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他的感知之中,似乎真的出現了一條條的線,直接通向了四麵八方。有的線特別粗,有的線特別細,而楚發現,鄉下村子裏的村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條或幾條線連接到他的身上。這些……都是他的信徒。楚突然有所感悟。他在心頭怒吼一聲,“別睡了!你們家都快被雪淹沒了!”然後,直接準備把這些話傳出去。但他突然想到,這些香火線裏怕是有不少天緣鎮那邊的,連忙又把最遠的那波線掐點,這才開始傳送。這時,麵前的雪已經挖開,楚連忙收回了全部的精神。然後,扒開瓦片,抓住倒塌的梁柱,猛地一掀。隻聽一陣嘩啦啦地聲響,整個房頂連帶著房頂上厚厚的積雪都被掀翻了出去。正抱著頭彼此安慰的一家子,聽到這動靜都驚呆了,隱約隻能見到雪地中有個身影,正望著他們,“你們沒事吧?”男主連忙一個個詢問自己的妻子,孩子,見大家都好好,連忙感激的道,“沒事沒事,謝謝恩人。”然而,一抬頭,麵前哪裏還有什麽人影?要不是旁邊掀開的房頂,他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風雪依舊狂嘯,一直呆在雪裏肯定不行,男主人也來不及多想,連忙拉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後帶上錢財,離開了倒塌的房子。這裏肯定是沒法呆了,好在村子裏的人離得都並不遠,他們還可以找人借住一下。剩下的,也就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本來以為他們要摸黑前行,誰知這時候,竟然有人家裏點起了燈。先是一家,然後兩家,三家,四家……漸漸的,村子裏大部分的人家都亮起了燈,然後傳來各種驚呼聲,隨即就是呼啦啦一家子鏟雪的聲音。哪怕依舊是那個風雪交加的小村子,整個村莊卻像是在風雪夜裏突然活了過來,熱鬧,而充滿了活力。原本還惶惶不安的一家子,心也像是跟著燈光一起暖了起來,連忙拖兒帶女,向最近一戶人家走去。鄰居家看到他們,都嚇了一跳,連忙把人迎進了家裏,聽說了他們家的情況後,幾人一商議,安置好了孩子後,幾個男人又出了一趟門。趁著屋子還沒有被雪徹底掩埋,去倒塌人家那裏,把衣服被子還有糧食什麽的挖了出來。這麽大的雪,修建房子什麽的顯然不可能了,隻能先帶著這些東西,暫住在鄰居家。有了這些東西,也能好好過個冬了。至於重新建房子的事,等冬天過去,找幾個親朋好友,總能修建的起來。隻要人都沒事,那就是最大的幸運。飄在半空中看著下麵忙碌的場景,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基本上六盤縣周圍的村民,大多數人家都聽到了他的聲音。其實有不少人懷疑自己在做夢,但是神醫菩薩的神異是深入人心的,尤其是菩薩的信徒們,更是對此深信不疑。所以,盡管覺得自己在做夢,大多數人家還是抱著萬一的心態,從溫暖的被窩裏起床看一看。然後看到的結果,瞬間就把原本的那點睡意全給驚醒了。一邊飛快的鏟雪,一邊慶幸菩薩保佑,還好他們起床了。想到要是他們沒能及時起床的結果,一個個嚇出了一身冷汗,同時想著,等事情解決了,一定要多給菩薩燒幾柱香,明年上山也要多給菩薩帶點貢品!而這時的楚,見這麽的情況已經穩定,開始飛向了遠處。雖然周圍的村子大多數人家都是他的信徒,但依舊有一些人不是。比如……竇家村竇酥的兩個伯伯。這兩家人的事鬧的,周圍幾個村子都在看他們的熱鬧,不過最後兩家人到底是分家了。竇家老爺子和老太太也在兩年後回來了,隻是回來之後,把他家小兒子家誇的天花亂墜,但是卻半點不提要去小兒子家了。在鄉間生活了一輩子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永遠也沒法學會大戶人家老夫人的規矩,滿心滿眼的想要回鄉下生活。後來,竇雁青帶著竇酥離開六盤縣之前,終於同意把兩人放回去了。兩位老人帶著小兒子給他們的孝敬銀子,歡歡喜喜的回了家。本來他們想著,有了這些銀子,他們一家子都能過的更好了。卻沒想到,回家麵對的卻是已經分崩離析的一個家。老兩口都驚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原本他們帶錢回來,拿捏著家裏的家用,一家老小都得敬著他們,聽他們的話。可現在,兩個兒子分家了,原本看著他們時尊敬的眼神,也都變成了怨恨。也是,原本家裏的銀錢都掌握在老兩口手裏,竇雁青叫人來接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也沒多想,就把家裏的錢都裝走了。誰知,這一走就是兩年,他們老兩口不愁吃不愁穿,而家裏的兩個兒子,隻能靠自己的那點私房過日子,再加上兩個當家的腿瘸了一直不好,家裏又沒有什麽勞動力,日子自然越來越難熬。如此的情況下,想到他們爹娘不但過著好日子,還拿走了所有的錢,兩個本來心胸不怎麽寬廣的人,又怎能不心生怨恨?兩個老人回來之後,還想著拿捏兩個兒子和他們的妻兒。而他們的孩子早就心生怨懟,表麵恭敬討好,卻想著法兒的從老兩口身上拿錢。要是老兩口拿了錢還好說,要是不肯拿,立馬指著他們的鼻子罵,說他們偏心對方雲雲。老太太本來也是個厲害的,立刻就要罵回去,於是一天天的,整個竇家村都是他們一家子的吵鬧聲。