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些個虛禮就免了。”


    唐世勳故作大度地對申不凡擺了擺手,轉入正題道:“說說這大古是何人吧,翟將軍到底認了幾個義子?”


    申不凡舔了舔嘴巴,給唐世勳詳細地講述了他這大古兄的來曆。


    要說他們大帥張獻忠吧,起了個好頭,認了好些個養子義子。


    因此這翟將軍也認了四個義子。


    當然,如今除了申不凡和大古,另兩位義子都死了。


    申不凡很坦率地說,他這個義子,隻是他爹為了和翟將軍之間有更密切的關係而已。


    但那大古兄不同,他姓童名古,乃是四川的夔州人。


    崇禎七年時,張獻忠率兵入川攻陷了夔州。


    那時的童古已二十五歲,他隻是個極為貧苦的趕山挑夫。


    而張獻忠的隊伍那時在夔州征了不少民壯,這童古也被征入了軍中,並加入了翟將軍的隊伍。


    也正是那一年,張獻忠的隊伍遭到四川左良玉的‘白杆兵’之圍追堵截,被暴打一頓趕出了蜀地。


    當時翟將軍的隊伍是負責斷後的一支,險些就被白杆兵給滅掉。


    得虧翟將軍生得精瘦矮小,而那童古不僅生得高大,且他本就是走慣了山路的挑夫。


    於是童古背著翟將軍,帶著翟酉生等一幫嫡係沒命地跑,一行人終是逃出了包圍圈。


    而後翟將軍感念這童古的忠義,遂認他做了義子。


    因童古是翟將軍認的第一個義子,又親切地叫他大古,是以大家夥都這麽叫他。


    之後童古跟著翟將軍轉戰中原各地,那是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三年前,童古成了個營將官,有了自己的隊伍。


    興許是因為童古在以前一直做著趕山挑夫的苦力行當,他是越來越厭惡走路。


    他愛上了騎馬,且他向好些個善於騎戰的將軍拜師。


    後來他以各種手段搶奪官兵的戰馬,又或是招降各地之響馬賊等。


    申不凡說,他去年時就聽說童古的隊伍已有一千五百餘人,且是純騎兵隊伍,至於今年,應當隻會多不會少。


    童古不像龐大海、孫將軍或是申不凡他爹那樣攻防兼備,這童古隻會騎戰。


    對於南方水道縱橫的地理環境,童古著實很是不耐。


    何況童古還說了,在他小的時候就有算命先生給他算過,他命裏定要忌水。


    因此,當翟將軍和孫將軍自衡州府入侵永州府時,童古的隊伍並未跟來。


    他的隊伍就在衡州府與寶慶府之間的官道上來回轉悠,根本都不沾水,更不想繼續南下。


    申不凡說到這兒,不禁驚喜地問唐世勳,可是童古寫信給翟將軍,要來支援?


    唐世勳聞言一愣,這信不就擺在桌上嗎?你不會自己看?


    申不凡尷尬地摳了摳後腦勺,雖說他爹找了好幾個老先生教他讀書識字,但他哪有空去認那些鳥字?


    這貨還真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啊?唐世勳不禁白了他一眼。


    而後唐世勳問申不凡,這童古的性情如何?有甚愛好?打仗有甚特點?


    申不凡撇了撇嘴道,他這義兄就是個木訥的悶葫蘆,不大愛說話,除了打仗就是愛吃酒。


    平日裏童古待人很是和氣,也很憨厚實在。


    但他的酒品奇差,隻要一喝酒就胡言亂語,若是喝高了更會胡亂揮刀砍人。


    為這事翟將軍沒少給童古擦屁股。


    申不凡接著又一臉佩服地說,但童古打仗時從不飲酒,且從不輕易冒進,他善於遊射騎戰,除非是到了致命一擊,童古很少會發動集群衝鋒。


    畢竟童古那支隊伍全是騎兵,這他娘的可是金貴得很,哪一匹馬不是童古的寶貝疙瘩?


    而童古為了養這支騎兵也是絞盡腦汁,不僅搶官兵、百姓和賊匪,他連自己人都搶。


    說到這,申不凡幸災樂禍地笑道,比方說那孫將軍,聽說年初時孫將軍的一批糧草就被童古給生生搶了去。


    而後孫將軍去找翟將軍理論,結果童古擺了兩個酒壇子出來,他說,老孫,咱倆一人一壇,你若先喝完,糧草原數奉還!


    孫將軍哪敢跟這渾人拚酒?不是孫將軍酒量不行,而是童古的酒品太差,他是真怕童古喝高了直接拔刀,畢竟這等事童古可沒少幹。


    唐世勳一邊瀏覽著密信,一邊聽申不凡講述著童古的各種事跡。


    他對這童古著實很感興趣,不僅因為此人有一支騎兵在手,且他從不少童古寫給翟將軍的密信中發覺,這童古很精明,不像是申不凡口中所說的憨厚實在之人。


    童古在兩日前的最後那封密信裏寫道,他總算從祁陽縣搞到了一批糧草,先鋒軍也已開始在黃楊堡渡江,若是沒甚大的變化,先鋒軍五日之內應當能趕到湘口關。


    唐世勳默默估算著時間,那不是還有三日便能到了?


    午時過半。


    申不凡的一個親兵走了進來,在其身後跟著李有茂。


    隻見李有茂似乎走路還有些不自然,他手中提著個四層的木食盒,說這是秦九公子派人送來的河鮮。


    申不凡示意親兵將菜肴都擺好,並對李有茂使了個眼色,


    他的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邪笑:“小茂兒,來,幫小爺先嚐嚐。”


    李有茂頓時臉都嚇綠了。


    原本他就不想來這中區給申不凡送午飯,但那秦九的仆人突然提著食盒走去了南區,因為那仆人不知唐夫子和申公子住在中區的何處。


    當時李有茂正趴在桌上默默垂淚,他的遠房堂兄李大柱、表兄許康寧則在安慰他。


    誰知,當許康寧看到那食盒後,竟是一個勁地慫恿李有茂,老弟啊!機會難得不是?你好不容易傍上了申公子,些許屈辱如何不能忍受?


    李有茂本就心亂如麻,結果竟是渾渾噩噩地聽了他表兄的慫恿,當真提著食盒送了過來。


    然而當李有茂一聽申不凡的話,頓時身心冰涼,他如何不清楚這申不凡是要他試毒?


    就在這時,李有茂聽到了一陣刺耳的‘茲茲’聲。


    站在他身後的那個親兵已是在緩緩拔刀。


    李有茂知道自己沒得選了,他右手顫抖著拿起筷子,臉色扭曲地將各碟佳肴均是嚐了一遍。


    好久沒吃過這等美味了!可是李有茂哪有心思去細品?他從未想過美味佳肴竟會如此難以下咽。


    申不凡見他這‘新歡’如此懂事,笑著走到李有茂身旁親昵地安慰了一番,小茂兒莫怕,隻需半個時辰,一切都會過去的。


    李有茂臉色鐵青,這半個時辰,會否是他人生的終點?


    越往後,李有茂的心思越複雜,情緒愈發難以控製,終於,他忍不住哭了。


    唐世勳一臉風輕雲淡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李有茂。


    其實他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這都是沒被下毒的食物。


    但他自然不會勸阻申不凡讓李有茂試毒,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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