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血的玉簪抵在蕭猊滲血的傷前,他依舊壓製靈稚的身軀,長睫低垂,欲將這個吻落下。靈稚手裏的簪子一寸一寸刺進蕭猊頸內,血沿著玉簪滲進他的指縫,打濕了手心,沿手腕滑在手臂之間。蕭猊靜靜注視顫抖不已的靈稚,掌心地在他背後輕輕拍撫。“別怕。”不是別擔心,而是別害怕。靈稚對他總是畏懼多於其他,蕭猊寧可他的恨意多一點。“我不傷你。”蕭猊低啞咳一聲,唇角因為源源不斷的失血開始泛白。“你看,沒有責怪你對嗎,”他歎息,“隻是在行婚禮這日見血似乎不太吉利。”靈稚罵他:“瘋子。”他鬆開刺進了蕭猊頸內的玉簪,憑借一股力氣竟然瞬間把蕭猊推開了。少年紅色的身影踉蹌地跑進夜色裏,他渾身虛軟顫抖,頭也不回地拚命從紅色的喜堂裏逃離。**********靜思院平日下人少,唯一侍候在靈稚身邊的小奴才不知去了哪。偌大空寂的院子猶如一座牢籠,這裏一草一木珍貴,回廊畫壁典雅古樸,卻囚著靈稚使得他喘不過氣。他摘掉了腳下的鞋子,花脊落下的沙礫咯在足心,很快將細嫩的肌膚劃破了,他胡亂解開腰帶,邊跑邊除去層層疊穿在身上的喜服。靈稚回到屋內時,披頭散發,僅穿了一件單薄的裏衣。小奴才聽到動靜迷糊地揉著眼睛進屋,對上靈稚濡濕迷茫的眼眸,瞬間睜大眼,渾身一個激靈。“公子!”小奴才心疼地扶起靈稚回房,嘴裏叨叨念:“您方才去了哪裏,為何會將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府裏進賊了嗎?”小奴才拉起一條被褥裹緊靈稚,趕忙跑到門口大喊,說是府裏糟了賊。院子靜悄悄的,連劉總管都沒喊來。小奴才縮了縮肩膀,咕噥道:“人都去哪裏了?”府上遍布暗衛,為何公子這樣走回來,此刻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他擔心小公子,抬手欲將門關好去看看裏麵的人,一抬頭,卻見月下走來的修長人影,如謫仙,卻帶了幾分令人顫抖的森然冷意。蕭猊左側臂彎掛著靈稚跑回來時脫掉的喜服,輕柔的紅紗猶如血色花絲纏繞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搖曳,左手拎有一雙精致的紅色錦鞋。他的右手,則托著一個灰色的草編靈芝。“太、太師……”奴才話都不利索了,胳膊軟成麵條般,整個人趴在地上:“小的見過太師。”蕭猊沒看地上的奴才,進屋後淡然的吩咐小奴才把門關好。於是小奴才躡手躡腳地合上門,守在門外忐忑恍然的等候。靈稚裹在被褥裏喘氣發抖,瞥見銀綃簾幔後徐步靠近的人影,他下意識抓起枕頭,憑借本能反應,將枕頭朝那人砸去。可惜他沒幾分力氣,往蕭猊身上砸的枕芯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蕭猊俯身拾起枕頭,遞出拿著灰色草編靈芝的那隻右手。靈稚縮在床榻角落,蕭猊站在簾後定定望著他。半晌,說道:“抱歉。”他還是沒有控住心底的那股陰暗的執念,把靈稚嚇到了。天下人誰都可以怕他,蕭猊最不願做讓靈稚畏懼的人,可他變成讓靈稚唯一一個懼怕的人。他緊了緊喉嚨:“方才……我有點失控。”又笑道:“你看這是什麽?”靈稚用被褥遮著臉,蕭猊依然站在簾後。“上次給你編過一個靈芝,你很喜歡。後來沒找到你時,我就編了許多個。”插進蕭猊頸上的簪子拔了,血卻沒有止住。淺色的衣衫漸漸染了一片血色紅梅,蕭猊對此毫無察覺一般,遞出靈芝,掌心托著它微微施力,灰撲撲的靈芝沿床榻滾到靈稚腳邊。蕭猊道:“我走了,來這裏隻是想讓你看看它。”蕭猊說要走,步子卻遲遲不肯邁。眼前的少年似乎將他完全隔絕,抱緊被褥縮在角落裏,像一隻顫抖受驚的小獸。他啞聲道:“方才不是有意嚇到你,靈稚,和你成親我是真心實意的,並非欺騙和算計。”連同第一次,蕭猊也沒想過要算計和靈稚的這場成親禮。他操控權貴,善弄人心,怎會將自己也算進去。