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吵了幾回就氣出病來了,偏偏幾個兒子都和他們起了齟齬,壓根兒就不搭理他們。這時候,他們終於想起了他們小兒子的好,隻可惜,他們的小兒子在送他們離開後,早就搬走了,他們連帶個信都不知道找誰帶去。反正折騰了沒幾年,兩人就雙雙去了。而他們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家,依舊因為一點小事每天吵吵鬧鬧沒完沒了,聽得所有人都習慣了。要是哪天他們突然不吵了,估計還會有人疑惑,他們是不是轉性了。楚對這一家子的印象自然也十分不好,不過好在,在他出手收拾過他們一回之後,兩家人都怕了,不敢再來招惹他們。就連這回竇酥回來,他們也沒敢再來找麻煩,楚也就懶得搭理他們。現在路過他們家,竇酥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敲了敲他們的門。大人或許可惡,但孩子終歸是無辜的。至於他們願不願意起來,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楚敲完了門,就飛向了別處。還有那麽多人在安睡之中,他必須把所有人都叫醒才行。今夜注定無眠。第66章 埋了自己一晚上,楚不是在天上飄,就是在到處挖人。一開始他還一家一家的敲門,後來發現這方法太慢之後,他就幹脆拿出了他的背簍。大概是和他一起成型的原因,不管他在哪裏,有沒有帶在身邊,隻要他想,他的背簍,藥杵和銀針,都能隨時出現在他手上。他的手一招,背簍浮現之後,他就從裏麵摸出了一個鑼鼓。嗯,就是平時楚通知大家下雨時的那個。楚的身體介於虛實之間,整個人飄在半空,手中的鑼鼓哐當哐當敲個不停。繞是狂風呼嘯,那聲音依舊能傳進人的耳朵裏,把一眾還在美夢中的百姓吵醒,一個個怒氣衝衝地衝出門,想看看到底誰那麽缺德,大半夜的擾人清夢。甚至那些脾氣暴躁點的,連扁擔都抄起來了,一副要找人幹架的架勢。然而,他們一打開門,看到快把家淹沒的雪,頓時就整個人都呆住了。眾人這時候才發現,那鑼鼓聲還在響,隻是已經越來越遠了。不過……為啥他們覺得那聲音,像是從天上傳來的?錯,錯覺吧?眾人來不及多想,連忙開始鏟雪,甚至有人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幻聽了,這麽大的風雪,怎麽會有人閑著沒事拿著鑼鼓到處敲?而且,那鑼鼓聲,移動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過這時候,大家都來不及想這麽多,隻能加緊時間清掃自家門前的積雪。而楚拿著他的鑼鼓,一直哐當哐當地敲,隻是他的人力到底有限,哪怕是用飛的,天亮之前也堪堪把自己的感知範圍飛了一遍。而再多的,他也感應不到了。說起來奇怪的很,當他使用泥身或者陶身的時候,感知是隨著身體擴散的,不管他走到哪裏,都是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的一個範圍。而這個範圍,在神醫廟的時候,又會有所疊加。比如,若是他的身體在天緣鎮的時候隻能感知方圓二十公裏的範圍,那麽在神醫廟的時候,他的感知範圍就有四十公裏的距離。神醫廟對他來說,就是主場,有種天然的加成。楚懷疑,他的那麽多陶瓷人,就隻有神醫廟的那一個會成長,就是這樣的原因。當然,也可能是這裏的香火最多,當數量積累到一定數量,才會產生如此變化。具體到底是如何,他也隻有猜測而已,還不能確定。泥身可以擴展感應範圍,但是卻無法做到像靈體一樣在實體和虛體之間轉換,也無法做到在天空之中自由穿梭。泥身和靈體,明明都是他自己的身體,明明都是他自己,可是他們又像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在他身體切換的時候體現出不同的特點。也像是,彼此間的一種限製。等楚回到神醫廟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竇酥都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躺在床上的陶瓷身體發呆。楚出去忙碌了一晚上,不想回來還縮在小小的陶瓷身裏,所以直接就進了泥身。進門就看到竇酥瞅著他的陶瓷身發呆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怪怪的,他幹咳一聲,“起這麽早啊?”竇酥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不早了,大人一大早去哪兒了?”不得不說,桃樹和爬牆虎的打掃能力都是一流的,桃樹負責院子,爬牆虎負責房頂,兩隻這麽分工合作下,哪怕雪下的再大,廟裏也是不怎麽看得出來的。聽他說起這個,楚就微微歎了口氣,把外麵的情況和他說了。竇酥原本微笑的臉也皺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天災人禍,都是人類的大災。尤其是天災,對很多人來說,那就是老天爺降下的天罰。若是一個朝代天災過多,那做皇帝的都會下罪己詔,以示天下,以此平息天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