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愣住了,不光是他,其他的人也都愣住了,他們的目光放落在了麵無表情的張德家的臉上。


    他的臉看似沒有任何深情,可薑楠卻能看出那分獨屬於他的不知所措。


    張德家的母港,注視著身旁的徐冰,她甚至覺得,方才的那一句話...


    是假的...


    在這一瞬間,張德家的瞳孔裏寫滿了,對徐冰再次向他發送信號的渴望。


    扇了男人一巴掌的徐冰,目光緩緩移過,沒有對張德家有絲毫的躲閃。


    這一刻,徐冰的目光就好像是張德家心裏那片陰霾後的唯一一絲光亮。


    那種光亮,撕扯開了陰霾,也打破了他心裏因為無身份的自卑。


    兩人的手指,在他們的大腿之間有意無意的碰撞,摩擦,導火,升溫。


    終於,張德家按耐不住了自己的手掌,也掩蓋不住想要護住身後那對無依無靠的姐弟的欲望。


    他握住了徐冰的手,然後踏出一步站在男人的麵前,義正言辭。


    “你再給老子說一遍,我他媽是誰?”


    “我他媽有沒有資格來替我弟弟來和你說話?”


    “我他媽有沒有資格,站在這裏,跟你這個老掉牙的王八蛋,替你教育教育你那滿嘴臭屁的龜兒子!”


    這世界上最大的底氣,莫過於一個本為無名分之人,被賦予了名分。


    握住了徐冰雙手的張德家,心底裏的頹廢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那種保護家人的火焰!


    “人善被人欺,是嗎?”


    “難道就因為我們家的孩子受欺負了不會說話,你們就玩命的欺負他?”


    “中國有你們這樣的家長,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男人心裏發虛,他不知道張德家竟然真的是徐冰的男朋友...


    尤其是看見張德家的眼神,那誰的麵子都不要的眼神...


    男人怕了。


    “兄弟,我們沒必要這麽暴力不是?你這樣在孩子麵前多不好?有辱斯文啊!”


    “有辱斯文?”


    張德家被氣消了:“你說我和你們玩暴力?如果你們不對我的孩子惡語相向,請問我怎麽會站在這裏!”


    “如果你的孩子管的住嘴,不對我的女朋友說出那麽惡劣的話,請問我又怎麽會在這裏用我的嘴,去保護他們的尊嚴!”


    “暴力從來不是解決最好的方法,但以暴製暴,一定是效果最快的!”


    “我現在隻要給我女朋友的弟弟討一個公道,要給屬於他的公道!”


    在他們的眼裏,張德家就像個發了瘋的瘋子,但薑楠明白。


    張德家這麽怒不可遏,是因為他成為了徐冰這一刻的依靠。


    男人和女人也是被張德家的模樣嚇到了,這樣的男人,發起瘋來如果把事情鬧大,說不定真的會動起手來。


    那種不顧及後果的氣勢,真他媽不像裝的!


    女人訕訕笑著,推著孩子就走到了徐恩的麵前,然後低聲下氣道:“趕緊的啊,給人家道個歉!”


    孩子很顯然不想道歉,可是當他抬起頭看見張德家的雙目緊緊盯著他時。


    冷汗直接覆蓋了他的全身,男孩挺了十幾年的腰,這一刻終於斷了。


    他彎下身子,拚命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男孩的喃喃聲,小的跟個蚊子一樣,聽的張德家極為不爽。


    “沒吃飯嗎!你爸養你這麽多年,話都說不清楚嗎!”


    “我讓你大聲點!聽到沒有?我讓你給我大聲點!”


    “對不起!”


    眼淚終於從男孩的眼角滑落,他被張德家嚇哭了,嚇得痛哭流涕...


    一旁的班主任一聲不吭,目光甚至有些閃躲,看出了女人吃軟怕硬的張德家,眼神死死盯著前者。


    “聽清楚了你這老王八蛋,別人怕你,是因為你是老師,在我眼裏你壓根就不配當老師!”


    “去你媽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要是有一天讓我知道,你還給我家弟弟搞這一出。”


    “老子不騎馬,老子騎你出去兜風!”


    “別人怕,我不怕!”


    “我爛命一條!”


    在學校耍黑,多多少少有點不理智,但張德家給人的感覺,卻不單單是耍黑。


    而是展現著一個家長,對於自己孩子應有的保護,應有的庇護。


    而就是這種怒火,讓那欺軟怕硬的老師,沒有一點的底氣存在。


    “您別激動,你別激動,我怎麽會給徐恩穿小鞋呢...”


    張德家瞪了老師一眼:“最好是!”


    說完,張德家就拉著徐恩的手走出了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的徐冰,捏了下徐恩的臉,她沒有生氣,反而笑著:“他們罵姐姐就罵姐姐,隨便他們罵就好了,你在學校要保護好自己,知道不知道?姐姐可以挨罵,你不能受欺負,反正姐姐也聽不到。”


    徐恩的手指扣著褲子,呆滯的搖著頭:“不要...他們罵姐姐我不舒服,我不開心,所以我不喜歡他們罵你,因為你是我的姐姐。”


    徐冰深吸了一口氣,任然笑著:“那你也不能打人,知道嗎?打人也是不好的,如果姐姐打你,徐恩也不會舒服吧?”


    說罷,徐冰竟然還真的舉起了拳頭,徐恩也是哆嗦了一下。


    “那我不打他們了...”


    徐冰放下了拳頭:“那你該怎麽辦?”


    看見徐冰拳頭放下,徐恩嘟囔著嘴道:“我錘他們...”


    徐冰瞪大了眼:“姐姐剛剛怎麽教你的?聽不進去了是嗎?”


    徐恩的手指依舊扯著褲子:“剛剛聽得進去...現在聽不進去了...”


    “你!”


    徐冰雖然皺著眉頭,可她確是笑著,最後在徐恩的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薑楠看著眼前的姐弟兩人,緘默良久。


    也許這一刻,薑楠明白了...


    為什麽徐冰願意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給這個家。


    因為這個家沒有所謂的高低貴賤,隻有平等的身份,和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保護。


    徐恩不願意讓徐冰被罵,徐黎不願意看徐冰在這座城市一個人奮鬥。


    這些都是徐冰為之生活的動力,盡管生活盡是風霜。


    但若是有了家。


    再大的風霜,最後也會隻是些許...


    張德家蹲下了身子,輕輕的揉了下男孩的頭,柔聲道:“帶我去你的教室吧,我給你開家長會。”


    男孩的手掌拉住了張德家的指頭,他木訥的目光,凝視著張德家的瞳孔,而後嘴角顫動著。


    “你真的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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