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勳劍眉微皺,偏偏他還沒理由阻止。


    不多時,院子右側大屋內傳來於虎等人的大聲喝罵,緊接著是棍棒交加之聲與痛呼聲。


    菊香在旁埋怨地睨了唐世勳一眼。


    她知道韓夫人與唐世勳之前的商議,韓夫人是希望唐世勳與陳副總兵和幾位參將等,都莫要發生矛盾。


    當然這是昨日的商議,至於今日唐世勳與韓夫人又如何改變了策略,由於菊香中午便被抓來,自然不清楚。


    鄧參將則在一旁撚須沉思,他對唐世勳自然很是看重,不過唐世勳手底下的人,他可就沒打算去救了。


    唐世勳聽著大屋內的慘叫聲,臉色愈發嚴肅,他在權衡利弊。


    這包參將擺明了要以軍法壓製他,畢竟那些幫眾就連普通兵卒都不是,而他們的確是辱罵了旗總賴豪,甚至連石大錘這個百總,他們也辱罵過。


    若他去阻撓,包參將就能以阻礙公務之由頭責罰他。


    但若不去阻撓,他手底下的弟兄們豈非要心生隔閡?


    想到這兒,唐世勳一聲冷笑:“包參將,在下很是不解,你為何要將他們抓來此地?”


    “怎的?”


    包參將麵露不屑之色:“本將要如何做事,還需請示你?”


    唐世勳的鷹目中劃過一絲慍怒。


    就在他要繼續開口時,包先生、包四哥與賴豪走進了院中。


    包先生對包參將和鄧參將拱手施禮,隨即斜睨了唐世勳一眼,寒聲道:“稟告兩位參將大人,唐百總手底下的陸小七等人招了!告密者,正是唐世勳!”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唐世勳聽到陸小七的名字,心頭頓時一寒。


    陸小七乃是薛正最初帶來城裏的十個青壯之一。


    漢幫建立以後,陸小七成為了十個香主之一,而且這陸小七與四麻兒的關係也極好。


    奪門之戰那一日,陸小七帶著五十來個漢幫弟兄在城東鬧事。


    後來在嶽三水的聯絡下,陸小七帶著弟兄們趕去了十字街口一帶。


    他們與城北的五十來個漢幫弟兄會合,意圖阻止獻賊的精銳老賊莽爺等人去支援南門。


    結果他們被莽爺等人打得四散而逃。


    當時至少有六十餘漢幫弟兄逃跑了。


    而最後回到於虎身邊的隻有朱堅強等二十餘人。


    這香主陸小七自打逃散以後,便再也沒聯係過幫主於虎和元老薛正等人。


    沒想到啊!陸小七居然被包先生給秘密逮捕了?


    唐世勳暗忖,莫非包直在玩聲東擊西的鬼把戲?


    這包直和包參將明裏抓了他住在枯木巷的弟兄,實則暗地裏已經逮捕了沒有回來報到的其他漢幫弟兄?


    唐世勳劍眉微揚,突然指著包直怒喝道:“沒個上下尊卑的東西!竟敢汙蔑我?”


    說著他便要衝過去抽打這包直。


    “放肆!”


    包耿一聲大喝,立刻擋在包直身前。


    唐世勳故作義憤填膺狀,跳著腳大罵包直是小人,無端構陷忠良雲雲。


    包直躲在包耿身後,他氣得咬牙切齒,立刻反唇相譏。


    那包四哥在旁給包直幫腔,結果被唐世勳給一耳刮子扇在臉上。


    包四哥既驚且怒,偏偏還不敢再多嘴,他在軍中隻是個小小的雜職書辦而已,如何不知自己這一耳刮子白挨了?


    石大錘和賴豪幸災樂禍地看著唐世勳,他倆很是明智地沒有在此時多嘴。


    眼見唐世勳如此憤慨,鄧參將不禁眉頭微皺,他在揣摩這秀才有何意圖。


    包參將亦是眉頭微皺,唐世勳雖沒有罵他,但卻不停地罵他弟弟,這和罵他有甚區別?


    而且這秀才罵人還不帶髒字,偏偏他又聽得明明白白,心中如何不惱?


    然而他看到鄧參將始終站在唐世勳背後幾步,也知道鄧謙是在給這秀才站台。


    包耿心裏雖惱怒,卻也知自己不能跟唐世勳來硬的。


    莫非這秀才是因為屋裏的手下?包耿強忍著怒意,對身旁那位千總吩咐了一聲。


    那千總會意,走去了院子右側的大屋內。


    隨後,那些個親兵隨著千總走到了院中,而屋子門也被關上。


    唐世勳一見那些親兵不再毆打他的手下,立刻便停止了文罵。


    他的臉色也由憤怒轉為了冷靜:“包直,你說陸小七招了,那他究竟招了何事?若你不說清楚,我定要去找陳副總兵申冤!”


    鄧參將也明白唐世勳適才如此激動是為何,他見世勳已恢複平靜,在旁冷聲道:“唐公子,你若想去找陳副總兵,本將與你同去!”


    這殺千刀的鄧謙!包參將眼皮子一陣亂跳,心中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扭頭深深地看了弟弟包直一眼。


    包直如何不知兄長這眼神是何意?


    有鄧謙在場,這起告密者事件無疑變得更為複雜。


    無論是包耿、包直還是鄧謙,誰不是從軍三十餘年的老油子?軍中的彎彎繞繞誰不是門清?


    此次告密者事件,本不關包耿和包直兩兄弟的事。


    那千總齊雄和其堂弟齊二春,都是陳副總兵的嫡係,與包參將這一係有何幹?


    包參將隻是想借著此事來謀取自己的利益而已。


    如今東安城已是漸漸安定了下來,而三位參將的競爭也將愈發激烈。


    雖說洪參將在守城戰中功勳卓著,但他已身負重傷。


    而接下來,可不是官兵們繼續守在城內安享勝利果實之時。


    孤城豈可長守?東邊的淥埠頭、大江口和石期站還在獻賊手中。


    北邊的白牙市、川岩鄉、鹿馬橋、端橋鋪和蘆洪市等地,也都在獻賊手中。


    無論是包參將還是鄧參將都清楚,這東邊和北邊的各個集市鄉鎮,必須要盡快奪回。


    特別是北邊陸路官道節點白牙市,還有東邊水路湘江邊上的淥埠頭,這兩個點距離東安城實在太近,官兵勢必要不惜代價奪回。


    而這兩個要點的攻伐,包參將和鄧參將都在爭統兵權。


    至於向獻賊守將龐大海舉報齊二春的告密者事件,隻是包參將恰逢其會被林家人給慫恿了。


    而包參將又想借著此事件為陳副總兵排憂解難,是以才接下了林家的訴求。


    包直很清楚,假若他沒有拿到真憑實據,卻汙蔑這唐秀才,鄧參將絕對會倒打他兄長包耿一把。


    不過,包直若無實據,又怎會一口咬定告密者是唐世勳?


    包直深吸了一口氣,從包參將的背後站出來,一臉篤定地看著唐世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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