若要奪取靈芝,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向靈稚把它哄騙到手,卻偏偏用攻於真心的那一條,哪怕把靈稚的心和身子都騙到了,何嚐又要承諾一場多此一舉的婚禮。蕭猊千算萬算,未嚐料到最後把自己的心也算了進去。靈稚輕輕擠出幾個字。“……你走開。”蕭猊偏過臉:“一會兒讓奴才盛碗安神湯來,喝了好好休息。”說話間牽動頸部,連帶著血又滲了出來。蕭猊捂著出血口,避免被靈稚看到受了驚嚇。“還有一事,在城裏傳開關於我要成親的傳聞,明日起就不會再有了。”……他問:“靈稚,你會想讓我與其他人成親嗎.”少年垂首不語,蕭猊自問自話。蕭猊靜靜站了一會兒,半晌背過身,道:“你別怕我。”蕭猊也覺得自己仿佛要瘋了,比起靈稚恨他怨他無視他,他最怕靈稚見到他露出顫抖茫然的恐懼。小奴才進屋時,半字不敢吭。靈稚被小奴才伺候著洗漱更衣,臉上神色虛晃恍惚,君遷的一張臉,被蕭猊活生生分割出兩個人。一個讓他留戀心悸,一個讓他恐懼心驚。翌日,靈稚臥在床榻未醒,昏昏沉沉的,傳了大夫來,說是病了。蕭猊還沒上朝,立在珠簾外看著臉色蒼白的少年,吩咐劉總管即刻把梅若白請到府上。他坐在簾後,隔銀綃珠簾凝視靈稚的睡顏。他昨夜帶來的草編靈芝,落在他推進的床榻角落裏,靈稚連動都沒動它一下。梅若白來時,觀靈稚狀態與神色,斥聲。“太師,若你不會疼惜人就罷,能否別嚇他。”蕭猊的滿腔真心對靈稚而言隻剩畏懼,他啞聲,問:“他為何沒醒,可否像原來那般給他喂血。”梅若白看著蕭猊纏了紗布的脖頸,淡道:“若太師願意,也不是不可以。”靈稚當日用心頭血徹底解除蕭猊身上的餘毒,這血液雖然稀釋了,卻不失為一副好的藥引。蕭猊勉強牽起一笑。靈稚怕他……此生卻與他有了密不可分的牽連。作者有話說:太師正在因為靈稚反複的進化中……感謝在2022-04-29 23:33:12~2022-04-30 23:1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見、喬羽若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皮皮方言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9章 倉惶靈稚夢中囈語, 喊冷。光潔瑩潤的額頭不斷滲出汗珠,梅若白伸手摸過去,全是冷汗。他這一碰, 立即驚醒陷在夢魘中的人,條件反射般渾身僵硬用力地顫抖了一下。靈稚昏昏沉沉,濡濕的眼睫掀開一條小縫,恍惚中看見的人是梅若白, 吊起的心頓時落下, 唇微微動了動, 欲言又止,嗓子卻發不出聲音,好像鬆了一口氣。靈稚抿起蒼白的唇無力朝梅若白笑了笑, 無神恍惚的眼眸再次闔上。梅若白輕聲叫他:“靈稚。”少年清秀的眉皺起, 不剩幾分血色的臉蛋下意識往被褥更深的埋了埋,想把自己藏好。梅若白對靈稚的反應若有所思,蕭猊坐在簾幔外,自然把靈稚的動作收進眼底。俊美蒼白的臉孔黯然失色,轉過細微的角度避免讓靈稚察覺他坐在簾外。梅若白對蕭猊不好指責什麽,方才那種話, 若再來一次,等蕭猊回了神,就算他不遭殃,別人或多或少都會因此遭受牽連。常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錯誤, 可蕭猊沒有顧慮, 燕朝太師萬事隻要想,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算什麽, 蕭猊才是主導的法則。幾個奴才在門外齊齊站著, 懷裏皆抱了日光曬得暖和的被褥。伺候靈稚的小奴才將被褥一層一層裹住靈稚,蓋了三層,梅若白溫和出聲,製止了奴才的動作。“褥子再輕蓋多了也會顯分量。”小奴才諾聲,替靈稚公子裹好被褥後蹲在床榻角落的矮凳前,不知道還能為小公子做什麽,索性蹲著隨時聽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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