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剛接了新任務之後,薛正不禁有些發愁。


    昨晚唐世勳交待薛正和薛剛,想法子去查探城守署和守禦千戶所衙署。


    但現在薛剛有了新任務,薛正一個人豈非很是難辦?


    唐世勳自然察覺到薛正的愁色。


    城守署和守禦千戶所衙署,自然是交給薛正負責查探,且隻需薛正一人就能辦妥。


    這緣於夏菡告訴唐世勳的其中一個暗線。


    在守禦衙署內的公廚,有位年過六旬的老廚子,他乃是夏菡的爺爺的發小,那可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


    這位老廚子大半輩子都在守禦衙署裏做事,那些個衙署內的幫廚、門子、掃夫、園丁等,誰不認識他老人家?


    且這老人家的兒孫輩,也都在守禦衙署和城守署內幹著各種雜役,對於兩署的事兒是門清,雖說如今裏邊都是賊兵,但這些雜役大多都還在。


    夏菡一開始並不想把這位老廚子告訴唐世勳,因為她擔心連累到老人家和其家人。


    但唐世勳已是從她的隻字片言中察覺到,這小娘皮還有未盡之言,因此他向夏菡保證,他隻是派人去與這位老廚子了解衙署內的地形等事而已。


    唐世勳將這老廚子的姓名和背景等詳細地告訴了薛正等三人。


    隨即他吩咐,薛正負責與那老廚子接頭。


    薛正、薛剛和嶽三水皆是驚訝至極,連衙署的老廚子居然也是唐世勳的線人?


    三人又瞥了眼唐世勳脖子上的紅印,猛然想到,是了!公子定是從韓夫人那兒得知的。


    恐怕公子為了得到這些線人的資料,昨晚已獻身給韓夫人那狐狸精了吧?三人皆深以為然。


    四人商議已畢,遂各行其是。


    下午。


    瀟湘客棧。


    唐世勳走進了客棧的忠義居小院之內。


    時隔兩日,這忠義居小院內已是多了八個漢幫弟兄,這八人都是生麵孔,看上去都有些麵黃肌瘦,但精神頭很足。


    其中三人正坐在寬敞的書房中,用算盤劈裏啪啦地算賬,還不時用細毫在紙本上書寫,他們是由梁憨頭和張莽飛挑選來協助江少夫人管賬的,雖說如今也沒幾個大帳,也不知這三人在算甚。


    另有五人則不時地進進出出,他們是去打聽這城北一帶的各種物價行情,並來書房跟那三個賬房匯報。


    在平頭案前,江少夫人依舊扮做臃腫的中年婦人模樣。


    梁憨頭和張莽飛兩個正副堂主坐在椅子上與她說著話。


    唐世勳靠在書房之外,示意一旁的幾個隨著正副堂主而來的幫眾莫要吱聲,他想看看江少夫人和那倆貨會如何交流賬目等問題。


    隻見江少夫人睨了張莽飛一眼,蹙眉道:“張副堂主,你前日下午支走十兩黃金時,奴家說的很清楚,無論你在黑市上兌多少銀子,奴家隻按一比十三來算,這當中還有不少差價。”


    說到這兒,她的神色變得嚴肅:“即便你隻兌了一百三十兩銀子,你們早已租了住的地方,人數也就五十人上下,為何到了今日竟已花光了一百三十兩銀子?若按這麽個用法,待到天河橋那邊的二百幾十號人過來,豈非一日便要花個二三百兩銀子?”


    張莽飛忙不迭地搖頭道:“十三姑,你還記得俺和老梁買的那艘江船吧?船被那殺千刀的水鬼鑿沉了後,不是有幾個落水的弟兄嗎?這不,其中兩個染了風寒,昨日實在抵不住了,因此俺便帶著他倆去看了郎中,那診金便花了十幾兩……”


    隻聽張莽飛絮絮叨叨地說著幫會裏的各種瑣碎雜事,還有七七八八的小開銷。


    雖然張莽飛說的有些顛三倒四,但江少夫人皆是耐心地一一記錄下來。


    當張莽飛說完以後,江少夫人一算,蹙眉問,這滿打滿算也就一百二十兩,還有十兩銀子呢?


    張莽飛焦急地摳著腦袋,臉色已是漲紅,他哪記得那麽清楚?


    就他這顛三倒四報的賬,若讓他再重複一遍,鐵定又有出入。


    梁憨頭則坐在一旁沉吟不語,銀子被張莽飛那憨貨抓得死死的,管賬的又是十三姑,他自然懶得去多嘴。


    江少夫人看著張莽飛那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禁幽幽一歎,她看著紙上記錄的,點點滴滴地幫他梳理回憶。


    總算,賬對上了,張莽飛以十兩黃金兌了一百四十三兩銀子,每一兩銀子都沒私吞,全用在了幫眾身上。


    這如今的物價本就高,而弟兄們剛到零陵城不久,且張莽飛和梁憨頭還得為那即將到回龍塔的二百幾十號弟兄租房,準備些基礎用品等物,這隻花了這一百四十餘兩銀子可不夠。


    因此張莽飛今日來,自然是要再支些黃金了。


    江少夫人問他要支多少?


    張莽飛憨笑著問,這回可否支二十兩黃金?


    眼見江少夫人沉吟不語,張莽飛以為這位姑奶奶不願意,趕緊說,若是十三姑不方便,那就十兩也行。


    江少夫人不禁白了他一眼,讓他稍等。


    這一眼直把張莽飛看得頭皮發麻,這姑奶奶怕不得有四五十歲了吧?眼神怎還如此銷魂?


    江少夫人可不知這憨貨在想甚,她看向梁憨頭,問,東郊的永記、誠記和春記三家大船坊可有去聯係?


    梁憨頭點頭說,昨日他已去聯係過這三家大船坊,都缺好木料。


    江少夫人問,可有按她說的行話去問收購木料的價錢?


    梁憨頭答道,三大船坊都說,若能搞到紅青岡木、紅椎木和雲杉等料子,價錢都比去年多給三成。


    江少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冷笑道:“多三成誰理會他們?你明日再去東郊放話,說你有一大批紅青岡木和雲杉,但價錢,翻五倍!”


    “啊?”


    梁憨頭不禁嚇了一跳,他遲疑道:“十三姑,這價錢是否太過了些?”


    江少夫人喚了聲坐在書房內算賬的一個精明小夥子,那小夥恭敬地將一張紙遞給她。


    她仔細地瀏覽著那張紙,淺笑道:“如今就連鬆木都比往年翻了一倍,你們可知在永州府這邊造船,鬆木用於船上時,隻是做隔艙板、倉蓋板,至多能做甲板而已。”


    隨即她神色自信地說:“紅青岡木是用於船骨、桅杆、舵、櫓、槳和首尾柱等處的好料,需求極大,而雲杉木更精貴,隻用於船殼和船骨,便是桅杆都沒人舍得用雲杉。若他們誰家想要,按量交付三成訂金,你跟他們承諾,兩個月內運來!”


    這十三姑是個行家裏手啊!梁憨頭和張莽飛,還有書房中的三個算賬的弟兄皆是詫異地看著江少夫人。


    唐世勳的嘴角微微上揚,在外邊饒有興趣地看著自信的江少夫人。


    沒想到這位險些被秦九公子給逼死的柔弱女子,竟對製船業如此懂行,這著實出乎唐世勳的意料。


    而他由此有了更多的想法,看來,得好好跟這位‘十三姑’深入交流一番,商議發財大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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