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靈芝/給太師當藥材後我死遁了 作者:無邊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但蕭猊所想的反應統統沒有。模樣乖順的漂亮少年,在用他無聲的沉默對自己表露抗拒。蕭猊注視著不願看自己一眼, 不說一句話的人, 神色晦深, 牽住少年腰後衣裳的手指卻沒鬆開。一番輕扯推拉, 靈稚抬眸, 把衣裳從蕭猊手指揪出來,抱緊懷裏的半碟果子走下觀景閣。蕭猊不緊不慢地跟在靈稚身後,繃得有點緊的思緒因為彼此的一番小拉扯,無端的又鬆緩許多。少年發帶落了,垂直腰下的長發隨風飛卷。蕭猊見他一手抱果,一手不時地梳理飄到臉前的頭發,嘴角的淺弧始終沒有下去,跟在青衣少年身後就這麽走著,以防他摔了自己能伸手接一接。和靈稚相處有如此奇幻的秒果。他因靈稚慍怒,無奈,隱忍,下一刻又化為擔憂,關懷,此刻又因對方的一些小小舉動的變化而感到愜意舒適,思緒百轉,皆係在這個如此纖小瘦弱的少年身上。所以蕭猊不會放手。對靈稚,已經無關他能否原諒自己,或能否對那件事情釋然,蕭猊隻要靈稚留在身邊,其餘的,便也無所求,隻要把人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好。午飯是在靜思院用的,劉總管來請靈稚到正廳用膳,說主子在等他,靈稚輕輕說了一句不去,劉總管沒有為難,就這麽跟主子回報去了。靈稚極少在正廳用過膳食,蕭猊次次等待落空,今日亦是如此。他不動聲色,吩咐人往靜思院送些解暑的冰鎮點心,用完就去了書閣,往常這個時辰,靈稚吃完膳食又嚐了飯後點心後,就會歇半個時辰。蕭猊坐在閣樓上,拿起千裏鏡對準靜思院的方向。靈稚坐在軒窗後,胳膊墊著小巧精致的下巴,任由風輕輕吹拂臉頰。他眯了眯眼,把手裏的發帶遞給小奴才,叫他幫自己將頭發束好。靈稚思來想去,依然打算去梅園一趟。他上次登門梅園沒能見到梅大夫,時下炎熱,對方的寒症應該都恢複了吧。小奴才輕手輕腳地梳著小公子如雲密集,柔軟烏黑的發絲,待他束好,靈稚就起了身,走之前朝某個方向看了看,頭也不回地離府了。沒有人阻攔靈稚,連他要去梅園,劉總管都貼心的為他準備一份登門禮。靈稚不想收太師府為他準備的東西,劉總管眯著眼一笑,和藹可親地說道:“這份天山蓮燕朝少有,且還是存活下來的唯一一株,若梅大夫收到此等藥材培植,定會喜歡。”“公子收下吧,就當幫梅大夫從太師府訛去一點好處不是?”最後靈稚默默抱起這盆天山蓮,他心知這盆蓮是極少的好藥,且他不在山上,采集不到藥材送給梅大夫。蕭猊為他的身子為難過多少大夫靈稚是知曉的,他給梅若白從蕭猊手裏掙點好藥,想來也不心虛。靈稚抱著懷裏的這盆天山蓮小心翼翼坐上車廂,劉總管目送馬車駛出視野範圍後,前往書閣跟主子回報。“主子,小公子去梅園看望梅大夫了。”蕭猊批完一份公文帖,神色波瀾不興。劉總管揣摩稍刻,有點理解了主子的意思。蕭猊起初不願靈稚去梅園跟梅若白見麵,無非因為占有心作祟,醋意所致。但他不能日日將靈稚拘禁在府中不允他見人。靈稚純善,雖然性子內斂,但從不拒絕交朋友,且所交之人絕大部分心地友善,唯獨碰到蕭猊,純良透明的心被他輕易地算計了一道。蕭猊一味拘著他,隻會磨去他活潑靈動的本性,而蕭猊不願見到病懨懨毫無生氣躺在床榻上養病的靈稚。所以他轉換另一種方式,允靈稚和梅若白往來。靈稚要去看望生病的梅若白,蕭猊非但不能生氣,還要以靈稚的名義給梅園送禮。如此一來,他就與靈稚無形中綁在一起,靈稚送的禮是蕭猊準備的,他們才是一道登門送禮的客,而梅若白隻是和靈稚往來甚好的梅園主人。如今蕭猊就算無法走近靈稚的心,但他絕不會讓人對靈稚抱有別的念頭,不管梅若白對靈稚懷有什麽念想,早早絕了就是。**********梅園,正在門外打掃的小廝還記得靈稚,見到他剛要行禮,靈稚連忙對他搖了搖腦袋,笑容微有靦腆,問:“梅大夫身子好了麽?”他小心翼翼抱了那盆天山蓮下車,馬車有太師府的標誌,梅園的人見到靈稚雖沒有跪下行誇張的禮,但都對他點頭示意,以表對太師府的尊敬。小廝手裏還拿著掃帚為靈稚引路,說道:“公子身體已無大礙,還需靜養幾日。”靈稚瞧小廝拎著掃帚引路說話都斯斯文文的,於是有模有樣的學著,慢慢吞吞地點了個頭。小廝道:“靈公子把這盆蓮遞給小的吧。”靈稚緊了緊盆,準備開口,他隨小廝走進一處竹園,越過石門就看到林下納涼飲茶的白衣大夫。梅若白望見靈稚,清瘦了些許的麵容浮現笑意。“日頭曬,怎麽這時候過來了。”光走一小段路,靈稚發髻就滲出碎小的汗珠。他抿唇,而後笑著露出雪白的齒。“你生病了我想來看望你。”