爪：“還需要兩塊寶石。”池魚想了想，問：“我出去了就能見到很多人族嗎？”“當然。”老虎精道：“想見多少見多少。”池魚的眼睛更亮了，用力點頭道：“好！”爸媽和爺爺把畢生積攢的寶貝全都留給了他，池魚也算得上富甲一方，特別是這些寶石以及珠子，真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老虎精得償所願的拿到了應得的寶石，還真說話算話的把他帶了出去。不過不是從正經的出口，而是另外一處結界破損處。他們一路走一路閑聊，池魚得知了對方是一隻修煉了七百多年的老虎，名叫韓壯，在人界已經生活幾十年了，這次回深山是為了探望他年邁的□□母。也知道了他不從結界把守的出入口進出的原因，因為妖神局有規定，進入人界的大妖不能攜帶人族的東西回深山，避免造成深山裏小妖們的混亂。可韓壯又很想讓家人嚐嚐人間美食，就隻能找一些結界破損處，偷偷帶東西進入。這結界已經布局上千萬年，包括的範圍巨大，不可能一直完好無損。雖然那些大妖會時不時進行修補，但結界太大，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就比如這秘勝湖邊，還有老虎精帶他出來的那處洞口。-“哇！”池魚跟著老虎精出來，飛出很長一段距離，期間見識到了外麵的世界.怎麽說呢,人界的環境遠比不上深山裏,但有趣的東西倒是很多。就比如老虎精帶著他在郊區路口打的這輛出租車。韓壯說妖神局有規定，妖怪不能在人族麵前顯出原型，更不準在人界騰空飛行，一旦被儀器捕捉到，就會受到處罰。池魚第一次坐車，新奇的不得了，一直趴在車窗上往外看，發出驚歎聲，惹得駕駛位的司機不停的朝後視鏡打量。韓壯隻得跟司機解釋，池魚是他家大山裏出來的親戚，沒見過世麵。那司機也是熱情性子，聽他這麽說，開始積極的給小蛟龍科普現代生活常識。池魚聽得十分認真，兩隻小手還規規矩矩的搭在大腿上，一副小學生聽講的架勢。司機見了，覺得他又乖巧又好笑，莫名讓人生出好感。同樣的，池魚也覺得這個人族很友好，對他生出好感的同時，也把他說的話一一記下。一個小時的路程，池魚被司機和韓壯教了不少東西，最後出租車在一家飾品店門口停下。說起來，他們剛上車不久，司機也看到了池魚頭上的‘天線’，被韓壯以村裏男人成年後有帶頭飾象征的借口給糊弄過去了。為了避免其他人族再問龍角的事情，韓壯直接讓池魚去旁邊沒人的角落等著，獨自進了飾品店。池魚很聽話的坐在了陰涼下的台階上，雙手搭在膝蓋上，好奇的打量四周。人界與他待的深山裏完全不同，這會兒太陽明明已經落下山，但路上並沒有黑下來，到處都是會發光的路燈，路兩邊還有很多閃著彩色光的燈，十分好看。而且池魚發現，他們來時坐的車子有好多款式，就連顏色也都不一樣，在路上來來回回的跑。怪不得那些大妖總喜歡跑出來玩，人界好像真的比深山裏有趣多了。池魚正看的開心，韓壯拿著一個發箍急急忙忙從飾品店裏出來，看到小蛟龍聽話的坐在台階上，心裏暗鬆口氣。妖怪不像人，從小就會被很多條條框框束縛著，妖行事更加肆意妄為，要不是有妖神局鎮壓著，不知有多少妖會把人界鬧得天翻地覆。這小蛟龍看著聽話懂事，應該不會惹出什麽事情來。韓壯這麽想著，他走上前將一隻兔耳朵發箍遞給池魚。“給你。”池魚抬頭，看到那雙毛絨絨的耳朵，蹙起眉頭：“這就是帽子嗎？”“……”韓壯輕咳一聲，遮掩下了尷尬的情緒。“這是發箍，比帽子好用。”其實主要原因是發箍比帽子便宜，不過這個理由韓壯自然不能告訴對方。池魚還是有些嫌棄，試探道：“沒有其他動物的耳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