他舉起懷裏的盆:“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梅若白目光落在潔白如雪的蓮上,在此炎熱暑夏中,光是看著天山蓮,就給人清涼去燥之感。白衣大夫目光幾轉,看著顯然毫不知情的純潔少年,歎息。“這盆天山蓮我收下了,你送的禮物很喜歡,禮重情更重,多謝。”蕭猊借靈稚的麵送禮,一舉兩得。既表示太師府對他的謝意,借了靈稚的手,向他宣告靈稚背後有人。梅若白靜靜注視坐在一旁安分乖巧的少年,讓小廝到後廚帶些冰鎮解暑的點心來,他溫聲詢問:“身子可還好,前些日子聽聞你感染風寒,我病了沒能去太師府替你看看。”靈稚道:“都恢複好了,梅大夫呢?”梅若白點頭,“我常年用藥水泡身,普通的病症傷不到我,就是苦了那些礦場的工人。”清風拂林,竹子搖響。靈稚這身青嫩衣衫坐在林下,猶如竹子精靈化身,乖俏安靜地將手端在膝蓋專注認真地聽梅若白說話。梅若白話一頓,目光從靈稚臉上移開,小廝送來冰鎮甜點後,從容輕緩地親手給他施放點心。“嚐嚐吧。”靈稚伸手接過梅若白遞來的青瓷小碗,小口地抿了一下。晶瑩剔透的雪蓮子入口即化,甜爽沁喉,他舒服得直眯眼,默默喝完了一小碗。梅若白給他又盛一碗,叫他吃些茶糕。靈稚咬一口綿糯的綠色差點,細聲催促:“還有呢,梅大夫還沒說完礦場如何了。”男子麵容儒雅清俊,談吐清正溫和,說話時的神色溫柔不失悲憫。雖與記憶中那人不同,但靈稚每每聽梅若白溫聲言語的說故事,恍惚中就好像回到霧清山,他聽君遷說故事時亦如此刻這般。梅若白並不瞞靈稚,繼續談起礦場。“礦場坍塌,遇洪水,情況危難,三五步便挖出一具屍首。世間稱我一聲神醫,可任我竭盡所能,也無法用藥石挽救上百條性命。”“他們身受重傷,又泡在冰寒的泥水中數日,喉管口鼻乃至胸肺,皆被泥漿嚴嚴實實的堵著,許多曠工被挖出來時,渾身抖泡爛了,麵目全非。”梅若白看著呆呆的少年,溫和一笑:“醫者,救死扶傷,對誰都如此。曠工雖然大多數都是死刑囚犯,固然都要死,然我並不希望看到他們是這種死法。”他笑了笑:“哪怕等我將他們都醫治好,最後再親眼看官兵送他們上法場處死刑,都不會滋生這般的遺憾與無力。”靈稚不太明白話中道理,可又似乎明白了。嫣紅如花瓣的唇微微一動:“我……”梅若白夾起一塊茶糕給少年:“隻是同你隨口一說,並非要傳授大道理。”靈稚捧起茶糕,細嚼慢咽後才點點頭:“哦……”他補了一句:“我好像聽得明白的。”梅若白失笑,自己也拿起茶糕吃了一點。“太師救治傷患的法子與我不謀而合,原本我以為他會同那位文尚書一般枉顧他人性命,他卻封重賞組織近百名醫者到礦場救援,此舉倒令我意外。太師雖然手段通天,可似乎與傳聞中的冷血無情有些出入。”靈稚悶悶咬了一口茶糕,對此不發表意見。梅若白忽然道:“原先我將你種在後山的靈芝園,你所在的那塊地長出許多藥草,品種雖並非特別珍貴,但藥性也算少有,有幾味治療頑疾的方子正缺它們做引子。”梅若白道:“靈芝園常年長不出此等藥草,與你有關係對不對?”靈稚低頭,玩起手指。梅若白道:“若不願說我不勉強,可這事除了你我,或許還有太師知曉,今後就莫讓任何人知道了,太師雖然護你,但……”但有誰能保證蕭猊會永遠護著靈稚呢?連梅若白都看不出蕭猊對靈稚究竟有多少分情義,這份情義摻雜了真心又有幾許,有沒有純粹的占有欲作祟。梅若白摸了摸靈稚的發頂:“你要多留幾分心眼。”靈稚點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他是一株有福氣的靈芝,連君遷都沒說過,都沒有機會說……少年抿唇,笑容含蓄。梅若白道:“種植園新生了一批藥材,傍晚時我會過去打理,要不要去看看。”靈稚欣然應邀,他和梅若白坐在竹林吹風說閑話,肩膀抵著肩膀,他話少愛聽,梅若白就給他說。溫和清正的梅園主人,款款閑談時並不叫靈稚感到心煩絮叨,他專注聽得著迷,不久,日落金輝,黃昏而至。白衣大夫領了嫩青衣衫的少年去往藥園,蔥綠的藥草足足有人高,濃鬱澀然的植物氣息撲鼻入喉,靈稚顫抖地眯起黑眸,仿佛回到滿是藥物的霧清山上。梅若白巡視藥林,檢查每一株草物的生長。靈稚瞧得比他還快,若遇到長得不好的,缺了陽光還是少水,一眼就知。梅若白驚訝:“你這天賦異稟的本領連我都自歎不如,雖不習醫術,卻通曉每一株藥物習性生長。”一頓,又道:“且考考你,你看此株藥草屬性為何?”靈稚生來就知曉藥草的效用,他老老實實地回答梅若白的問題,還告訴對方若遇到哪種病症可以吃這株藥草。梅若白倒又小瞧了靈稚,順著少年的話繼續拋出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